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许久都没有声响。
顾十安没有他们的复杂心思,甚至都没去思考福公公话里是真是假。
“你说你不相信镇北王府谋逆是不是?”她想确认的只有这一点而已。
福公公闷声答了声是,顾十安抬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搀扶了起来。
“你呢?你信不信镇北王府会谋逆?”她偏头看向秦砚礼。
“当然不信!”秦砚礼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啀……那你呢!”最后望向皇帝。
皇帝犹豫片刻,坚定摇了摇头,“朕不信!”
他特意用朕而不是我,他要用帝王身份相信镇北王府的忠君。
“那不就好了,当年的事情不管多复杂,里头都跟魏家脱不了干系。”顾十安一拍桌子,“先找魏家报仇准没错,至于其他人……查到哪儿再说不迟!”
她想事情向来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林南风战死沙场是事实,镇北王府的林家军没从北境打回京城也是事实,还想其他做什么呢?
不得不说,莽夫有莽夫的好处。
秦砚礼眸中染上笑意,不对,该说是莽妇有莽妇的好处,复杂的事情简单想,单刀直入直击要害。
但该劝还得劝,毕竟皇帝在这儿,老惦记在他眼皮子杀人还说给他听,这是真不怕他恼?
“宫中也闯过了,此事多难不必我多说,你还是早日离京好。”走不走是一回事儿,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往后万一心血来潮问起来也好说她已离京。
这回没等顾十安搭腔,皇帝头一个不同意,“暂且别走,朕……我有事想你帮忙。”
“行……”
“行什么行?”秦砚礼瞪她一眼,回头也瞪自家弟弟一眼,“她相公还在家等她,你们还真是一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敢开口,一个问都不问清楚敢答应!”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功夫好,我想她帮一把徐飞鹏。”
“她功夫好,能帮徐飞鹏什么?你总不是想让她去闹一通给徐飞鹏送功劳吧?”
“我……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她暂且留下一定用的到。”皇帝相当坦诚。
顾十安不晓得徐飞鹏,但她晓得自己能办另外一件事儿,“信阳王是不是快回来了?”
秦砚礼不答,可惜边上有个当皇帝的抢着答话,“五日!”
“你前几日不是说他越晚回来越好吗?我帮你去堵他!”顾十安看着秦砚礼,“你全力去搞垮魏家,让他们一家子丁忧!”
说着她卖力开始吃肉,这几日出城说不准吃不到好吃的了,又不能说带着走,解释不清怎么能带这么多东西,只能现在吃个够本。
“不行,大军虽然没跟他一道回来,但他回京能带五百亲卫。一百能进城,其余会留在城外。”亲王都有这样的规格,可信阳王沿途会不会有另外的安排谁能说准?
让她一个人对上几百人,想想就心惊肉跳。
“放心吧,这两日我有想过地形,能行。”顾十安和林南风可没闲着,韩宇泽对京城附近了解加上林南风的脑子和自己的身手,肯定没问题。
秦砚礼知晓劝也没用,嘱咐了几句。
麻烦的就是皇帝,他想让顾十安多带上几个人。顾十安死活不要,带人别说去堵信阳王,赶去就得慢很多,兵贵神速。
吃饱喝足,皇帝都没走,顾十安迫不及待出城赶路。
这一下又让皇帝好奇起来,城门都关了要如何出城?
想到她能这样如入无人之境的身手,宫门照闯不误……
“她没旁的心思,只想为镇北王府报仇。”秦砚礼轻声提醒,他怕皇帝心生忌惮,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拥有这样身手的顾十安若不能为自己所用迟早会是祸患。
眼下顾十安所作所为意外帮上皇帝,若是以后行事有冒犯到,亦或是不能为他所用,还会如此帮着她遮掩吗?
君心难测,他始终是帝皇!
“哥,我有这么小心眼儿吗?”皇帝睨他一眼,“朕能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她这么简单的心思若在京城拳脚是鲜少有人能占便宜,可京城哪是只斗拳脚的地方?”
江山代有人才出,京城是一个从不缺惊才绝艳之地,又有多少这样的人把命都搭在这儿?此地更多的是从不显山露水却杀人于无形的人,死在这些人手里的惊世少年还少吗?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功夫好的人出现,可又有谁会直接莽到魏家和信阳王府头上?还敢莽到太后寝宫。
但凡心中有一丝顾虑的人都不会这样做,偏就顾十安胸前挂着个莽字,还真是让她杀了太后党一个措手不及。
谁都以为凶徒是个心思缜密武功高强的人,武功的确高强,可心思缜密?
顾十安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尔虞我诈的京城,强留她只会遭来反噬。
如此粗浅的顾十安,皇帝自认还是能看明白的。
重情义的姑娘,金银财宝锦绣前程是留不住的,结为挚友今后说不准肯赏脸帮点儿忙呢?
可惜啊……成亲了,要是没成亲,亲自做主给她许个好人家一生富贵吃穿不愁多好!
成亲就成亲吧,看她与皇兄私交不错,皇兄肯定不会亏待她,自己也不能亏待她,她若真能拖慢信阳王回京的时日,到时候私下赏她……
皇帝的心思,秦砚礼多少猜到一些便没再多讲。
这个傻子,顾十安愿意跟他一桌吃饭就已经是朋友了,赏她反而是生分。不过这样也好,帝皇哪有真正推心置腹的朋友?
坐上大位的那一刻起,人人都会敬畏,毕竟他手握生杀大权,就连自己这个皇兄,不也有很多事瞒着他吗?
秦砚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凉,替此生要困在宫中的皇帝悲凉,自从在梅花坳待过一段时日后,他越发向往那里的平静。
与好友对酌,不用刻意说些什么,发呆看看日出日落,村中炊烟和鸡飞狗跳都比在京中有趣。
朝堂吵吵闹闹过了两日,有关信阳王遇袭的各种消息悄然递进京城。
有的说信阳王重伤,有的说信阳王擒获刺客是皇帝派去暗杀他的,还有的说信阳王压根没有回京,而是在北境屯兵蓄势待发似有大动作……
京中顿时暗流涌动,瞬间紧迫压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