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半靠在摇椅上,手里拿着当天的报纸,眉头却微微皱着。
这时,房门被 “砰” 地一声推开,张叔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张叔是李为民多年的老友,平日里就爱打听些家长里短、大小政事,一张嘴就像机关枪,哒哒哒说个不停。
“为民呐,你听说了没?孙山那家伙最近可栽了大跟头!” 张叔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也顾不上给自己倒茶,就急着说道。
李为民放下报纸,缓缓坐直身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哦?我也略有耳闻,怎么,现在有了更详细的说法?”
张叔探过身子,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可不嘛!就为之前祁同伟那事儿,上面追究下来了,说他处理不当,搞得他现在焦头烂额的。”
提起祁同伟,李为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哼,他活该!祁同伟那可是个有能力的人,有勇有谋,多好的苗子,就被他给弄走了。” 李为民说着,气得一拍扶手,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荡起来。
张叔有些疑惑,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可祁同伟当时不也是犯了错吗?你怎么就这么维护他?”
李为民站起身来,在小院里来回踱步,神色激动:“他那点错,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也只是略施惩戒罢了,本意就是想让他长长记性。可孙山呢,借着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整,也不想想祁同伟这些年为咱们做了多少实事!”
张叔皱着眉,似乎在思考李为民的话:“可孙山也是按规矩办事,上面有要求,他也不好违抗吧?”
李为民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张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孙山就是私心太重,看不得祁同伟崭露头角,就想打压人家。现在好了,自己也尝到苦果了。”
张叔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这事儿还真是孙山做得不地道。那祁同伟现在咋样了?”
李为民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摇椅:“祁同伟走了之后,去了个偏远的地方,听说日子也不好过。但就他那性子,肯定不会轻易被打倒,说不定哪天又能闯出一片天来。”
张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希望他能东山再起吧。不过孙山这次吃了亏,估计以后做事也得掂量掂量了。”
李为民闭上眼睛,靠在摇椅上,缓缓说道:“他要是能吸取教训,也算没白栽这个跟头。只可惜了祁同伟这样的人才,被耽误了这么久。”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话锋一转,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此时,李为民心里清楚,不能只说些安慰的话,还得让祁同伟明白当下案子的严峻形势。
“同伟啊,也不完全是孙山那层原因。” 李为民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你也知道,现在咱们手上这个毒贩案件影响确实很大。”
祁同伟微微点头,神情专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这些天调查案件时遇到的种种困难和线索。
李为民接着说道:“群众都在盯着呢,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咱们身上。那些毒贩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孩子没了父母,多少老人没人赡养。” 李为民说着,握紧了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他心里想着,作为执法者,绝不能让这些毒贩逍遥法外,必须给群众一个交代。
“咱们必须得尽快破案,不能让老百姓失望,更不能让那些毒贩继续作恶。” 李为民的目光坚定,仿佛在给自己也给祁同伟打气。
祁同伟听着李为民的话,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他想起那些被毒品残害的家庭,想起自己当初立志当警察的初心。他坐直身子,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说道:“李叔,您放心,我心里明白。虽然之前出了些状况,但我从来没放下过这个案子。这些日子我也在私下收集线索,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张叔在一旁一直认真听着,这时也开口说道:“同伟,你有这份心就好。李叔也是担心案子,也心疼你。大家都盼着能早点把那些毒贩一网打尽。”
李为民看着祁同伟,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同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咱们一起把这个案子办漂亮。”听了李为民语重心长的一番话,祁同伟微微颔首,目光沉静。他心里清楚李叔的担忧,也明白这案子的分量,只是过往的种种经历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他不想让李叔再为自己操心,于是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宽慰道:“李叔,我明白您的意思。这案子虽然我了解得不算太多,但心里也有那么点头绪。”
祁同伟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仿佛在脑海中梳理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线索。“之前我私下也做了些调查,有些蛛丝马迹。不过现在嘛,就看孙山那边怎么去推动了。” 他微微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其实祁同伟心里清楚,孙山对自己向来不待见,这案子的推进说不定又会横生枝节,但他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李叔。
李为民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里满是对祁同伟的认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有担当,只是命运弄人。看着祁同伟略显疲惫却依然坚毅的脸庞,李为民心里一阵心疼,觉得不该再让这些不开心的事儿笼罩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李为民伸手轻轻拍了拍桌面,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同伟啊,咱们好不容易再见一面,就别聊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啦。”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小院里那架翠绿的葡萄,藤蔓上已经结出了一串串青涩的果实。“你看今年这葡萄长得多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摘来吃咯。”
祁同伟顺着李为民的目光望去,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他笑着回应道:“是啊李叔,看着这葡萄就觉得生活有盼头。记得小时候,一到葡萄成熟的时候,我可没少来您这儿偷吃。” 回忆起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祁同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张叔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插嘴道:“那时候同伟可调皮了,每次来都跟小猴子似的,嗖地就爬上葡萄架,专挑最大最紫的吃。”
李为民也被逗乐了,指着祁同伟说道:“你这小子,那时候可没少挨我佯装的训斥,其实心里头可喜欢看你吃得欢实的样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葡萄聊到儿时的趣事,又聊到村里的新变化。小院里回荡着他们欢快的笑声,暂时驱散了笼罩在他们心头关于案子和过往不愉快的阴霾。
在城市另一头那间略显逼仄的办公室里,孙山半靠在那张老旧的皮椅上,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在悠然地闭目养神。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微风轻轻拂动着窗帘,偶尔送来几声街上传来的嘈杂声。
孙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实则内心翻江倒海。李为民和刘阳阳两人说话的画面,如同一段反复播放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画面里,李为民神情严肃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刘阳阳则在一旁认真倾听,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针,刺痛着孙山的神经。
门被轻轻敲响,秘书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孙队,下午的会议安排好了。” 孙山微微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知道了,出去吧。” 秘书赶忙缩回头,轻轻带上了门。
孙山重新闭上眼,思绪又飘回了祁同伟的事情上。之前把祁同伟弄走,他本以为是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可如今案子陷入僵局,上面施压,下面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祁同伟的能力。可一想到要 “请” 祁同伟回来,他的自尊心就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哼,凭什么要我去请他?这不是显得我之前做错了吗,传出去我孙山的面子往哪儿搁?” 孙山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几分。他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对祁同伟的种种批评和打压,要是现在低声下气地把人请回来,那些下属会怎么看他?同事们又会如何议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别人脸上那嘲讽的笑容。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专案组的成员打来的。“孙队,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大家都有点没方向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无奈。孙山捏紧了手机,语气有些生硬:“继续查,把之前的线索再捋一遍!” 挂断电话,他靠回椅背,深深地叹了口气。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孙山望着窗外那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中的纠结越发浓烈。一边是案子毫无进展的压力,一边是自己那强烈的自尊心,他在这两者之间痛苦地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难道真的要放下身段去请祁同伟?不,不行…… 可案子又该怎么办?” 孙山喃喃自语,双手抱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突然,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孙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缓缓伸手拿起听筒。“孙山啊,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上面催得急,百姓的意见也很大,你可得给我个准信儿。” 电话那头传来上级领导严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砸在孙山的心上。
孙山捏紧了听筒,手心微微出汗,声音有些发涩:“领导,我们正在全力调查,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只是……” 他顿了顿,实在不敢说出目前案子依旧毫无实质性突破的事实。
“别只是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破案,这不仅关系到咱们部门的声誉,更关乎百姓的信任。” 上级领导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孙山缓缓放下听筒,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案子的棘手情况和上级的严厉要求。
还没等他从这沉重的压力中缓过神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 孙山有气无力地说道。门开了,是局里的另一位领导王副局长走了进来。王副局长平日里和孙山交情还算不错,但此刻脸上也满是严肃。
“老孙啊,我听说这毒贩案子到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王副局长走到孙山的办公桌前,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孙山心里 “咯噔” 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说道:“王局,我们一直在努力,只是这案子难度确实大,那些毒贩太狡猾了。”
王副局长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老孙,我知道你不容易,但现在外面的舆论压力你也看到了,百姓都在等着咱们给个交代。而且上面也盯得紧,咱们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听说之前祁同伟在的时候,对这案子挺有想法的,你有没有考虑让他回来参与调查?”
听到祁同伟的名字,孙山心里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一个说 “不能请他回来,太丢人”,另一个则喊着 “案子要紧,别顾面子了”。
孙山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王局,祁同伟之前犯了错才被调走,现在突然让他回来,怕下面的人有意见,而且也不好向上级解释。”
王副局长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说:“老孙,咱们做事要以大局为重。现在案子是头等大事,只要能破案,有些面子上的事就别太计较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尽快给我个答复。” 说完,王副局长拍了拍孙山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在王副局长身后关上,发出 “砰” 的一声响,仿佛重重地砸在孙山的心上。
王副局长离开后,孙山还沉浸在纠结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他双手抱头,将身体深深埋在办公椅里,试图理清这一团乱麻般的局面。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又急促地响起来,尖锐的铃声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办公室里沉重压抑的空气。孙山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抓起听筒没好气地说道:“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兄弟单位赵局长爽朗的声音:“哟,老孙,是我啊!怎么听你这口气,心情不太好?”
孙山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老赵啊,没啥,就是这毒贩案子搞得头大。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赵局长哈哈笑道:“这不是关心关心你们的案子进展嘛。最近你们局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外面的舆论都快把你们给淹没啦。”
孙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啊,压力太大了。我们一直在全力调查,可这案子难度远超想象,那些毒贩狡猾得很。”
赵局长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说:“老孙,我听说你们单位有个叫祁同伟的,能力挺厉害的。按说有他在,这办案效率不该这么慢啊。”
听到祁同伟的名字,孙山的心猛地一紧,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纠结情绪又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泛白了。
“老赵,祁同伟之前确实做过不少贡献,但后来出了点状况,已经不在这个专案组了。” 孙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赵局长略带疑惑地追问:“出状况?能有啥状况比这毒贩案子还重要?这么厉害的人不用,怪可惜的。”
孙山听着电话那头赵局长对祁同伟的夸赞,心里那股不爽的情绪如同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他的脸微微涨红,牙关紧咬,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敲打着,发出急促而杂乱的声响。可赵局长的话又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里,让他不得不承认祁同伟确实有厉害之处。
孙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硬生生地在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电话说道:“老赵,你说得有道理,祁同伟是有能力。不过我们现在也在想办法推进案子,后续再说吧。”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一丝不情愿。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孙山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本以为能享受片刻的清净,让自己乱糟糟的思绪理一理。可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同组的老陈走了进来。
老陈一脸关切,脚步放得很轻,走到孙山的办公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看着孙山疲惫又纠结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孙队,我知道你心里对祁同伟有点气不过,但咱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现在这案子压得咱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别再跟他置气了,真的得不偿失。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案子破了要紧。”
孙山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他坐直身体,提高了音量说道:“老陈,你也跟着瞎起哄?我什么时候跟他置气了?这案子我心里有数,肯定能破!” 他的语气强硬,可心里却明白老陈说的句句在理。
老陈看着孙山嘴硬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孙队,咱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祁同伟那小子能力在那儿摆着,之前也为这案子出过不少力。现在这节骨眼上,要是能让他回来帮帮忙,说不定真能柳暗花明。你就别太顾着面子了。”
孙山的脸涨得更红了,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顾面子?我是为了维护规矩!他犯了错就得受罚,不能因为案子难就随意更改。而且我自己也能把这案子破了,用不着他!”
话虽这么说,孙山心里却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斗。一个小人说:“老陈说得对,别死撑了,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个小人则喊着:“绝对不能低头,不然以后还怎么服众,怎么在这行立足?”
老陈站起身来,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轻声说道:“孙队,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是真希望咱能早点把这案子结了,别让大家都这么煎熬。” 说完,老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孙山望着老陈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他双手抱头,心中的纠结和痛苦如潮水般涌来。他知道老陈和赵局长说的都没错,祁同伟或许真的是破获这起毒贩案件的关键,但那该死的自尊心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在承认错误、放下身段的边缘徘徊不前。
孙山在老陈离开后,整个人颓坐在椅子上,内心的挣扎让他疲惫不堪。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试图驱散这满脑子的烦恼。突然,他想到刷视频或许能放松下心情,便缓缓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解锁了手机。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手机轻微的提示音。孙山点开了常看的视频软件,靠在椅背上,本想沉浸在轻松的视频中忘却案子的压力。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他,刚刷了没几条视频,营销号发布的关于毒贩案子的内容就不断跳了出来。有的标题夸张,写着 “震惊!毒贩案件毫无进展,警方究竟在干什么?”;有的则配上一些模糊的图片,煞有介事地分析案情,字里行间满是对警方的指责。
孙山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本想要放松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烦躁。他用力地把手机扔到桌上,手机在桌面上弹了一下,发出 “砰” 的声响,仿佛是他此刻愤怒情绪的宣泄。他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