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玄笑着回应道:“请勿心急,继续关注就是了。此人乃朝中重臣,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人目前处于隐身状态,在角落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带着浓厚的兴趣关注起现场即将发生的对话。
“白文兄啊,尽管本官再三解释并劝诫,但贵府仍旧无视法令多次,未准确报告租佃关系的真实数目。”田文镜语气变得严厉。
他还继续指责道:“直到今天你还不思悔改,反而反咬一口称遭受冤枉。这样的态度正确吗?”
面对这般质问,白文神色冰冷地回击道:“尊敬田文镜乃因其身份地位,若其非理取闹,则不得不采取自卫手段。”
“呵!你觉得我真的会怕?只是想了解些真相而已。若不愿配合倒也罢了,为何要用这种恐吓方式回应呢?莫非真有谋反意图不成?”田文镜冷笑着反驳。
“大胆!竟诬陷说我族密谋造反,简直是一派胡言!”白文气愤至极。
“说什么正派人?听闻你家中藏妾数十,并雇佣众多仆役,敢说是正当获取么?更有强行占据百姓家园之举,这些事情本官早已记录在案。”
田文镜高声斥责:“幸亏及早察觉问题所在,否则今日开封半数以上居民都要因为你家行径而面临流离失所。”
“诬蔑!我要状告你的恶行!”被揭穿罪行的家长勃然大怒。
“那便尽管尝试吧。”田文镜冷冷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的令牌:“作为朝廷指定官员,处置不听话之地头蛇乃本官职责之一。”
巡抚与普通行政官员权力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拥有军政全部权限!
\"你怎么能...\"家主流露出犹豫神情。
“行了,白兄,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今天未缴纳的粮食款项是否准备立即上交?”田文镜直截了当地问道。
只见那家族领导人眼珠子快速转动,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道: “田大人位高权重自然无人敢于轻慢,不过咱白氏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除去大片农田之外,还掌管两个制盐工厂、酿酒工坊和一个铁矿业。一旦发生冲突, 双方都将损失惨重。”
白氏家主张口说出的事实让人感到震惊,因为这些都是由官府严格控制的关键产业。
白文的意图昭然若揭,似乎是想借此机会对田文镜施压,暗示自己背后有强有力的靠山。
“鱼死网破?这话未免太过狂妄。你们白家真以为凭这点儿手段便能与我抗衡?”田文镜冷哼道。
“田大人,我知道你出自翰林院,骨气挺硬,可做事也得掂量轻重。”
白文双腿交叠,“坦白告诉你,白家上方有人撑腰,那人乃宫中王爷。动了我,你也休想善罢甘休!”
“是吗?”田文镜语气淡漠,“既如此,本官今日不妨给白兄讲段故事。”
田文镜娓娓道来,讲述了白文如何从寒门子弟一步步打拼成如今的富贵人物,娶妻生子,并最终成为开封富商的故事。
讲述中不乏夸张成分,但整体接近真实情况——例如他曾如何结识某人并与其称兄道弟,又因何事反目。
总而言之,这个励志故事不仅描绘了人心的曲折复杂与阴暗面,还让听者感到仿佛亲眼见证过那段历史。
然而,随着田文镜的讲述愈发深入,白文心中却愈感惶恐——显然对方早已对他知根知底。
“像你们这种土豪劣绅,整日里欺凌百姓、仗势欺人,强行买卖。此等行为实在令人鄙夷。”
田文镜正义凛然地道:“今日本官便是替皇帝和朝廷主持公道。若能安分守己,性命尚可保全;否则——”
他指了指外边守卫的兵士,
“如遇抵抗,格杀勿论,无须惧怕朝廷责罚,一切责任由本官担下,就说他们造反了。”
“你——”
朱元璋内心不由感慨,清朝虽腐败,但仍存有几位精明强干之人,非人人皆为糊涂虫。
此时此刻,白文面色数变,最终还是狠狠心说:“好吧,田大人,既然这样,我就将它奉上,不过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田文镜答道,“条件合适的话,我会考虑。别忘了,作为钦差大臣,监督处置之权在我手中掌握着。”
“那我就直说了吧,田大人,我愿意奉上金银珠宝若干,但是这批欠下的税款绝不再向官府补缴!”
闻言,朱元璋怒不可遏:“这些地主真是自私到极点了,要不是我非君主身份,非把他们全处决不可!”
“老朱你英明。人类本质上就是自私的存在,因此需要通过强力措施维护秩序。”
张北玄平静地分析着。
朱元璋叹了口气:“的确,人皆自私,尤其是这类地主阶级更为显着。早些年间刚掌权时,我也曾尝试实施变革,要求该阶层纳税,结局却是适得其反……”
“他们不但拒不纳粮,反而借机作乱,导致土地政策整顿计划流产。”
“老朱你,此类现象虽频发但不能姑息。”
“我心里明白,真正的改革绝非一蹴而就之事,需循序渐进。”
听到白文提出的‘建议’,田文镜立即拒绝:“抱歉,白家主。这违背本官的原则,无法接受你任何形式的利益交换。”
面对对方直言不讳的拒绝态度,白文冷笑连连:“哦,田大人,这不是贿赂,只是给个提醒而已,免得到时候您吃亏。”
田文镜眉头紧皱:“你在威胁我?”
“哈…哪里敢呢?仅仅希望大人慎重考量罢了——此事牵涉白氏上下数百人命呀!”
“本官自然会追查到底。”田文镜冷冷地说。
白文发出一声冷笑,回应道:“田大人,我要提醒你一点,我儿媳妇可是住在京城的贵人,她有诰命在身。”
“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也只能豁出去,最多不过鱼死网破,到那时对你也没有好处。”
“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本官?”田文镜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本官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王爷吓倒?白家主啊,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总该明白这世间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银两摆平。”
“听田大人这么说,难道您是要来强取豪夺了吗?”白文语带讽刺地反问,“我真的想不通,田大人到底有何本事,为何认为我们会乖乖奉上家财?”
“我此行乃奉皇命而来查案。如果你们白家真的触犯法律,就必须按规矩惩治。”田文镜正色道,“说到我的资格嘛,这里每一位绅士都可以作证: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我甘愿付出生命,又怎么会贪图区区金银财宝呢?”
“田大人真是正义凌然的大人物,让人敬佩无比。但……”
“最后一遍告诉你,在清朝土地之上,任何抗拒执法者都逃不过应有的制裁。”田文镜高声喝道:“如若不服,请自便吧!”
只见白文轻蔑地哼了一声,“瞧你这大架势,还不是依靠着头上的乌纱帽?”
“放肆!”田文镜怒目而视,声音低沉,“将整个白府财产全部查封没收!”
顿时,白家人个个惊恐万分,不久便停止了抵抗。
原本想干预的朱元璋被张北玄阻止住,只听后者低声说道:“老朱你还是别插手的好,有些事不宜深陷。”
“明白了。”朱元璋叹了口气,似乎看透了什么,知道这次的主要目的不在这里,也不应干涉太多。
即使身为天子,有时也必须遵从形势。
很快,在白府内部进行了一场全面搜查后发现五千六百余两纹银、一万八千余两黄金及其他不动产总计价值五十多万银两。
然而,更为触目的是上百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干瘪消瘦几乎只剩下骨架的佃农们。
目睹这般惨状,朱元璋痛心疾首道:“这些便是底层百姓生活艰辛的模样。”
“老朱你现在大概理解为何这位官员行事如此果断了吧?”张北玄平静地说。
倘若换做自己处于那种情境之下, 早就下令将所有涉案人员即刻处决掉。
“幸亏田文镜来的及时,不然这群可怜人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少时日。”
“其实您的想法错了。” 张北玄摇摇头继续解释说:“这些病入膏肓之人可能支撑不了几年,乃至一个月甚至半月。”
闻言,朱元璋惊讶不已追问原因。
张北玄解释道: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暗伤重病,严重者已经感染结核病及黑死病, 若不能得到有效治疗恐怕难保性命长久。”
听完此言, 他恍然大悟,终于认识到这帮劳苦大众竟像牲畜一般被圈养着。
接着二人步入一旁凉亭休憩。
“实际上, 詹徽一事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张北玄娓娓道来,“因其为秀才可免交税赋,因此不少富豪乡绅纷纷将其土地登记在其名下, 导致国家财政收入大减。”
“徐达将军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出手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