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龙年纪跟金兀术相仿,是大金国驸马,能入得了完颜阿骨打这个一代狼王的眼,武艺自是不用多说,只看掌中一对铁锤,向来就是强者标配。
金国高层听说金兀术负伤的消息,是极为震惊的。
抛开内部矛盾不说,四太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士气和国运一说,必然备受打击。
所以命张从龙领十个猛安,即刻南下,以保证四太子周全。
只是张从龙没想到的是,他明明离博州聊城只有百里了,四太子却让他转头去相州游猎,这不是扯淡呢吗?
可是又没办法,金兀术是他小舅子,而不是大舅哥。
小舅子向来都是任性且操蛋的。
事实上,张从龙跟大多数姐夫一样,对金兀术这个小舅子没什么好感,也难免会恶意猜度。
金兀术命他去游猎相州,是在得知娄室命银术可和拔离速等万户大将,前去汴京解救二哥完颜宗望,绝不能让赵构那八万杂牌军过来捣乱。
须知军事上,没有任何捣乱可以视作无用功的。
有时候甚至仅是一刻钟的耽搁,全盘就会失控。
“宗泽和郭药师到哪了?”
金兀术继续趴着,端碗喝酒费劲,他让人弄了几根芦苇杆过来,一边吸溜烈酒一边问询。
“岳台城外,中牟之内,摆下大营,俨然是在等待西路大军的到来。”
奚人亲随取出海东青送来的军报,小心应答。
“让海东青去搜武洪所在,没有他捣乱,俺至于今天吗?”
金兀术知道海东青无法识别军旗,但却能找到人马众多的地方,去掉宗泽和郭药师大军,还有卢俊义,那么剩余的军寨大概率就是武洪行营所在。
亲随立刻领命,知道四太子视两个伤处为耻辱,还被追着跑了一大段路,更是有损金国如日中天的国威。
总之,这个仇大了。
“我们被尾随了......”
骑在马背上,与银术可年龄相仿的大将完颜习古乃,忽然间蹙眉说道。
周遭部将和亲随,看到这个世袭猛安严肃的表情,瞬间忍不住纷纷爆笑起来。
这不怪他们,习古乃的话,就像是在说山中的老虎后面,跟着只为了能蹭到老虎尿的可怜小狐狸,好去狐假虎威。
要知道,习古乃当年是辽国大将,也是跟太祖完颜阿骨打关系莫逆之辈,当年太祖正是听了他的建议,以及献上招降的辽国文官武将名册,阿骨打才决定攻辽。
灭辽之后,习古乃又去鸭绿江驻军为帅,以镇抚高丽。
此番攻宋,习古乃这个世袭猛安,带了八个谋克以及一千高丽签发民兵,算上他的本部亲随共计两千余,主要负责押运粮草和辎重,并要时刻保证储备十万大军可持续一个月的粮草供应。
意味着他不但要押送粮草,还要沿途抢掠进行损耗补充。
所以,习古乃压力很大,碍于金人军纪之严格,疑神疑鬼也正常。
但自己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哪个不是从白山黑水杀出来的猛人?
便是那些高丽民兵,为了能得到肉食,也都是悍勇凶残,不次于金人的。
而且他们还不需要马,光是徒步就能一路狂奔,肺子都要炸了一样的声音下,也能持续奔跑不停。
可谓是人中赤兔般的存在。
“这不是玩笑!”
习古乃面色一沉,自马背上低着头,翻着眼珠子看向亲随和其他谋克,“虽然赵宋半壁江山的财物,都运回了上京,但我等押运的粮草,亦是重中之重,一旦出现散失,便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承担的重罪。”
他这个态度,也让周遭收敛笑意,严肃起来,旋即放出了仅有的三只海东青。
这种半米多高,翼展能达到一米半的矛隼,如今只有姓完颜的才可以养。
即便是牧民或者山民捕捉到了海东青,也要上交皇室,否则就是杀头的罪过。
得益于习古乃的姓氏,和跟阿骨打的交情,他可以养三只。
海东青当然是最顶级的猎鹰,同时更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
海东青三个字在女真语中本就是‘鹰’的意思。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山坳之中,正在吃饭的武洪抬手向天一指。
同样顶盔掼甲,背负双刀的扈三娘看了一眼,解释道:“是一种猎隼,盘旋状态下便是找到猎物的姿态,看体型肯定是金人独有的那种。”
“那咱们岂不是暴露了?”
武洪身旁只有李宝的一百枪骑兵,外加扈三娘而已。
“这个也正常,咱们再轻装行进,可毕竟跟了七日,金人本就狡诈。”
扈三娘反倒宽慰起武洪来:“岳统制不是说了吗,咱们离汴京越近的时候被发现,他就愈发容易得手。”
武洪当然不至于妒忌岳飞,而是在于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被发现。
好歹也是玩过尾随游戏,自诩为行家里手不是?
关键还是主动请缨的。
武洪有自知之明,眼下这种规模的大战,他指挥不了。
还是交给岳飞、宗泽、郭药师、卢俊义这样的专业人才去指挥。
这种战争可不是征途那种上了麦,就能指挥各个部将顶上去就行的。
‘官人且安心,有娘子在。’
扈三娘见武洪不应,便又继续慰藉:“官人在想什么?怎么不应?”
“应了应了,娘子一开口我就应了。”
武洪站了起来,一摆手:“咱们往后撤,看看对方什么反应,最好能把这粮草大军给拉扯开。”
“喏,义父!”
李宝当即翻身上马,田三和林毅等亲戚枪骑也随之而动。
“轰隆隆......”
果然,武洪这边刚撤,两个世袭谋克就引两百骑兵,两百高丽步兵,一路冲锋之势狂奔而来。
自然扑了个空。
但是看到了战马临时休息踩踏出来的痕迹。
抬头一看,海东青还在往前飞,继而盘旋起来,就已经明白敌人就在四百步左右的土丘之后。
“那厮鸟似乎打算牵着俺们鼻子走?”
一个世袭谋克擤了把鼻涕,在马鬃上抹了抹手。
“咱们过来不是扯淡的,不管怎样,都要灭了他们才行。”
另一个谋克一踢战马,宛如讲述一件最平常的事:“走,咱们冲过去,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