“这长生观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少女呜咽着出声,显然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可这里不是道观吗?为什么那些脏东西连道观都敢进?不是说天师最能捉这个了吗?”
众人此时早就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安静思考的本能也无。
尤其是刚刚,手臂全都干枯,只剩下一层皮肉裹着的那姑娘。
她此时正泣不成声。
“呜呜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该不会真的会死吧?我真的会变成杨清那个样子,救救我,谁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她哭的凄惨,在这寂静的夜晚里,让人本就紧绷着,满是恐惧的心,更加悚然。
“诶呀!你别哭了。”
“等下,就是没有脏东西,也要被你给招来了。”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能解决问题不成?”
厉声呵斥的姑娘,倒是让宋澜多了几分注意。
她抬眼看了过去,很快就有了这姑娘的身份信息。
林芝绣,父亲是工部的小吏,母亲经营这一家白事铺子……白事铺子?
宋澜微微有些诧异。
世家主母,自然也都是会料理生意的,也有投资的眼光。
否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总不能指望着那点俸银。
三品以上大员,家中有房产田地还好,旁的小官小吏,若是不能够开源节流,仅仅是指望着那些许俸禄,倒是可以做到一人吃饱,甚至是吃好。
可想要养活一大家子,那可就难办了。
更不要说有些京官儿京吏,本身并非是京城人士。
在京中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更是置不起房产。
宋澜想到,她当初想要买房,在了解了京中房价之后,也望而却步。
……她父亲当年可是朝廷三品大员。
她母亲更善经商,家中已并非略有薄产可以形容。
她阿娘与爹爹在世时,宋家乃是江州首富,树大根深。
可京城的房价对于她来说,仍旧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倒也不至于说完全买不起。
只是手中能够调动的现银,若真买了这房子,生活上可就要捉襟见肘了。
是以各家各户,做些生意,也是维持生计的最主要来源。
当一个小官儿太太,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吏,也没见过哪个,是会做白事生意的。
这林芝绣的母亲,倒是还蛮有意思的。
宋澜着意查看了下,林芝绣母亲的身份信息。
林芝绣的母亲姓马,娘家从前在关外,确实有些出马仙的传承。
不过,马氏并没有继承到家中衣钵。
只不过常年在家中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些。
另外就是,金元宝叠的特别好。
宋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此时,被林芝绣数落的少女赵月梨,也不哭了,怒目瞪着这个毫无同情之心的女人:“你话说的倒是轻巧!那你倒是说说,还能怎么办?还能如何解决?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你倒是不哭!事情没有落到你的身上,你当然不害怕。”
林芝绣脸色难看了一瞬,却也没有与赵月梨争辩,仿佛她真的只是想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而并非嘲讽赵月梨。
“薛琬!我们都是你请过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解释?”
林芝绣目光看向攒局张罗这次事情的薛琬。
薛琬不以为意:“我有什么要解释的?你们该不会真的是相信了宋澜的话吧?”
“她不过是妖言惑众。”
众人这时,不由得纷纷看向宋澜。
是啊!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可都是被宋澜给说中了。
那宋澜会有解决的办法吗?
“可杨清现在还趴在那里生死不知……”
这句生死不知,说的其实已经很是委婉了。
杨清就在那里,干干巴巴的,就只剩下了一层皮儿,紧紧的包裹在骨头架子上,连一丁点儿血肉都没有。
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只是众人都不愿意将这个事实说出口。
仿佛只要这样,大家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是啊!”
赵月梨也跟着道:“就算杨清是假的,她不过是在跟我们恶作剧,故意装出来的样子,难道我手上刚刚发生的也是假的吗?”
“大家刚刚可都是亲眼所见!”
薛琬不以为意:“是啊!你们这是喝多了酒,出现幻觉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解释的欲望。
既然只要离开这里,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死,那他又何必多费唇舌。
如果刚刚没有看到赵月梨也变成杨清那个贱人的惨样,他还真是有些愁,该怎么解释,才能不引起事端,坏了他的好事。
现在嘛……
只要这些人走出去全部都会死,他还有什么好慌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安安心心等着她们死掉就好了。
“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少听那个妖女胡说八道。”
“杨清现如今,指不定早就已经回去了。”
薛琬说着,也扭头就走。
仿佛是在跟人炫耀:看吧看吧,我走出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众人还想说什么,看着薛婉朝着火光笼罩之外的地方走去,顿时全都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
“薛琬怎么没事儿!”
当薛婉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也寻不到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杨清的恶作剧?”
“是她故意做了什么,在这里吓唬我们?”
“但怎么可能啊?我们明明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在我们的面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何况还有月梨……”
众人心里七上八下,摇摆不定,全都在打鼓。
“就算杨清不是真的,难道月梨的也不是吗?”
“还说我们喝醉了……”
“怎么可能呢?出现这样大的幻觉,怎么可能是喝醉?总不能我们喝的是菌子酒吧。”
赵月梨也立马说道:“是啊是啊,我刚刚胳膊变成那个样子,大家也都看见了,不是吗?”
“现在又来说我们喝多了,岂非荒谬?”
“更何况,你们看啊,杨清现在,可是又变回去了!”
“这一切,难道也能是假的不成?”
众人对薛琬的话,全都表示怀疑。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我们都看见了,杨清现如今还趴在那里,不知道是因为与我们恶作剧,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故意恐吓我们,还是真的……月梨身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还近在眼前。”
“但,薛婉刚刚,毫发无伤,大摇大摆的从这里走了出去,也是咱们亲眼所见,不是吗?”
众人此时更加摇摆不定了。
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个?
哪一个都是亲眼所见。
“我不管,反正我就留在这里,你们若是还想要追随薛婉而去,那尽管去好了。”
林芝绣最先出声,也最是果决。
听了她的话,赵月梨虽然心里头还记恨着林芝绣刚刚数落她的事儿,但也很快就跟着表态了。
“我也留在这里。”
“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
刚刚那遭经历,已经足以让她吓破胆。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的。
如果留下,也终究难逃最终走向那样的结局,那就让这件事情来的再晚一些好了!
反正死到临头,逃无可逃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认命。
但既然现如今还有的选,她自然要选择,所以慢慢死的那种。
万一就在这个时间,事情发生什么转机了呢?
接二连三的有人表态,选择留下的是大多数。
但也有人,追随着薛琬,选择离开。
她们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与薛婉交好,帮着自家父兄,搭上薛家的关系。
只是很快,她们就后悔了。
在走出火光笼罩范围的那一刹那,这几个人,也很快就变得跟杨清一个下场。
甚至连一声惊吼,都没能来得及发出来。
“天啊!”
“怎么会这样?”
众人全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好几个人,就这样在她们的面前,突然间……
“明明薛婉刚刚走出去时,是安然无恙的呀。”
有个刚刚迟疑着,不知道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这些人一同离开的少女,呐呐出声。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点,她就也跟这些人一样,要变成一具干尸躺在那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玲也忍不住的问。
如果说,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她们就会变成干尸死去。
那刚刚薛琬,为什么没事?
大家可都是亲眼目睹着薛婉离开的!
林芝绣冷笑了一声:“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你们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不明白为什么?”
众人冷不防的就被骂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为什么?”
相比于被骂,叶玲更想知道答案。
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为什么,索性问林芝绣。
叶玲这般不耻下问,倒是把一向喜欢阴阳怪气说话,嘴巴淬了毒似的林芝绣,给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薛婉就是幕后主使啊!”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薛婉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在长生观这样偏僻的地方,办什么赏花诗会?难道京中还没个可以办赏花诗会的地方给她了?”
“就算京中没有,难道薛家也会没有吗?”
“薛家作为百年世家,难道还养不出几株新奇的花?”
“更不要说,这京中就算是没有花可以看,但只要是薛婉以薛家的名义,给咱们这些人递了帖子,难道谁还会拒绝?”
说白了,她们这些人上赶着过来凑热闹,无非就是因为,想要与薛家搭上些关系。
“更何况,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她薛琬举办赏花诗会,会没有平时相处往来的世家小姐们出席吗?”
“可是你们看看,除了咱们这些家世相当的,哪有一个高门贵女出现?”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说薛婉是早有预谋。”
“她算计的就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林芝绣心生哀戚:“只怕她还想着,我们这些人出身寒微,家中父兄官不及薛家男丁,门庭也不如薛家风光体面,即便薛婉约咱们出来,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安然无恙的活着回去了,咱们的父兄家人,碍于薛家的权势地位,只怕也不敢去讨要说法。”
到时候,只怕她们死也是白死。
甚至,也可能不是白死,但却是换个好的价钱。
依然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众人听了林芝绣这话,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
是啊!
薛婉既然办了赏花诗会,怎么会不想着邀请往日交好的那些人呢?
除非……
这赏花诗会,原本就是不怀好意的。
是充满算计的!
是想要拿走她们性命的!
与薛婉平日里较好的会是什么人?大多都是与薛家地位相当,又或者是皇亲国戚。
真有哪一个在薛婉的诗会上出了事儿,他们如何会与薛家善罢甘休?
可她们就不一样了。
就算她们家人视她们为珍宝,但在面对高门大户的薛家时,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蜉蝣撼树……
想到这些,她们心中顿时更加可悲。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赵月梨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芝绣瞅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
她嗤笑了声:“始作俑者如今都已经走了,就算是,想要对方交出解药,都没有办法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只怕也不是中毒。
而是歪门邪术!
林芝绣心有郁闷,她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恼火,为什么自己没有学会母亲的家传绝学。
若是她也有出马的本事,现在也不至于全然束手无策了。
就在众人面生绝望,眼神灰暗之时,苏娴韵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完全不懂她们为何如此悲观。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
苏娴韵突然出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纷纷望过去,悉数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冷不丁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的注视,还有些不大习惯,下意识的就看向宋澜。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宋澜啊!
刚刚就是宋澜跟她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