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息量,李洱一下子有点消化不来,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脑海中,星星点点的记忆,慢慢浮现了起来,模模糊糊地,让他头疼不止。
陈舒红稍敛了一下怒气,“李洱,你身上有两处奇异的地方,可以佐证我说的东西。第一,你的身体无法与人类进行任何接触,一旦触碰,轻则灼伤,重则需要断肢;其二,李汤应该说过,你心头血。”
话音落下,林宝珠跟高子青都看向了李洱,眼里多了一丝释怀,原来所谓的肉体恐惧症,居然是这个原因。
“我的心头血,有什么作用吗?”李洱忍着头痛,反问道,那瓶心头血,一直存在万事屋的地下室内,他只记得师傅告诉他,一旦出事,把东西带去昆仑山煮水观。
“哼,你可知,李汤这个小人,为了不让我们找到龙神,居然把龙神的信物融进你的心脏,只要我们一日没有找到你,我们九黎的大愿,就难以实现!你的心头血,就是龙神之力,只可惜……”陈舒红淡淡看了李洱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讲到这里,李洱对这空白画布上的零星斑点背后的图像,已然明了于心,他苦笑了起来,“难怪,难怪……”
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找的答案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甚至狂喜,终于知道这无数次的轮回到底为了什么,可是,在这一刻,他只有无尽的疲倦感。
好累呀,几世为人,躲躲藏藏。
模糊中,红彤彤的火光中,三个小孩黑漆漆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咧开嘴,笑着跟他说,“捡子,这天大地大的,你可一定要替我们逃出去,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多奇妙。”
可,他本以为自己逃出了乐园子,却不知,自己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园子,以至于这几百年来,不停地轮回,自己不停地重生,上演的都是一样的故事,自己到头来都是台上的戏班子,一辈子都在上演别人编排好的曲目。
一种灵魂深处的无力,如深夜中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了起来,直至,把他全部淹没……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李洱的意识缓缓回来,“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应该不至于,只是发慈悲心,想解答一下我的困惑而已吧。”
“我无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想要回,本属于我们九黎的东西。那本就是,李汤从我们祖辈手中,偷走的,我也希望你物归原主。”
“不行!”祝孔雀出声阻止,“你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没有那么好心。”
阳光中,陈舒红一身白衣,洁净无瑕,散发着温暖的光辉,“李洱,我有没有骗人,你自己应该清楚。我做的,小元做的,也许确实是伤害了一些人,甚至是,掠夺了部分无辜人的性命,但我们上千年的夙愿,绝对不能再失败了。”
“况且,李先生你也是李汤的后人,他犯下的错误,难道不应该由你来偿还吗!”陈舒红一字一句地控诉着,“你可知,如果不是他,我们一族早在几百年前,就完成了我们的使命。你看到的是我们设的局,杀的人,但你看不到的是,我们这些子孙后代,永世都活在这样子的宿命中,无法逃脱。”
阿彪收起手中的枪,走到陈舒红身后,语气平静诚恳,“李先生,陈医生的话,句句属实。我们兄弟五人,是从几百个孤儿之中,留下来,每一次出任务,我们都会死一批伙伴。就像上次东哥跟大良那样子……可每一次我总是期待着,什么时候我们的任务完全完成了,就可以……就可以不用再死人了。”
他看向林宝珠跟苏磊,再看了一眼昏迷的吕启元,“少东家也是,他从小就希望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正常人,跟你们一起读书上学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日子。自从回到了东家那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笑容。”
林宝珠静静地听着这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子青说道,“那陈南英呢?黄嫂呢?她们就不无辜了吗!如果不是你们,她们本来都有自己平静的生活,不用走到现在,家破人亡!”
陈淑红冷笑着,“那是因为她们自己心生贪念,我可从未逼迫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们来到医院,跟我诉苦,而我做的只是提供一个选项给到她们,至于用不用,怎么用,那是她们各自的选择,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你那是诱导犯罪!”高子青也激动起来。
“高小姐,你还不配在这里指责我。”陈舒红笑着,脸上却布满了冰霜:这上千年的痛苦与折磨,她们这些后人,又要找谁去说这个理!
“高小姐,够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当年选择住在这里,也许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李洱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疲倦与无力。
他缓缓走到了人群前,冷眼一抬起,“说吧,你们要什么,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还是你聪明。”陈淑红脸上依然淡淡地,高耸的颧骨依然那么傲气,“我,只想要回,被李汤偷走的东西!”
李洱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陈舒红温柔道,“那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