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庭深告诉你的?
关于妙音的事儿?”
容辞望向书桌对面的男人,要是腿方便,她或许早就起身离开了。
她的手放在膝盖上,说道:“他只跟我说,你会问我妙音的下落。”
姬天赐坐在黑色真皮旋转椅上,周身气息与书房相融,透着阴冷和冷静,眼睛半闭着,“算算时间,她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
容辞愣了片刻,才开口:“但上次她消失的时候,你就该清楚,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况且她也不会跟我说。”
她顿了顿,接着说:“上次你差点把我掐死,我都说不知道,你觉得现在我能给你答案吗?”
姬天赐睁开眼睛看向她,轻轻一笑,“不管你知不知道,都不会告诉我。”
他眉目间透着斯文从容,条理分明地说道,“不过我明白,她父亲不在了,这世上只有你能让她主动现身。”
容辞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睫毛微微颤动,学着他的语气轻轻一笑,“你觉得我会骗她?到底是我会欺骗一个信任我的人,还是她会相信一个欺骗她的人?”
因为信任,所以不会欺骗。
姬天赐的声音依旧干净又带着阴柔,“你该感激庭深一直护着你,不然像你这么好的诱饵,很难平平安安到这儿来见我。”
他说话时始终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声音里含着笑意,“不过,要让她现身,用不着欺骗,只要她知道出现能救你爷爷的命,就会主动露面。”
这一点,姬天赐清楚,容辞也十分明白。
她真的会这么做。
容辞笑了笑,眉眼间满是凉薄与嘲讽,“就算她主动回来了又如何?我听说,你和邓小姐已经和好了。”
男人不慌不忙地回应:“这些是她和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容辞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全是讽刺,“处理好?我挺纳闷,妙音从小娇生惯养,从没离开周叔叔的庇护独自生活过,你这么有能耐,却老是抓不到小小的她?”
“不过也对,她在天水市躲了这么久,你都找不到。要是她在世界上随便哪个角落,确实很难找到了。”
姬天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并不生气,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她通过魏灵韵的手卖掉了‘永恒的眼泪’,用这笔钱搞到好多不同的身份证,买了不同的机票,现在可能在国外,也可能在国内。”
他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眼中带着笑意,不知是在怀念、赞赏,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容辞,你觉得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能过得好吗?”
单身女人带着孩子?
这种状况肯定不会好,不管怎样都不会好。
容辞露出一抹苦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但不管有多不好,都比待在你身边强。因为女人心里要是不开心,那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开心。”
这话好似刺痛了他,姬天赐的眼眸微微一动,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些。
几秒钟后,他冷淡地问:“今天你来,是找我商量事,还是有求于我?”
容辞的手指微微蜷缩,抿着嘴唇,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不愿意答应?”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既然你的腿受伤行动不便,那就让庭深抱你回去吧。”
容辞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手机时,抢先一步将自己的手按在手机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于是,姬天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瞥了一眼容辞的手,随后重新抬头看向她的脸,“改变主意了?”
……
书房外的走廊上。
安庭深身着一件简约又显高贵的黑色衬衫,搭配包裹住修长双腿的黑色西装裤,尽管有些褶皱,却丝毫没有邋遢之感,反倒透出一种落魄又颓废的性感。
他随意地倚在墙上,手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
邓如烟下楼再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他在青白色烟雾中吞吐的样子。
“他们在谈什么,连你也得回避?”
安庭深听到声音后侧身看了她一眼,弹了弹烟灰,冷淡地说:“既然我在回避,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谈什么。”
“好像不是这样,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所以才选择回避。”
男人收回目光,又吸了一口烟,“如烟,”他平静地问,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尽头能看到阳光,但书房这一段却格外阴暗,“他对你好吗?和以前相比。”
邓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她看着男人的脸,笑着问:“你是在关心我吗?还是有别的想说?”
因为那次吊威亚意外受伤,修养了几个月后,再加上姬天赐的意思,她退出了那个电影剧组。
安庭深没有看她,吐出一口烟,“要是周妙音回来了,”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好了吗?”
邓如烟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男人低声嗤笑,嗓音冰冷,“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她不会回来?”
他眯着眼笑,“而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关心她出现后姬天赐会怎么应对,而是笃定她不会再回来?你要把自己的幸福押在她会不会回来这件事上吗?”
邓如烟清秀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像是被激怒了,仰起头冷笑,“所以,你这是在嘲笑我?”
她瞪大眼睛看向被烟雾笼罩的男人的脸,“还是说,你觉得你现在抛弃我了,我沦落到这种地步,让你很有成就感?”
安庭深眉头轻皱,注视了她片刻,才冷淡地开口:“我不过是提醒你,要是你坚持这样,我也毫无办法。”
邓如烟瞧着他那平静的面容,又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突然像明白了什么,接连冷笑起来,“所以,柳容辞在里面谈的就是如何让周妙音回来?”
她咬了咬嘴唇,语速很快地说道:“怎么,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吗?是养不活自己还是孩子了,所以急着要回来?”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邓如烟的眼睛猛地瞪大,“提醒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把位置让给周妙音,让她和她的孩子光明正大地回来?”
她带着嘲讽与质问的口吻,冷冷说道:“凭什么?凭什么她离开后还能再回来,而我就得乖乖消失?”
安庭深静静地看着她激动却又竭力压抑的情绪,依旧语气平淡地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他会一直找寻周妙音,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与其回来之后再离开,倒不如别回来。”
邓如烟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退出?你也认为我现在夹在他们中间?你认识我和他这么多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他是属于周妙音的?”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对话,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里面的讨论。
安庭深只是默默注视着她,没有出声,连眼神都透着一种淡然与疏离。
邓如烟的黑色长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她的脸愈发冰冷,“你以前不是跟天赐说,不会让他欺负我吗?你现在为了柳容辞和周妙音袒护她们,直接讲就好,没必要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
“不然,你是要为了争这口气把自己置于泥潭?”
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淡淡地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周妙音已经有了孩子,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生下来了,你这样闹有什么意义?”
“你是担心等周妙音回来,在柳容辞面前不好做吧?既然你已经在保护她了,那就接着保护下去吧。我倒要看看她会以什么姿态再次出现,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开口让我离开!”
她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容辞因为腿伤穿着长裙,拉开门便看到走廊上的两个人。
很明显,气氛不太融洽。
安庭深已经熄灭了烟头,皱着眉快步朝她走去,低声埋怨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腿受伤了别到处乱走吗?”
容辞抿着嘴唇,思绪还停留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上,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时,邓如烟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