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进了何经理办公室。
脸上乐呵:“哟,何经理,你在办公室呀,我想着今儿碰不上你。”
何乃刚站起身,脸上哈哈笑:“江老板,你咋来我这儿了?”
“我看你招呼人,就没敢打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坐吧,咱不是说好了下午三点拉菜吗,真有我的两万斤了?”
“当然有,说好的事能变?”
江山再看魏姑娘,她微微低着头,眼睛不看旁边的人,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她不敢动,不敢离开,又不说话,等着何经理处置。
江山说清楚来这儿的目的。
“何经理,我从西京拉来一批箱子,专门装这茬黄瓜和青椒。
黄瓜箱子上面是黄瓜标识,青椒上面是青椒标识,两万斤黄瓜刚好装一千个箱子,一个箱子算你一块钱,你看行不行?”
“江老板,这样更好啊,那就装箱子,你有必要专门来说这事儿?装就是了嘛。”
魏姑娘站在旁边不走。
她以为江老板是来结账的,她好回去拿钱。
“小魏,站着干什么,忙你的事儿去。”
魏姑娘这才转身离开。
江山眼睛盯着漂亮姑娘身影,何经理盯着江山眼睛。
“江老板,看傻了吧?”
“何经理,如果我没猜错,她叫魏树红?”
“哈哈,江老板喜欢她么?”
“废话,安泰县魏家姐妹花,漂亮到不敢走在大街上,原来她在何经理手底下做事。”
何乃刚身子往后一靠,一个意思意味深长:“江老板酒量不错,今晚再组个局?”
江山呵呵笑:“何经理好兴致,那就合作愉快。”
“好嘞,七点整原地方,还是咱几位。”
江山点点头:“好,下午装完你的五百箱菜,我们安泰饭店见?”
何经理手伸出来友好:“我带上魏姑娘?”
“何经理,这多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都是男人,相互理解。”
事儿谈妥,江山回一中家属院。
这次是从供销社院子侧门出。
旁边一个人蹭一下站出来,是刚才要账的滕师傅。
“江老板,你看我这眼神,我认识给你拉货的夏京京,咋把你没认出来。”
江山不认识他,保持距离,嘴上问:“滕师傅找我有事说?”
“江老板,我在何经理手底下拉货跑西京,早就想认识你,没想到你今儿就在我眼前。”
江山点头:“你跑西京啊,不错不错,一趟能挣大几百?”
“嗨,挣啥大几百…那啥,我就给你打个招呼,江老板你先忙……”
滕师傅看院子里又出来别人,收住话头转身离开。
这让江山纳闷,滕师傅啥意思?
他肯定有事,没说完转身走了,怕供销社院里其他人看见他跟江老板说悄悄话。
江山看一眼手腕上时间,回家给媳妇儿做中午饭。
家里就小两口和媳妇肚子里六个月大的孩子,小梅和莎莎形影不离,中午吃饭点也不回爸爸妈妈跟前,可能是觉得莎莎妈妈做饭好吃。
小屁孩,整一天爸爸见不到她。
吃完饭,小两口躺在床上睡午觉,江山耳朵贴着媳妇肚子,听一会儿里面的三儿啥动静,然后给夏莹莹说明白要主动去接触一个漂亮姑娘。
“莹莹,今天晚上,供销社的何经理还要请我吃饭。”
夏莹莹嘟嘴,想了三秒,表示理解。
“你这种应酬,以后是不是会越来越多?”
“不会,但这次不能不去,跟他们吃饭不是目的,我的目的是接触魏树红。”
夏莹莹微微侧身,眼里疑惑:“魏树红?你干么接触她?”
魏树红是谁,什么要接触她,江山尽可能给自家媳妇说的合情合理。
“魏树红是安泰县姑娘,她家具体在哪里,我还不知道。
何经理把她控制在手底下当玩物,她在何经理手里迟早出事。
我接触她的目的,是拿到何经理手底下的违规账目,拿住何经理的把柄,他不敢给我拖账。”
夏莹莹故意问:“大家说,魏树红魏树叶是安泰县两朵红玫瑰,没想到你要主动接近她,你不会被他们带沟里去吧?”
江山瞪眼:“我要被他们带沟里,我能主动跟你说?”
夏莹莹捂嘴嘻嘻笑:“也对哈,哪个男人在外面勾搭漂亮姑娘,能回家主动给媳妇说的?”
山子,她是魏校长的堂侄女,不过血缘远了,出了五福,是魏校长把她活动进县委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年调去供销社了。”
江山没想到,自家媳妇对魏树红的情况知道的还蛮多。
她是听魏校长说的。
江山嘀咕:“她原来在县委办,又调去了供销社,这就有意思了。”
夏莹莹不理解。
“这有啥意思?”
“县委有个何县长,供销社有个何经理,他俩是亲弟兄,然后魏树红从县委调到供销社,难道这里面没有意思?”
夏莹莹觉得这有啥意思可言。
“好啦,都一点十分了,我不睡会儿午觉,我下午站不住讲台。”
江山纳闷,媳妇对自己男人今晚跟魏树红一起吃饭,似乎没那么敏感。
江山也睡一会午觉,迷糊中听夏莹莹悄悄出门。
江山起身,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开小车回村里。
何经理派来的车是一辆能装三万五千斤货的东风卡车。
装一千五百个二十斤重的菜箱子。
说好的今儿下午给何经理装两万斤,可他打发来的车要装三万斤,把今天新摘的菜都装完了。
何经理在这上面也贪心。
江山没想到,开货车来的人就是早上见到的滕师傅。
两人一见面,滕维存先打招呼,语气里是诉苦。
“江老板啊,早上在何经理办公室门口,我偷听你们说话,你哪是要账,你是给何经理供大棚菜的人嘛,你没想到吧,来拉菜的人就是我。”
江山很纳闷:“这辆货车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哪有钱买这么大一辆货运车,当然是何经理的车子,这样的车子他手底下有三辆。”
江山纠正滕师傅的意思。
“你这个说法不对,供销社是公家单位,货车也是公家的,怎么能成为何经理自己的?”
滕师傅撇嘴,啧啧啧。
“江老板,只要是何经理调配的车,就是他自己的,公家的也是他自己的,安泰县谁不知道?”
滕师傅说的这个意思也有道理。
九零年以后,供销社这种公家单位一撤销一改制,国有资产摇身一变就成了某些人的私有资产。
国有企业改制的这个风口浪尖上,也富了一批胆子大的人。
“滕师傅,车子既然不是你的,你给供销社拉货,挣工资而已,何经理手里怎么会有你五千块欠账?”
说到这儿,滕维存一脸沮丧。
“我跑西京送货,一趟挣一百块,两年时间跑了八十趟,挣了八千块吧?可何经理给我半年开一千,今儿又给我开了一千。”
江山心里一算,两年时间跑西京跑了八十趟,一个月跑三趟,这个频率相当勤快。
这年头,货车司机只要勤快跑货运,还是很挣钱。
可挣的钱拿不回来,这不是白跑嘛。
“这一车黄瓜箱子,何经理也让你拉去西京?”
“先拉到兰城,一半转到西京,江老板,我真不想给供销社跑货车了,可你不跑,何经理就说你毁约,他欠我的钱更要不回来。”
江山明白了。
滕师傅在何经理手底下进退两难。
想了想,江山微微笑。
“滕师傅,两年跑八十趟西京,就凭你这个吃苦耐劳的精神,何经理就不该拖你的工钱。”
“何经理就爱欺负我这种老实人,到了这个月底,他要是还不给我结清四千块,我就不干了。”
顿了一下,滕师傅又喊一句:“他要是结清四千块,我也不干了。”
江山想了一下,试探性的语气:“滕师傅,树挪死人挪活,考虑一下,跟着我干!”
滕维存今儿争取来七百户村拉大棚蔬菜,目的就是这个。
既然江老板先提出来,他更高兴。
“江老板,只要你帮我跟何经理要回来四千块钱,我跟你小舅子一样,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江山稍有疑惑。
“滕师傅为什么对我这般信任?”
滕维存拉一下江山:“我们跑西京的几个货车师傅,谁不知道你干的事情?
他们几个也想跟着你,可你现在用不了这么多货车司机。”
“谁说我用不了?我是没开车的司机,所以没有买车。”
滕师傅眼里放光:“真的?”
“滕师傅,咱合作愉快?”
“愉快,太愉快了。”
两人签货运单,一人一份拿在手,滕师傅拿这张货运单在供销社领运费,江山拿这张货运单领货款。
一千五百箱黄瓜,三万斤,货款四万六千五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