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野狐岭?”伊稚邪皱着眉,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几乎挤在一起。
金吉丽告诉他说赵延年想去野狐岭,而且邀金吉丽同行,他第一时间就将赵延年找来了。
他不明白赵延年此举的用意。
逃跑,还是打探消息?
“是的。”
“为何?”
“消磨时光。”赵延年嘴角微挑。“你不说那位白衣剑士还要两天才到颓当城吗?我在这儿,也不方便,不如走得远一点。”
伊稚邪面无表情,手指在案上轻叩。“我正召集诸部蹀林,岂能容你四处打探。你不能去,不仅不能去,连颓当城都不能离开一步。”
赵延年站了起来,双手掸掸衣摆,云淡风轻的说道:“单于是打算留下我吗?”
伊稚邪冷笑道:“有何不可?你还能一个人挑了我的龟龙营?”
“我想试试。”赵延年举起双手,慢慢握成拳头。“你猜我凭这双拳头,能打死多少人?”
伊稚邪身边的卫士挺身而出,按剑大喝。“放肆!竟敢在单于面前……”
赵延年面色一冷,身形一缩,随即弹射起步,只一纵,便到了卫士面前,伸手便打。
卫士大惊失色,伸手拔剑,却来不及了。
赵延年单手托着卫士的下巴,往上猛推,卫士不由自主的仰头,强壮的身躯腾空而起。
没等他下落,赵延年收臂出肘,重重的击在卫士胸口。
“呯!”一声巨响, 卫士胸口重重挨了赵延年一肘,胸甲凹陷,一口鲜血喷出,轰然落地,被摔的头晕眼花,脏腑移位,当场失去了知觉。
伊稚邪大惊失色。
他知道赵延年身手好,却没想到赵延年的身手好到如此地步,动作之迅捷,力量之刚猛,即使亲眼所见,还是不敢置信。
能在他身边的卫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在赵延年的面前,如同小儿一般,全无还手之力,一击即毙。
他无法想象,如果赵延年对他出手,会是什么后果。
一时之间,他呆立在原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涔涔。
其他卫士大惊失色,纷纷拔剑冲了过来。有人上前保护伊稚邪,有人围攻赵延年。
赵延年拳起脚落,清脆的骨折声和惨叫声接连响起,眨眼间又有三个卫士倒地。
赵延年依旧站在伊稚邪面前,企图隔开他和伊稚邪的人都被他击倒,无一例外。
他看起来是如此轻松。不管对方如何凶狠,他都是轻描淡写的挥拳出脚,后发先至,一击必中。
“住手!”伊稚邪回过神来,厉声大喝。
卫士们应声退下,手持长剑,脸色煞白地看着赵延年。
赵延年也停了手,摊开双手,看着身边倒地的四个卫士,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竟敢……”伊稚邪指着赵延年,又惊又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延年抬起头,迎着伊稚邪的目光,眼神微缩。
伊稚邪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指。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太示弱,已经迟了。
“我愿意遵守规矩的时候,你最好也能如此。”赵延年拍了拍手,甩甩袖子,背着手,转身向外走去。
伊稚邪的嘴角抽搐,脸色变幻,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非常清楚,激怒赵延年的后果非常严重,严重到他承受不起,他不能冒险。
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卫士们的喝叫声、兵器的撞击声。伊稚邪吃了一惊,连忙抢步出帐。
赵延年负手站在帐前,面对着闻讯赶来的卫士们,不动如山。
事出突然,卫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出手,看到伊稚邪,立刻看了过来。
当值的百夫长持剑抢到伊稚邪身边,伸头看了一眼帐内,见四名卫士倒在地上,惨叫不绝,顿时吓了一跳,冷汗透体而出。
“单于,这是……”
“退下。”伊稚邪阴着脸,摆摆手,示意卫士们散开。
百夫长不明其意,盯着伊稚邪。伊稚邪皱了皱眉,再次挥了挥手。
百夫长这次看明白了,迅速下令,让卫士们散开,别挡着赵延年。
赵延年转头,看了伊稚邪一眼,嘴角微挑,迈步走了。
伊稚邪气得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单于,我带人宰了他。”百夫长轻声说道。
伊稚邪寒声说道:“你有几分把握?”
“这……”百夫长回头看了看倒地的四个卫士,欲言又止。
伊稚邪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住,对百夫长喝道:“请大巫师来。”
百夫长躬身领命,转身出帐。
——
大巫师走进了帐篷,微微欠身,对伊稚邪施礼。
伊稚邪满面笑容的还礼,伸手请大巫师就座,寒暄了几句,这才说道:“大巫师,昨日赵延年与威廉姆战平,未能取胜,他还是天武士吗?”
大巫师笑笑。“单于,我听说两人休战后,威廉姆举起了赵延年,让赵延年坐在他的肩膀上。”
伊稚邪脸上的笑容一滞,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的。”
“那他还是天武士。”大巫师抚着花白的胡须,淡淡地说道:“威廉姆自称是战神的子民,到单于帐下这么久,没有人能击败他,只有天武士才能让他臣服。”
伊稚邪摇了摇头。“威廉姆没有那么强,真要与射雕手较量,他没什么胜算。他那个妹妹……也只是个孩子,没人真把她当回事……”
大巫师摇摇头。“这是武士与武士之间的较量,不是战场。就算是天武士,面对万箭齐发,也难逃一死。可即使如此,天武士还是天武士。”
他顿了顿,又道:“天武士和单于一样,都会死的。伟大与否,要看他们的功绩。”
伊稚邪语塞,神情有些尴尬。
大巫师站起身,向伊稚邪深施一礼。“当然,在战场上,单于不必顾忌。”说完,转身走了。
伊稚邪起身,目送大巫师离开,眉头拧成了结。
——
赵延年回到帐中,叫来了李巨、王贲,将刚才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王贲大惊。“伊稚邪这是要杀人吗?”
赵延年不说话,转头看向李巨。
李巨面色凝重,却没有急着表态,反问道:“校尉,你打算如何处置?”
赵延年眉心微蹙。“正如王君所言,伊稚邪有杀人之心,不能不防。请二位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总得拉几个人陪葬。若能杀了伊稚邪,也是大功一件,朝廷绝不会亏待了我等。”
王贲眉梢一动,原本惊惶不安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
若是别人说这句话,他肯定是不信的。可站在他面前的是赵延年,是匈奴人称为天武士的勇士,刚刚又在伊稚邪面前重伤了数人,全身而退。
他说有机会击杀伊稚邪,那就不是空话。
如果能杀死伊稚邪,那就算死,也值了。
朝廷肯定会重赏相关人员,包括他在内,追封、抚恤不在话下,子弟还有可能因此直接为官。
这个诱惑太大了,甚至超过了死亡的恐惧。
“赵君所言甚是,我等堂堂边军,岂能被匈奴人吓住。”王贲拍拍胸脯,大义凛然。“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真要能干掉伊稚邪,那就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