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迅速的传遍全城,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迎接黑暗中的未知。迟暮与季贺站在一起,弓箭手在墙垛之间准备就绪。
但随着火光的越来越近,让他们越来越怀疑是人熊诱导他们开门出城。花抚琴紧紧握着手中的红缨枪,目光犀利仿佛可以看透黑夜。
“将军,他们好像是人。”望楼上的将士本就不确定,但当火光越来越近后,他出声道:“将军,他们不是人熊,是人!”
“废话,都离那么近了,怎么看不清是人!”她怒骂一声,再次往城墙下大吼:“来者何人?!”
城墙上面特别安静,显得花抚琴声音铿锵有力,声遏流云。
只见下方马匹停下,一人高举着火光大吼道:“花将军,我是上官无权!”
花抚琴一愣,竟是失踪了多日的上官无权?现在正处于黑夜,她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只好先将消息呈给白乐。
时清灼知晓消息后便立马上了城墙,他疑惑的开口问道:“无权哥,是你吗?”
下方那几点火光之中再次传出上官无权熟悉的声音:“清灼,是我!”
“无权哥,你从淮南手中逃脱了?”
“有人救了我,他们是大晟的援军!快开城门,城外解释不清,他们说开了城门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没有人敢将城门打开,就连花抚琴也不敢。失踪多日的上官无权突然回来,着实有些奇怪,谁也说不准他带回来的人是否是大晟的援军。并且,哪里还有援军?
“声音是无权哥没错,但是实在是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是谁。”
花抚琴也说道:“不能轻易的开城门,陛下的意思呢?”
见城门迟迟没有打开,裴赋有些焦躁不安。他望着周边陌生的黑暗,问道:“到底能不能开啊,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是淮南的人呐?”
裴赋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的,在火光下他不安的神情竟显得有些滑稽。
惊羽总算找到机会回怼,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慌什么,这么多日的紧张,再加上今夜本就没有月光,看不清楚,有些戒备是正常的。”
“你……”
“你什么你,不懂就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上官无权好意劝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贫嘴了,等着吧。”
白乐思索半日,也还是问出了同一个问题:“援兵,我们哪来从洛城方向的援军?”
花抚琴也解释道:“就是不清楚所以才不能随意开城门。世子殿下已经证明那是上官无权的声音,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白乐再三思索,再次问道:“确定只有五人?”
“确定。”
“叫所有人戒备,开门吧。朕也过去。”
见城门还是没有打开,裴赋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说道:“要不我先回去禀报老爷,他们不给我们开城门。”
“都说了你急什么,就凭老爷的身份,陛下都要亲自来迎接我们!”
这句话无疑勾起了四人的兴趣,都同时看向惊羽。裴赋好奇道:“我们老爷到底是何方人物呐?”
话音刚落,城门缓缓的开启,城内的火光慢慢扑打在五人的脸上,有些让他们睁不开眼。
听着通行板重重落地的声音,彻底适应后,上官无权说道:“我们走吧,记得注意周围,小心有人熊的危险。”
人熊出现在京城与云殇的消息白无常与上官无权已经传递给他们了,可这一路上都十分安全,没有一点危险。
通过通行板,缓缓进了城,豁然开朗,让五人都觉得特别不真实。惊羽没有等到京城修缮完毕就已经离开了,所以当他进入后也是挪不开眼。
可是城门周围的将士们都从没放松警惕,他们死死盯着几人,若是有任何动作都会立马上前将他们撕成碎片。
白乐就在城门口站着,惊羽不知为什么竟一眼就认出来了。或许是穿了龙袍的缘故,也或许是从小的那种熟悉感。
再次见面,身份已经完全不同,惊羽也有些忐忑,万一他的小少爷真的不认识他了该怎么办?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城门,时清灼与花抚琴等人都分别站在白乐的周围,注视着暂时危险的五个人。
除了上官无权的其余四人他们几乎从未见过,到底是什么援兵如此特殊?
看着上官无权下了马,另外几人也纷纷下马,跟着他来到了白乐身前。
裴赋现在特别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快要跳出来了,这使得他突然跘了一跤差点没有站稳。
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有些人刀刃都已经出鞘了。惊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将他拖到了自己身边,低声道:“你在干什么,路都不会走了?”
“太、太多人了,紧张啊!”
上官无权并没有注意周围的不妥,他看着眼前一切的熟悉,快步来到白乐身前,恭敬的行礼:“见过陛下!”
另外四人也跟着一起行礼,异口同声:“见过陛下!”
白乐朝时清灼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开口。后者立马注意,上前问道:“无权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援兵就是他们?”
上官无权激动道:“没错,就是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实力是有的。足以挡住淮南的攻势!”
惊羽单脚跪地一直看着白乐,眼中的思念藏匿不住。他知晓不妥,但还是没忍住的开口:“陛下,您还认识我吗?”
这一下无疑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人,瞬间再次警惕,就连时清灼也被吸引过去。
白乐从刚开始就觉得此人熟悉,但也没有多看。经他一说后,再次投去了目光。
这一眼,却让白乐慌了神。
白乐欲言又止,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前,脸上透露着激动与不可置信,小声问道:“你,你是惊羽吗?”
惊羽不知为何,这句话将他心里的一切忐忑都散去了。他笑了起来,另一只脚也跪在地,俯首说道:“惊羽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白乐脸上掩藏不住的思念,他将惊羽扶了起来,激动道:“你真的是惊羽?”
“陛下,那么多人呢,君臣有别,您失态了。”
他笑着看着白乐,从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少爷还是没变,还是那个性格。他有些怀念,特别想像小时候那样将白乐抱起来。可是身份早就不同,他也只好作罢,这样也挺好的。
花抚琴从身后缓缓开口,疑惑的问道:“陛下,您们认识?”
“认识,认识。”他不停的点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抓住惊羽,泪水猛的溢出眼角,小声问道:“惊羽,我爹呢?”
“老爷在后边呢,他命我们先回来与陛下说明情况,免得等会造成误会。”
裴赋现在才明白原来惊羽没有夸大其词,他与当今陛下真的是有着情谊。他低着头,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这时时清灼才注意到了上官无权胸口紧握的剑,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因为这是白无常的剑。
他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心里几乎所有的情况都设想过一遍了。他眼角已经湿润了,不安的问道:“无权哥,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上官无权抬起头,竟不知道他的眼角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他不知所措,却还是如实回答。
“我们从洛城来的。”
洛城仿佛是所有人心里不愿提起的地方,得知他们从洛城赶来,岁桃立马冲出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太傅?!”
可是当他冲出人群后,却直直看见上官无权胸口紧握的那把剑。这把剑他见过,这是白无常的剑,当时也是他将这把剑送去器灵坊的。
白乐也惊恐的转身,那一把剑在此刻成了所有人的梦魇,看见的人无疑不湿了眼眶。
提到白无常,上官无权才激动的说道:“见到了,太傅一人在洛城守了一夜,将淮南大军逼退了!现在他在白老爷的马车里睡着了,就在后面呢!”
一时间,城门都安静了。上官无权不知所措,他看着周围,一脸的无辜。
但也是一瞬之间,全城门几乎都大吼了起来,将中间的裴赋吓的一哆嗦。白乐深吸一口气,命令道:“来人把他带下去,赏十大板。”
“我?为什么?!”
时清灼也一拳打在了上官无权的身上,让他吃痛大叫一声。
“为什么?无权哥,你就该受这十大板!你知不知道你抱着太傅的剑从洛城回来一句不提太傅有多吓人?”
上官无权现在才突然醒悟,问道:“你们该不会认为……”
白乐立马堵住了他的嘴,再次说道:“二十大板,现在立马去执行!”
后边只听见上官无权求饶的声音,随即就传来一阵阵哀嚎。岁桃几乎是双脚无力的瘫倒在了迟暮身上,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
他看着迟暮没有表情,还认为是他没有听见,又重新重复了一遍:“暮哥,你听见了吗?太傅赢了,他回来了。”
“我听见了,快起来,都那么大的人了,像什么话?”
上官无权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迟暮的心也随着话音落了下去,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但又随着周围的欢呼声重获新生。
司空杏林第一时间并没有来到城门,他心里愧疚着,为什么他会没有看好白无常。若是白无常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或许真的能愧疚一辈子。
可是城门忽然响起的欢呼声激起了他的希望,他撒腿就冲向城门,逮着一个人就问发生了什么。
得知白无常无恙,而且还将淮南大军给逼退了,他觉得自己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白无常没有死,白无常回来了。
他找到了时清灼,与他一起等在城门。他是白无常的私人大夫,只有他才了解白无常的症状,经历了那么艰苦的一战,他必须要守在城门等着他回来才放心。
时清灼苦笑道:“杏林哥,季将军还等着你去为他治脚伤呢。”
“叫他滚一边去,现在我不见到白无常,我心里不放心。”
太傅府的一众人几乎都傻乎乎的守在城门。城门大开,他们仿佛都不再害怕人熊突袭。现在他们只求可以再见一面白无常。
上官无权受完了惩罚,现在忍着疼痛慢慢的挪到了时清灼的身边,满脸委屈的说道:“清灼,你都不替哥哥求求情,我现在屁股好痛啊!”
时清灼嘴角带着笑,说道:“无权哥,这都是你该受的!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不一次性把话说完!”
白乐这个时候带着惊羽悄悄赶来,他换下了龙袍,穿了一身便衣,来到时清灼身边也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你怎么穿成这样?”
上官无权现在屁股还正疼呢,在不经意间慢慢的挪到了岁桃旁边。
“上官无权。”白乐喊住正慢慢挪动的上官无权,将他唤了过来,“你知道救你的那位白老爷是何人物吗?”
上官无权不敢造次,他恭敬的摇摇头,一脸求救的瞥向一侧的惊羽和裴赋。
裴赋也不知道白廷的身份,所以也是好奇的紧。他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慢慢的挪近。
“他是朕的亲生父亲。”
时清灼众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现在这里除了惊羽和司空杏林,其余几人都大为震惊。谁不知道陛下的父亲在他登基之后就因病离世了。
裴赋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他满脸震惊的拉着惊羽,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表情,陛下还会骗你不成?你跟着老爷,这辈子都不愁了!”
上官无权震惊道:“陛下,那救我的人岂不是太上皇?我当时还……”
他回忆着白廷刚救下他时他的种种敌意,觉得自己恐怕要死了。这世上怎的如此造化弄人啊!
远处的黑暗之中,却有着城内所有人的希望。他们期待着,盼望着,只求可以快些的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白乐却一时有些无措,如今的大晟,与白廷离开时期盼于他的大晟截然不同。他没能成为一个好的君主。这一次,他竟有些无颜面对自己思念已久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