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入夜,九州城最大的酒栈“迎风楼”内外,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众分盟盟主麾下的众武卫长们,在大厅中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至于端坐在正座上的六位分盟盟主,却是连一口酒水都没有动。今日于他们而言是个大日子,若是他们所想的事能成,不用冒险他们也将是一方诸侯,再不受骆家钳制。
若是以前,他们倒也不敢有这非分之想,但现今骆家老的老,小的小,凌云怒想要他们配合,自然也要给他们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而不出他们所想,凌云怒前日派心腹找到他们,让他们今日当面与老夫人凌梭谈及条件,他则会在一旁帮忙。
他们有非常的自信,只要脱离了骆家的掌控,以他们各自地盘所产出的财力、物力及地域特性,用不了十年,必然不会再受到骆家太多的制约。
若不是为了这些,眼见骆家已无利可捞,他们又岂会留在九州城这是非之地,早在老夫人处决少夫人陆芳的那天,就已经躲回封地去了。
虽说这“迎风楼”的酒桌上,尽是难得一见的陈年佳酿、珍馐美食,众武卫长吃得满嘴油光,但他们这些分盟盟主和麾下亲卫精锐高手,却是一个个利刃傍身,筷子都没有轻易动一下。
“老夫人,上客卿到!”一声嘹亮有力穿透性极强的叫声,自“迎风楼”大门外传来,嘈杂喧闹的大堂刹时便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挺立起身,朝大门方向望去。
身着素色锦衣,披着淡色披肩,脸色从容周身气势凛凛的凌棱,与一身黑亮锦衣,满面红光的凌云怒,快步走入堂中,与众人微微颔首示意后,便是径直朝通往二楼的圆梯走去。
坐在同一桌的诸分盟盟主,在见到跟在凌棱和凌云怒身后的幻剑、怒刀时,皆是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在九州城中,这二位,就是武道绝顶,没有之一。也正是这二人,令他们即便对骆家有再多的不满,表面都不敢有一丝的表露。
“见过老夫人,上客卿!”
凌棱、凌云怒所过之处,众人躬身颔首,抱拳行礼。直到凌棱众人上了二楼,立于二楼凸出的木台上摆放的一改方桌前,众人方才挺直了身形。
凌棱走过方桌,停在二楼拱形木台围栏前,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诸位盟主,各位大人,老身招呼不周,怠慢之处多请包涵!”
迎风楼的大堂极为宽敞,席桌摆了不下百席,凌棱虽并不太哄亮的声音,在场的哪怕是角落的席桌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敢!”众人齐声应喝。
“我骆家今次逢乱,诸位倾力相助为我骆家拔乱反正,劳苦功高,老身代骆家和小少主,拜谢诸位!”凌棱朗声道。
说着,其双手抱拳,微微颔首示意。
“老夫人,言重了!”众人急急抱拳,躬身回礼。
“老夫人,此次主家虽有小乱,但有您这根擎天柱在,万事可定。我等武夫不过是出了些蛮力,不足挂齿。”坐于堂中主席位桌上的六名分盟主之一的司空信,朗声说道。
“嗯!”凌棱微微点了点头,朝众人淡然道:“来人,赐酒!”
“谢老夫人!”司空信躬身回礼,众人脸上现出些许为难之色,抬头望着凌棱欲言又止道:“老夫人,属下等。。”
“司空盟主,有话直说!”凌棱朝司空信说道。
“老夫人,主家指派到各分盟的武卫长,多有擅自越权指挥,目无法纪之事。我部武卫长路正明,不顾我胞弟司空韦阻止拦,公然率岛中三千精锐武卫与陆丰合流,囤兵九州城外,为怕走露风声还是坑杀我胞弟及司空家多名子侄。属下斗胆,请老夫人裁撤各分盟武卫长,由属下等自行挑选!”司空信朗声道。
听得司空信的话,凌云怒浓眉微拧,不待老夫人开口,抢先说道:“司空盟主,主家指派各盟武卫统领乃骆家传承了几百年的法规,这么多年来历任盟主都能遵循此规,岂可仅因路正明这点小事,而废除主家多年来的法规!”
“上客卿大人,路正明区区一个武卫统领,在关键时刻却能掌控数以万人的精锐武卫,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旦将来有心人将之串联,足以形成一股威胁到主家的势力,还请老夫人三思!”司空信朗声回道。
“司空盟主之言,也是我等心中忧惧之事,还请老夫人以骆家大业为重,撤裁各盟武卫统领!”众分盟盟主皆是躬身抱拳,齐声高喝。
“你们这是要。。”凌云怒不悦的高声喝斥。
但,凌云怒的话还未说完,凌梭却是面不改色的淡然一笑,朗声道:“司空盟主和众盟主所言非是没有道理,老身这些天对于此事也有过一些思虑。”
说着,老夫人一摆手,道:“各位别光顾着说话,咱们边吃边商议。来人,赐酒!”
话音落,几十名年轻靓丽,穿着半透薄纱的女仆,以银盘托着一壶壶精致瓷酒壶,快步走到了各桌前,相继为在场的众人满倒了一杯酒水。
刹时间,佑大的大堂飘起醇厚酒香,透人心扉,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起了馋心。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武卫而言,美酒美人便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老夫人信手接过女仆端来的酒杯,目光落在司?信几人身上,道:“司空盟主,你等为骆家舍身忘死,老身心中甚是感动。今,老身做主应了你们之请,明早凌上客卿便会发出法令,召回各分盟派驻的武卫统领和武卫长,各盟武卫统领域由你们自行调派。”
“谢老夫人!”司空信等人听到老夫人的话,高声齐喝道。
六大分盟盟主既是高兴更是意外,他们没有想到今日老夫人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他们的请求。但他们心中也都清楚,今日老夫人也是被逼无奈,才会不得不假装大气应下这个请求。
若不是小少主年幼,骆家没有强势家主主掌各大分盟的更替,老夫人若不是担心强压诸分盟盟主过多,必引起诸盟盟主的反叛之心,他们的心愿又岂能如此轻易的达成。
毕竟,此次少主身故,在小少主成年之前,骆家对各大分盟的约制力铁定是大不如前,骆家在接下来的一二十年,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们这些分盟盟主抵抗第三方势力蚕食,保持骆家的声威。
“老夫人?”六大分盟的盟主意外,凌云怒更是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前几日为了这件事还将他骂的狗血淋头的老夫人,今日却是答应了这般不可能答应的请求。
他本想今日让凌棱与六大分盟的盟主闹起冲突,不曾想,凌棱竟然答应了众人这般几乎不可能的请求,这也就不得不提前出手了。否则,过了今日,明日这些人一旦离开了九州城,那便真的是放虎归山。
凌棱朝一脸不解的凌云怒摆了摆手,止住了凌云怒后面的话。
“来,老身与诸位满饮此杯,望诸位在接下来的时日,遵从小少主之号令,助上客卿打理骆家事务,令我九州联盟势力更上一层。”凌棱举起酒杯,朝着楼下大堂中的众人,高声说道。
说罢,其仰头便将杯中酒水饮尽。
“请!”凌云怒强压着心中不快,高声朝众人说道,接着也将酒水一饮而尽。
“敬老夫人,敬上客卿!”诸分盟盟主见老夫人、凌云怒二人将酒水饮尽,皆是齐声叫道。
说着,众人皆是酒杯送至嘴前,却是悄无声息的将酒水倒入袖口中,假装饮下了酒水。随之,六人倒转空酒杯,轻抖了两下,意犹未尽连声说道:“好酒,好酒!”
他们虽知以骆家现今的情形,除非他们谋划的事情败露,否则凌棱对他们下手的可能性并不大,加上身边有他们已经拉拢的六名上客卿,即便结果再差他们也足以全身而退,与骆家分庭抗礼。反正骆家“金令玺印”已失,骆家对他们的控制也降到了最低点。
但,该防备的却还是要防,这是基本常理。
凌棱微微点了点头,侧身将酒杯递于女仆后,朝众人微微一笑,道:“今次纷乱,各位盟主居功至伟,下面便由上客卿宣读骆家对各位盟主和众亲卫的封赏。”
说完,其径直走到桌前的主位宽椅坐了上去,身旁女仆随即上前,将其身前酒杯倒满酒水。
“是!”凌云怒微微颔首,轻声回应,抬步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围栏前。其明锐双目扫视了一眼楼下大堂中,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诸武卫,眼中神色却是渐渐生寒。
一旁女仆躬身颔道,双手恭敬的将一卷金卷布轴,递向了凌云怒。
诸盟盟主见到那卷代表着骆家至高封赏品阶的金色卷轴,眼中不由的精光寒动,他们没有想到,这次的九州城之行,不但了却了多年夙愿,将盟中武卫掌控在了手中,还能得到骆家如此规格的封赏。
“谢赏!”司空信六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双掌抱拳,躬身颔首。
凌云怒将金轴抓在手中,戏谑目光望着金轴封口处,以秀丽笔画书写的“骆家新任家主骆云封赐”的字样,心中升起一抹莫名轻屑。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的讽刺。少主一死,少夫人陆芳便以小少主的名义,亲笔写下了这份封赏册,希望能以此重金赏赐安抚各大分盟盟主躁动不安的野心。
不曾想,到头来也同样是这些分盟盟主,亲手将少夫人送上了断头台。
念及陆芳,凌云怒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快与忧虑。尽管,他在“血蜘蛛”那里得到了陆芳、风雨楼三人的确切消息,三人都已经喂了“血蜘蛛”的剧毒魔蛛,
尽管“血蜘蛛”的话,他可以完全相信。可不知为何,没有亲眼见到陆芳三人的尸首,他心中却总是隐隐难安,莫名忧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