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一家三口就住在陆府,白天林如海和陆宏去衙门,沈氏则陪着王熙凤和黛玉把济南有名的地方都去逛了逛。
济南虽然也算是个大地方,但是和京城比起来还是没有那般风化严谨的。
王熙凤这样的成年人出门需要带个帷帽,黛玉这样的半大孩子,连帷帽都不用带。
母女二人皆是第一次这样敞开了玩,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日在大明湖畔,微风徐徐,水面波光粼粼,秋日的湖景美不胜收。
王熙凤和沈氏带着平姐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拿着大白馒头喂鱼,宁哥儿则嫌喂鱼无聊,想要坐船去湖心钓鱼。
沈氏便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夏蝉好生陪着去坐船。
黛玉看着新鲜,她虽然坐过船,但是却从未钓过鱼,便去找王熙凤,说自己也想跟着去钓鱼。
宁哥儿一听当然开心能有个伴,立刻比划着说道:“林姐姐,这大明湖里的鱼又大又肥又傻,特别好上钩。
我都能钓上来好几条,更比说是你了。
咱们钓上来鱼,晚上让孙婶子做酱焖酥鱼和糖醋鱼!”
黛玉马上接口道:“娘,好不好嘛,您不是也爱吃鱼,我去钓鱼孝敬您!”
王熙凤用帕子掩口笑道:“明明是自己贪玩,还要打着孝敬我的旗号,让我都不能说个不字了。”
黛玉一听这就是应了,笑眯眯地挽着王熙凤的胳膊说道:“娘最好了,最是宠我!”
王熙凤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但是要让紫鹃陪着,在船上要听夏蝉姐姐的话。”
沈氏笑道:“你放心好了,船上还有两个船娘呢,都是水性很好的。
宁哥儿也不是第一次坐船去钓鱼了,没问题的。”
王熙凤向着远处看了一眼,水面上风平浪静,零零星星也有几条小船飘在湖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危险。
于是黛玉便和宁哥儿一起坐船去钓鱼了。
宁哥儿虽然还不到六岁,但来济南已经多半年了,这大明湖也是常来玩的,所以坐船钓鱼也甚是熟练。
他小大人儿似的教给黛玉如何挂饵,如何甩杆,如何收线。
黛玉聪慧,自是一点就通,在宁哥儿的指导下,很快就钓上来一条小鱼,可是让她兴奋极了。
若不是还记得自己和嬷嬷学的那些礼仪,恐怕已经要在船上开心地跳起来了。
姐弟二人就这样在船上看着景、吹着风、钓着鱼,别提有多舒适了。
正玩得开心,黛玉看见有一艘插着“周”字旗的官船向着他们缓缓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弦乐之声。
黛玉心知,这怕是哪位官家也在此游湖呢。
却听宁哥儿说道:“林姐姐你看,是周家的船。”
黛玉问道:“哪个周家啊?”
宁哥儿虽然人小,却也跟着父亲在济南府上拜见了不少叔叔伯伯。
他记性也是极好的,指着那艘船说道:“是山东巡抚周家。”
原来是山东巡抚,黛玉虽然对朝中官员品级了解的不算多,却也知道这巡抚是个比爹爹的品级要高出许多的官儿。
黛玉不过往那边看了两眼,就继续钓鱼了。
周家的船上,此时正在举办一场小小的送别宴。
主办者是周巡抚家的小公子周千里,而他要送别的人,是随着郭大儒从京中来济南访学的小郡王水溶以及平西将军家的公子陈也俊。
他二人随着郭大儒来济南已有一旬,明日就要打道回京了。
所以周千里便趁着今日几人都难得有空,天气又甚好,招待他二人来这大明湖一游。
三人游湖,船上还特别请来了济南府有名的乐妓弹奏助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周千里临窗向外眺望,也看见了陆家的船,以及船上钓鱼的黛玉和陆安宁。
小的那个他是认识的,大的这个他还是头一次见。
待两艘船靠近一些,他看清了黛玉的样貌,心头微微一颤,真是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
虽然能看出来年纪尚小,身量还未长成,但是已经可以想象将来会是怎样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了。
陈也俊从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千里回头笑道:“没什么,看见一艘熟人家的船而已。”
陈也俊也向外探出头去,“哦?哪里?是谁家?”
不知怎地,周千里心中生出一股异样之情,并不想让别人把那女孩儿看了去,仿佛会轻薄了她。
他拉着陈也俊的胳膊往回一拽,“你小心跌下去,变成落汤鸡。”
陈也俊笑道:“怕什么,这不是坐了位会凫水的嘛。”
说着下巴一抬,冲着水溶笑了笑,“他真是没有浪费了名字里那么多的水。”
水溶正坐在那里一边听曲儿,一边剥着桂圆吃,听到陈也俊打趣自己,直接向他丢了个核过去,正中他的眉心。
陈也俊夸张地“哎呦”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至于嘛,你这也太狠了点吧。”
水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依旧端坐着吃着桂圆,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周千里摇头笑道:“这人真是天生的郡王,一举一动都非你我这等凡人所能效仿。
就连吃个果子都如此优雅好看。”
水溶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少用这种词形容我。”
周千里笑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你来济南之前,小爷我好歹也算是济南府上数一数二的美少年了。
但是你一来,就连我姐姐都恨自己早生了几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周千里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也俊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嘛,即便在京中,我但凡听说有谁比我俊的,我心中都有三分不服。
只有他,我是心服口服。”
水溶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人,心里也有些无奈,都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他吃完手里剥好的桂圆,由着丫鬟服侍净了手,起身走到另一扇窗前去透透气,懒得同那两人一般见识。
这时,他们的船刚好和陆家的船交错而过,他只看见了黛玉的一个侧影。
水溶愣了一下,刚才船上那位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他问道:“周兄,刚才那艘船是谁家的?”
周千里以为水溶也看见了陆安宁和那位姑娘,“是新上任不久的济南知府陆大人家的船。”
陆家?水溶想了想,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家人,那应该也不认识那位姑娘,可能只是和以前见过的哪位长得有几分相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