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 章 休息——密谈
“支配佩斯特？拜托，玛丽安贝尔，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哎呀，为什么呢？”
玛丽安贝尔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
就在这一天，在希尔特罗斯王国秘密举行的会谈中，第一次得知玛丽安贝尔计划的勇希，露出了慌张的神情。
“你也看到了吧，在开国祭上，佩斯特在利姆露身边像公主一样被装饰着……据说是为了提升形象，但这也意味着，利姆露在告诉大家，他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别打他的主意。”
“那不就等于一个巨大的弱点吗？”
“听说就连格兰贝尔先生也赞同这个计划，但真的有可能支配成功吗？”
在座的三人中，剩下的一位是罗斯提亚王国的王兄——约翰公爵。他是评议会五大长老之一，也是优树的上司。而即使是约翰，也得小心翼翼地与玛丽安贝尔打交道。玛丽安贝尔的地位仅次于格兰贝尔，是个令人敬畏的人物。
“有可能，当然有可能。我可不是在冒险。我已经谨慎地观察过了，确信自己能够支配他，才会付诸行动。”
“可是我准备的支配宝珠，连魔王米莉姆都没能完全控制住，最后还被解除了。”
“你是说那个沙怪和最古老的魔王是一个级别的？”
玛丽安贝尔嗤笑一声，让优树哑口无言。他小声嘟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但还是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如果支配被发现了，利姆露可是会真的下杀手的。我早就觉得他是个‘弟控’了……竟然让自己弟弟打扮成那样参加国家活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佩斯特也真够倒霉的，要是我……”
“那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这倒也是。佩斯特也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确实是个尽心尽力为魔物国度服务的公主，但总觉得他……像是在看着远方似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利用他。”
玛丽安贝尔不再理会优树。优树早就被她施加了“贪婪者”的支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操控了，还把包括魔王克莱曼的阴谋在内的各种信息泄露给玛丽安贝尔。她根本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无视约翰和优树的存在，玛丽安贝尔陷入沉思。
她当然知道不能被魔王利姆露察觉。首先得向魔国发出评议会的邀请函，试探一下反应，同时寻找支配佩斯特的机会。
◇
与魔王一同来到英格拉西亚的佩斯特，在评议会当天留在了酒店。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让佩斯特离开酒店。可以命令酒店的人带他去街上的高档店铺，如果他不愿意出门，那就放火烧酒店，逼他出来。
但情况对玛丽安贝尔有利地发展了。
有报告说，佩斯特从酒店后门溜了出来，独自在街上闲逛。
酒店方面也确认了房间里有卫兵留守，于是玛丽安贝尔抓住这个机会，接触了佩斯特，并对他施加了“贪婪者”。
“来吧，佩斯特。我让马车在那边等着呢，我们走吧？”
“好的，我知道了。”
被意识支配的佩斯特毫无戒备地跟从了玛丽安贝尔。他作为国相的庄重语气消失了，显得更加稚嫩，不过这似乎才是他的真实一面。
他们乘坐的贵族专用马车，装饰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华丽也不引人注目，还附有防止偷窥和窃听的魔法效果，非常适合密谈。
佩斯特和玛丽安贝尔并排坐在座位上，佩斯特拉下了丝绸斗篷的兜帽。
他那宝石般、琥珀色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你的眼睛真美。”
玛丽安贝尔从桌子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把银色的裁纸刀。
她一只手滑过佩斯特的脸颊，反手握住刀子，将它靠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即使是魔物，也会觉得痛吧？”
“倒也不会，我是沙子做的。”
从佩斯特的声音、眼神，甚至情感中，都读不出一丝动摇。
玛丽安贝尔没有那种猎奇癖好，这只是确认。面对这种不合理的恶意，连不快或动摇都没有，从生物学反应上来说，这算是一种缺陷吧。
佩斯特的精神状态如此平静，证明玛丽安贝尔的支配是完美的——她满意地放下刀子。
“要是我伤害了你，魔王利姆露一定会勃然大怒吧。”
“嗯，最好不要这么做。”
“‘暴风龙’也会？”
“维尔德拉？嗯，他会生气的……大家都会生气的……”
“开玩笑啦，开玩笑的。要是被发现你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全完了。”
玛丽安贝尔满意地笑了。
即使魔国真的不会放过对佩斯特出手的人，但如今，连魔王和“龙种”都能操控的这枚棋子，已经牢牢掌握在玛丽安贝尔手中了。
◇
佩斯特装作被玛丽安贝尔操控的样子，乖乖地坐进了马车。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被带走，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不过马车里有防止偷窥和窃听的魔法，而且马车也没有启动的迹象，看来玛丽安贝尔只是想找机会和佩斯特私下谈谈。
当佩斯特看到那把刀子时，还是吓了一跳。
因为——
『报告：检测到个体名为玛丽安贝尔·罗素的攻击行为。建议立即采取防御措施。是否执行究极能力“干旱之王”的“万象衰灭”？YES\/No？』
“（等等，等等，普罗米修斯！那可是必杀技！）”
『“万象衰灭”的目标是裁纸刀。』
“（哦……抱歉，我误会了……）”
不过，普罗米修斯确实很可靠。虽然偶尔会有些激进的想法，但普罗米修斯还是能理解佩斯特的意图，明白现在不是反击的时候。
“（不过，其实也不用防御。反正这只是分身，我有“物理攻击无效”和“痛觉无效”的能力……不抵抗反而更能表现出被操控的样子。）”
『对方可能会因此而变得嚣张。为了最低限度的应对，是否在刀子碰到皮肤的瞬间发动“万象衰灭”？YES\/No？』
“（那就这么办吧……）”
被普罗米修斯说服了……不过，既然普罗米修斯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结果就是，玛丽安贝尔并没有对佩斯特做什么，而是把刀子放下了。她大概是想测试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支配了佩斯特……
“（哼，乖乖听话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而且，玛丽安贝尔并没有察觉到普罗米修斯控制的拟似人格程序的精神状态，她以为佩斯特真的是被她操控了。
◇
在酒店里，佩斯特的本体正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看着迷宫攻略的视频，而在马车里，一场问答开始了。被玛丽安贝尔支配的人无法说谎或隐瞒，她大概是想从佩斯特这里套取魔国的情报。
“你们怀疑罗素家族参与其中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监视缪斯公爵，试图找出幕后黑手。”
这其实是个大谎言。
只是假装在监视公爵，以掩盖真相。
“‘暴风龙’呢？你们利用‘术式转移’把风暴送过来，对吧？”
“我们只是把魔法反向引导，所以没弄清楚对方是谁。”
“是啊，是这样没错。爷爷也提醒过要小心‘暴风龙’察觉到的可能性……但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国家早就被夷为平地了，而不仅仅是地上出现一个大洞。”
“（如果被“暴风龙”盯上，国家早就灭亡了？维尔德拉才不会做这种事……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全力施展“歼灭沙暴”，王都早就被彻底抹消了。）”
“你是国相吧？能透露一下财政状况或者各国的贸易信息吗？”
“可以啊。我是利姆露的助手，这些信息我都有。”
其实，佩斯特不仅能拿到这些信息，佩斯特和利姆露一起创建的魔国数据库就在自己的脑海里，随时都能访问所有的国家机密。但佩斯特当然不会告诉她，该透露的时候，佩斯特会给玛丽安贝尔一些虚假的情报。
“听说你和利姆露陛下关系很好，这是真的吗？”
“是啊，我们关系很好。”
“他真的什么都听你的？”
“嗯，利姆露很温柔。”
其实，利姆露也不是什么都听佩斯特的……如果提出要求，也得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过，玛丽安贝尔想要的答案肯定不是这个，所以佩斯特没说。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真正需要注意的是接下来的问题。
“呵呵……你很喜欢利姆露陛下，对吧？”
“嗯，我很喜欢他。”
“喜欢到想把他风化掉？”
既然玛丽安贝尔已经看到了佩斯特的“风化欲求”，她知道这一点也不奇怪。佩斯特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说：
“是啊，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他风化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当然，佩斯特知道这是不对的！并不是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只是想和利姆露待在一起，但绝对不能真的去风化掉利姆露。
佩斯特清楚，一旦风化了利姆露，一切就都结束了。佩斯特可不想陷入那种毫无希望的未来。佩斯特并没有疯狂到会屈服于那种欲望。
“你一直都在忍耐，对吧？可是，带着这么强烈的欲望活着，一定很痛苦吧？其实，你不需要忍耐，顺从自己的欲望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玛丽安贝尔大概是想让佩斯特失去理智。但她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佩斯特好，只是想让佩斯特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忍耐又怎么了？我就是该忍耐……别无视我的想法！）”
『请放心，我理解您，主人。』
“（呃……谢谢！）”
普罗米修斯的这番话让佩斯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虽然有很多抱怨，但不能说出口，佩斯特只能继续装作被玛丽安贝尔操控的样子。
“真的吗？……利姆露可以被风化掉吗？我可以把他变成我的一部分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相信利姆露陛下一定也在期待着这一天呢。”
虽然利姆露说过佩斯特可以风化掉他，但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我会帮助你的……在那之前，你还是继续做个乖孩子吧。”
“那你想怎么做呢？”
“听说你们要去调查魔王克莱曼旧领地的遗迹，对吧？你也会去吗？”
“嗯，我和利姆露，还有现在的领主米莉姆，我们都会去。”
没错，正如佩斯特所料，历史正在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方向发展。虽然自己的存在带来了一些变化，但玛丽安贝尔的最终目标——罗素家族统治世界，以及胜利条件之一——魔王利姆露被排斥，这些都没有改变。所以，最终的结论也不会轻易改变。
“那就好，我也会去的，你等着吧？”
玛丽安贝尔的笑容更加深邃了。
毫无疑问，玛丽安贝尔计划在古代遗迹谋杀利姆露。现在玛丽安贝尔打算利用佩斯特。不同的是，佩斯特在这里……玛丽安贝尔想利用佩斯特风化掉利姆露的欲望，让佩斯特亲手杀死利姆露。
“在那里，如果魔王利姆露出了什么事——下一个王就是你了。”
听到玛丽安贝尔这句轻率的低语，佩斯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玛丽安贝尔计划利用佩斯特——利姆露唯一的亲人，顺理成章的王位继承人——来掌控魔国。如果能控制佩斯特，与其通过佩斯特来控制利姆露，还不如直接让佩斯特登上王位，这样对她来说要方便得多。
“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谢谢你，玛丽安贝尔。”
佩斯特对着微笑的玛丽安贝尔也报以微笑。
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佩斯特没有被控制。她的“贪婪者”无法操控佩斯特。佩斯特不会让她杀死利姆露，自己也不会成为国王——
“嘿，佩斯特？我能看到人们的欲望……你的欲望真的很特别呢。你心底深处那种深沉、沉重、黑暗的疯狂欲望……再让我看看吧？”
…………
…………
“（嗯…………？）”
『警告：个体名为玛丽安贝尔·罗素的独有技能“贪婪者”正在试图影响拟似人格程序——似乎试图放大目标的“欲望”。』
“（这是……）”
玛丽安贝尔竟然要求佩斯特展示“风化欲望”？
“（原来如此，她的技能可以刺激并放大对方的欲望……虽然拟似人格程序不会受到影响，但如果被发现我没有被控制，那就麻烦了……）”
“（我不能让玛丽安贝尔看到真正的“风化欲望”！）
『正在将“风化欲求”的信息写入拟似人格程序。』
普罗米修斯应对了，但她已经看到了“真正的”欲望。
拟似的“假货”可不行——
“哎呀……那可不是真的吧？你在害羞吗？”
“玛丽安贝尔又不是利姆露……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情。”
“你真放肆，太放肆了。好了，把一切都展示出来吧。那个夜晚，你的欲望是那么激烈、迷人……像是最疯狂的华尔兹……”
真是个欲望鉴赏家……
佩斯特必须在玛丽安贝尔产生怀疑之前展示真正的欲望——
“（华尔兹？她说华尔兹？难道她指的是我和利姆露跳舞时的“风化欲望”？那可是非常糟糕的版本！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再次唤起那种欲望？没有利姆露在身边，我怎么可能……等等。）”
佩斯特突然想起了利姆露那里还有“强化分身”。如果佩斯特通过沙子与他共享感觉，去触摸他……沙怪天生就喜欢接近魔素，所以去蹭利姆露也不会显得奇怪……而且利姆露现在也在休息时间，应该不会介意……
说不定可以！说不定真的可以！虽然佩斯特很后悔，但一旦想到了这个主意，就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佩斯特的本体此刻正待在酒店安静的房间里，切换着屏幕上的视频。佩斯特暂时把利姆露那边的“强化分身”闲置一边，然后尝试连接过去——
“！？”
“佩斯特大人？”
佩斯特不小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听到动静的苍影（分身）从阴影中现身。
“啊……利姆露他们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休息时间？会议还没重新开始吗？”
“朱莱大人去确认过了，他们说还需要一点时间。”
“要是玩得太开心就容易忘记，等会议开始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遵命。”
苍影重新隐入阴影，佩斯特长舒一口气。
就在佩斯特刚刚连接上那边的“强化分身”时，利姆露正好在休息室里无所事事地抚摸着分身。他把迷你版的沙子史莱姆放在手心里捏来捏去、拉伸、揉合……
然后红丸还在一边和利姆露聊天：“这样不会被佩斯特大人骂吗？”
“那家伙什么都没说，估计还没发现吧。”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佩斯特的感受。待会儿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既然已经通过触摸和利姆露产生了联系，佩斯特让普罗米修斯使用“梦现者”来制造拟似欲望，它很快就变成了“风化欲望”并迅速膨胀起来。
于是，佩斯特让普罗米修斯将这种欲望投影到拟似人格程序中——在马车里，佩斯特假装虚弱地瘫坐在那里，玛丽安贝尔则满意地看着。
“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果然是一只拥有‘渴望者’的怪物。能隐藏这种毁灭性的欲望的理性简直荒谬，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控制你的。”
在玛丽安贝尔满意地表示“好了”之后，普罗米修斯切断了投影。接着，拟似人格程序的平静状态再次传递给玛丽安贝尔，让她以为她真的控制了佩斯特。这样一来，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之后，佩斯特终于被释放，走下了马车。
玛丽安贝尔完全相信自己已经控制了佩斯特……接下来，佩斯特会让普罗米修斯继续控制拟似人格程序，向她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如果再次受到“贪婪者”的影响，就会全部忽略。就让玛丽安贝尔以为无法通过远程操作来控制佩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