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嫔妾等一切安好。”
“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嫔妾等一切安好。”
四名新人同时答道。
沈青拂温柔一笑,“那就好。”
薛婕妤清秀,穆才人柔弱,
安美人高傲,
倒是这个花美人……
今个儿见着,只觉得她的气质跟殿选那日颇为不同,怎么说,反而像是两个人似的。
她不动声色的略扫一眼。
淡淡一笑,“今日你们入宫觐见,本宫便赏赐你们每人十匹蜀锦,十匹缎纱。”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嫔妾等感激不尽。”
宫人将赏赐分发下去。
只听昭宸皇后又道,“以后大家同为后宫姐妹,望你们日后勤修懿德,谨守宫规,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沈青拂微笑,“宫中来日方长,或许你们有人眼下位份不高,也用不着忧虑,只要讨得陛下欢喜,晋升位份也不算难。只要记得,咱们圣上眼里见不得脏东西,本宫亦然。”
帝后本就同心同德,
陛下的立后诏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所有人都在默默思考皇后说的话。
“嫔妾明白。”
“今日你们都进过坤宁宫请过安了,就先这样,你们回宫歇着吧。”
“嫔妾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
杜若一直未走。
“杜贵嫔,你还有何要事么。”
杜若起身,严谨行大礼,“臣妾家世低微,如今得封贵嫔之位,心怀感恩,甘愿为皇后娘娘分忧解劳。”
“杜贵嫔言重了。”
沈青拂轻描淡写的笑,“后宫嫔御,同沐皇恩,六宫大封,乃是圣上隆恩浩荡,本宫也只是顺应圣意。”
杜若缓慢起身,
抬手抚上八仙桌案上放着的那瓶鲜花,里面插放着各色的花,秋海棠,木兰花,含笑花,玉壶春……
“娘娘宫里的花真美。”
她继而道,“百花纵然美丽,可唯有牡丹,才是真国色,也难怪世人最爱牡丹,都认牡丹为花中之王了。”
昭宸皇后已登临凤位。
又育有长平太子跟姝玉公主。
她必须紧紧依靠皇后这棵参天大树,才能顺利在这后宫中继续苟活下去。
沈青拂只是浅淡的笑了笑,“杜贵嫔颇有见解。”
杜若继续道,“繁花竞放,能放入娘娘宫里的花瓶的,都是入得了眼的,若是有不顺眼的,自然也会有底下人为娘娘修剪好了,才呈送进坤宁宫。”
沈青拂略微颔首,微笑。
“咱们都是做主子的,自然不必事事劳心。”
“娘娘是六宫之主。”
杜若再度谦恭行礼,“更是臣妾的主子。”
沈青拂稍显惊讶,“杜贵嫔这样说,就是妄自菲薄了,何须如此。”
杜若笑了笑,“娘娘前一阵子为了长平太子的百日礼一直忙碌,臣妾也不好打扰您与陛下,今日进了坤宁宫,臣妾也只是为了跟娘娘闲话家常而已。”
嗯,闲话家常就对了。
沈青拂眼神温和的注视着她,
杜贵嫔继续道,“如今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好,娘娘平日料理宫务,想来也无暇观赏,臣妾愿意为娘娘好生盯着,若有什么旁逸斜出的……”
沈青拂幽幽叹气。
“有的花初时开着还算顺眼,花无长性,也许长着长着,的确就会旁逸斜出。本宫算得上惜花之人,就算花开得没那么差强人意,本宫也不舍得剪去它。”
“娘娘心慈仁善。”
杜若拿起桌案上的剪刀,剪去一支倾倒的木兰。
“臣妾却认为,只有将开得歪歪扭扭的花剪去,其他花才会生长得更好,不会被这本该死的花争去养分。”
她把玩着手里的剪刀,“臣妾宫里正缺一把利剪,不如娘娘就送给臣妾吧。”
“杜贵嫔既然想要,那便送与你了。”
“多谢娘娘赏赐。”
杜贵嫔跟着把那支玉兰插入自己鬓边,“娘娘宫里的花这样好看,改日臣妾也叫花房好生修剪好了再送来延庆宫,臣妾告退。”
侍琴将人送了出去,
跟着回到内殿,不禁道,“娘娘,杜贵嫔今日这一番投诚,看来是认准了娘娘了,她可真是个聪明人。”
沈青拂淡笑,“不聪明,怎么活下去。”
戚灼华若有所思,跟着跪下,“属下愿为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她能进宫做女官全都要仰仗皇后。
她清楚,皇后能有这样的心思,绝非寻常女子,她要永远追随皇后。
沈青拂将她扶起,“灼华,你功夫这么好,不能像你父兄那样去前线戍守,让你留在宫里做女官,是委屈你了。”
“属下不觉得委屈!”
戚灼华眼神明亮,“属下要誓死保护娘娘,守护娘娘!”
沈青拂一笑,“好,本宫笑纳。”
……
延庆宫。
杜若嗅着自己调制出来的苏合香,香味经久不散。
这是用苏合做的主要材料。
佐之以其他香料,可以让人身上泛有清新的薄香。
她往自己手上涂了一点,苏合香的味道很雅致,“很香,配得上昭宸皇后。”
白术不禁问道,“娘娘如今都是贵嫔了,还要依附于皇后娘娘吗。”
杜若抬眸看了她一眼,“本宫这个贵嫔之位,都是依附皇后得来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活得清醒透彻。”
她只有继续辅助皇后,
才不至于被皇后略动两下手指就除了去。
毕竟,她多少是知道点事的。
往后的路,只有两条,不走死路,就只能学会什么是识时务。
白术赶忙道,“奴婢明白了。”
她压低声音,“穆才人才回来就去了西偏殿,正跟她的姐姐叙旧呢。”
杜若点头,“继续盯着点。”
“娘娘放心,奴婢早让人盯好了。”
……
延庆宫,西偏殿。
穆才人着人送了几匹蜀锦来。
“长姐,这都是皇后娘娘赏的,我特意给你送来几匹,免得你日后没什么可用的。”
穆才人此刻却没有半分柔弱之态。
穆红衣看了看她,黯淡的眼神依旧没什么光彩,“你不过也是父亲送进宫,来帮祥昭容得宠的棋子罢了。”
她自东宫时是良媛,
但如今,大封六宫后,她的位份也只是在婕妤。
当初楚氏偏要让她用霓裳羽衣舞取宠,谁料被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罚了廷杖,自此她便已心灰意冷,不怎么见人。
穆莲衣笑道,“棋子跟棋子也是不同的。”
眼下只能先做棋子。
怪就只能怪,父亲只是个五品守将,在骠骑大将军手下任职,无能无力。
穆莲衣啧啧两声,“我瞧着姐姐的样子真是可怜呢,进宫这么久,还只是个婕妤,你恐怕还不知,初入宫的薛氏女,人家一进宫就是婕妤。”
穆红衣不说话。
这些时日,她早已闻听不少宫事。
比如,楚氏降位,萧氏自裁。
还有那个和亲公主,陡然暴毙……
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竟会有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
穆莲衣见她一直不说话,淡淡笑道,“长姐灰心了,无妨,我会替姐姐把以后的路走下去。”
……
储秀宫。
惜玉禀告,“娘娘,穆才人过来了。”
楚灿恹恹的神色方才恢复了点。
“上茶。”
“是。”
穆莲衣姿态如弱柳扶风一般行礼,“给姐姐请安。”
“你就是穆才人。”
“正是。”
楚灿看着她皱起了眉头,穆才人看起来格外柔弱,仿佛风吹一下就要散架了。
“坐下说话吧。”
“多谢娘娘。”
穆才人小口饮茶,她看起来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谨小慎微,“娘娘,嫔妾的父亲,是奉了大将军之命,送嫔妾入宫的,嫔妾愿为娘娘效力,还望娘娘多多提点。”
楚灿见她这样弱势,
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不屑,她是世家贵女,自然瞧不起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女。
她冷淡道,“皇后欺我太甚,再这么下去,后宫哪里还有本宫立足之地,若要对付皇后,你有什么办法。”
穆莲衣口中的茶差点呛住。
她继续维持自己柔弱的人设,小心翼翼道,“娘娘此等想法,颇有不妥啊,昭宸皇后势盛,恩宠不断,更有太子跟公主在侧,就算费了功夫下去,恐怕也难伤皇后分毫。”
楚灿一下拧紧眉头。
冷笑。
“你的意思是,本宫自不量力?”
穆才人一哽,“嫔妾不敢。”
她很快恭维道,“昭容娘娘,嫔妾在入宫前就听闻您与陛下情深意笃,多年情分,您何不利用这情分,率先复宠再说呢。”
楚灿眉心松动了些。
惜玉赶忙递上一碟香蜜桂花卷,“穆主子,咱们娘娘知道您最爱吃桂花卷,一早提前备好了,您快些尝尝,宫里的手艺总是比外头要好的。”
穆莲衣心中冷笑。
楚氏还不及她这位婢女知道如何笼络人心。
穆莲衣脸上浮现感激之色,“嫔妾才入宫,最想念家中姨娘的这道香蜜桂花卷,多谢姐姐。”
楚灿哼笑了声,“你是庶出的身份,想来也没吃过什么好的,本宫倒是希望你,能比你那位姐姐,有用一些。”
穆才人托着碟盘的手指狠狠一僵。
若不是庶出,她也不用处处伏低做小,守拙扮弱,在宅院里习惯了终日示敌以弱,才能获得入宫的机会。
穆才人笑着说,“嫔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暂时。
……
坤宁宫。
侍琴低声道,“娘娘,杜贵嫔身边的白术亲自过来传了话。”
沈青拂咬着口中的柚肉,酸甜的味道,她百无聊赖的随意嗯了声,“嗯,都说什么了。”
“杜贵嫔一直叫人盯着穆才人,发现她常往储秀宫去,这才知道,原来祥昭容和穆才人商量着,要在重阳夜宴当天有动作,正是为了帮助祥昭容复宠。”
复宠?
也是难为祥昭容了。
沈青拂平静的哦了声,“怕是难哦。”
侍琴有些担忧,“若是祥昭容真的得以复宠,她日后定是要针对娘娘的。”
“要复宠,哪是那么容易的。”
沈青拂淡笑,“她们想做就去做吧,正好本宫也想看看,咱们陛下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位白月光的位置了。”
曾经的白月光,
如今,已是白米饭了呢。
楚灿若要复宠,必定是要付出巨大代价,收效如何,且看看吧。
……
养心殿。
近日以来,皇后都不曾踏足养心殿。
唯有他倒是巴巴的去找她,也不见她主动过来。
宁玄礼看了眼外面当值的侍卫。
他恍然才忆起,似乎阿拂做了皇后以后,还真是一次都没来过养心殿。
以往还会穿着侍卫服过来邀宠。
现在半点宠都不邀。
“皇后近来在做什么。”他淡淡问。
季长晖答道,“回陛下,属下听闻,皇后娘娘近来和谢昭仪,忙着料理重阳夜宴的事。”
宁玄礼一言未发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确实明日就是重阳夜宴了。
她真的有这么忙?
比他还忙?
他这双墨眸幽深不见底,唯有眉头皱起。
季长晖仔细瞧着龙颜,只见陛下这眉头越皱越紧,他嘿嘿笑,“陛下,摆驾坤宁宫吗?”
宁玄礼眉头更皱,“朕何时说要去坤宁宫了。”
“那陛下不去啊?”
“朕自然不去。”
“嗷,那好吧。”这么笃定?
……
坤宁宫。
“陛下驾到——”
沈青拂撂下手里的夜宴菜单,跟着行礼,“陛下万安。”
“皇后很忙吗。”
他双手将她扶起来,看了眼案上的菜单,收回目光。
沈青拂浅笑,“臣妾同陛下比起来,自然是比不过陛下国务繁重的。”
“……”
宁玄礼沉默着,心头一软。
一看见她的笑容他就没什么别的想法了,若有想法,那也只有一个。
“阿拂,近来怎么没去养心殿看朕,你不想朕么。”
“臣妾……”
沈青拂眼里漾开深切爱意,“臣妾无时无刻不思念陛下。只是如今,臣妾已是陛下的皇后,是大祁的国母。帝与后,本非寻常夫妻,朝野臣民都在看着,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总是打扰陛下,唯恐耽误国事。若像寻常夫妻那般,做种种小儿女之态,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宁玄礼心中一荡。
阿拂处处为他考虑,竟还忍着不去见他。
他语调慎重满意,又不乏愉悦。
“阿拂此言,很识大体。”
沈青拂随之抱住男人的腰身,“臣妾愿做贤后,才好与陛下相配。”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柔软细嫩,看见她腕上的景泰蓝纹金手镯,低声问道,“这对镯子,朕见你十日有八日都戴着,这么喜欢吗。”
沈青拂仰起头,依旧是真诚,坦白。
“这对手镯,是当初,臣妾晋封皇贵妃时,陛下亲手所戴,臣妾一直不舍得取下。”
当然是因为里面被她放了避子药啊。
吃起来方便。
宁玄礼笑着捏了一下她脸颊,“国库还有不少景泰蓝的首饰,回头你自己去拿,喜欢什么拿什么。”
“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