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弄出宫?”蓬璐听闻此言,眸中满是惊恐之色,她原本就因伤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如霜打的秋叶。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娘,那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
乔莲神色平静,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事情你就不必费心了,也无需你插手。东王已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蓬璐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满心期待能知晓详细计划,可如今却一无所获,这让她心中难免有些沮丧。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思忖,无论如何,必须抓紧时间将此事告知权寒州,一刻也不能耽搁。
“娘娘,奴婢明白了。只是这后宫之中,处处暗藏玄机,人心叵测。娘娘行事,还望千万小心谨慎。稍有差池,便可能遭人恶意陷害。”
“本宫心中有数,你无需多言。”
且说荀珠,这些日子以来,常常独坐窗前,望着窗外的花开花落,暗自感慨时光飞逝。
回想起上次被宫宏逸所救,仿若还是昨日之事,可转眼间,竟已过去了整整半月有余。而那备受天下学子瞩目的科举之期,就在短短两日后。
在这段日子里,荀珠与宫宏逸经常写信,字里行间,皆是绵绵情意。二人仿若陷入了蜜里调油的甜蜜时光。
荀珠深知科举对于宫宏逸的重要性,故而多次在书信中苦口婆心地提醒他,要潜心苦读。
然而,宫宏逸却似乎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每次回信,颇为自信地告诉她,科举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轻而易举便能高中。
见宫宏逸自信满满,荀珠也没有继续念叨了,终是将满心叮嘱咽下。
科举一事,在这京城之中,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达官显贵府邸,或是寻常农家,皆将目光聚焦于此。
无数家族,皆盼着家中子弟能借此良机,鱼跃龙门,改写家族命运。
依着科举规制,应试之人需提前一两日入考场,入场前还得仔细搜身,以防作弊。
天刚破晓,晨曦微光尚浅,荀珠便心急如焚,匆匆赶至宫府。
宫家育有三子,除宫宏逸外,其余两位少爷早已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崭露头角。
此刻,宫家众人将宫宏逸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苦口婆心的劝诫,声声催促他务必用心应考。
宫宏逸听着这些唠叨,不禁双眉紧蹙,面露不耐之色。
那张偷来的考试试题,他早已烂熟于心,自觉考场之上定能游刃有余,毫无畏惧。
“这些我心里有数,你们莫要再啰嗦了,真真是烦死我了!等我考出好成绩,你们便知晓我的本事了!”
他提高音量,言语间满是烦躁与自负,大手随意一挥。
宫永长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看着宫宏逸这般模样,满心忧虑,只觉这孩子行事太过轻浮,实在难以依靠 。
可是瞧着儿子那副盲目自信的模样,心中疑云顿生。
宫宏逸平日里不学无术,腹中实无多少真才实学,却如此笃定自己能高中,其中必有蹊跷。
他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片刻,心中猛地一沉,一个念头闪过,莫不是这逆子竟动了作弊的歪心思?
这般想着,宫永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激动地抓住宫宏逸的胳膊,厉声质问道:“你……你是不是打算作弊?”
这一问,恰似一把利刃,直直戳中宫宏逸的要害。他瞬间慌了神,脸上血色尽失,眼神开始慌乱地闪躲,根本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可这般不光彩的事,他怎会承认?于是,他牙关紧咬,佯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叫嚷道:“爹,你怎能这般无端怀疑我?在您眼里,儿子竟是这等不肖之徒?”
宫永长怎会轻易被他蒙混过去,心中疑虑未消,当即下令让家中下人给宫宏逸搜身。
众人一番仔细翻找,将宫宏逸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竟真没发现诸如小抄之类的作弊物件。
宫宏逸见状,愈发不耐烦起来,撇着嘴,满脸嫌弃地说道:“爹,这下您还有何话说?”
宫永长心中虽仍有疑虑,但面上也泛起一丝愧疚之色,忙解释道:“爹也是为了家族的名声考虑,你该知晓,作弊之事一旦败露,可是会牵连整个家族的。”
宫宏逸心中冷笑,这些利害关系他岂会不知?他怎会蠢到带小抄入场,那偷来的试题与答案,他早已烂熟于心,成竹在胸,只等着在考场上大展身手,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宫府门前,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帘轻动,荀珠款步而下。
宫家大少爷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她,忙转身朝着宫宏逸催促道:“三弟,你心上人来找你了!”
听闻此言,宫宏逸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原本还有些不耐的神情瞬间消散,迫不及待地回过头去。
只见荀珠今日精心装扮,虽因近日病情加重,面容略显憔悴苍白,可那一抹恰到好处的腮红,恰似春风拂过,为她添了几分娇俏,面若桃花,明艳动人。
在这略显清冷的晨光里,她就像春日里悄然绽放的繁花,周身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彩,格外娇艳夺目。
宫宏逸瞧得目不转睛,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脚下像生了风一般,几步便扑到了荀珠面前,急切道:“荀小姐,你怎么来了?”
荀珠脸颊微微泛红,含着一抹羞涩的笑意,轻声说道:“今日是你科举考试这般重要的时刻,我自然得来送你一程。”
宫宏逸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定会高中,你就安心等着我来娶你!”
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出科举成绩,这样,他就可以拥有荀珠这娇滴滴的美人了。
他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荀珠听了这话,心中甜滋滋的,仿若吃了蜜一般。
她微微颔首,低垂的眼眸里藏着无尽的期许与羞涩 。
荀珠与宫家众人,一同簇拥着宫宏逸前往科举考场。
一路行来,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众人皆在议论这场关乎万千学子命运的大考。
未几,便至考场门前。但见此处重兵林立,刀枪闪耀寒光,还有大理寺的差役来回巡逻,如临大敌,不许闲人随意靠近。周遭气氛凝重,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宫宏逸昂首挺胸,神色自信,潇洒地向家人与荀珠挥手告别,而后阔步迈入考场。那背影,满是志在必得的豪情。
考场之内,考生们需先熬过两日的等待。这两日,对许多人而言,不啻于一场心理的严酷试炼。
有人因过度紧张,当晚便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更有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生出逃避之念,悄然弃考而去。
考场中规矩森严,考生们不得交头接耳,偌大的考棚内,一片死寂,这仿若死亡般的寂静,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煎熬。
宫宏逸靠着对荀珠的思念与爱意,勉力熬过了这漫长的两日。
终于迎来正式开考的那一天,他胸有成竹,自觉胜券在握。
然而,当试卷发下,看清试题的那一刻,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都险些掉出眼眶。
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可事实残酷,眼前的试题与他在御书房偷来的那份,全然不同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这...........
宫宏逸僵立当场,仿若被定住了身形,好半晌回不过神。那些日夜苦背的试题与答案,此刻成了最可笑的泡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考场上的题目与偷来的那份大相径庭,御书房里的那份试卷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理智瞬间崩塌,双手疯狂地抓扯着头发,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寻出一丝头绪,可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平日里不学无术的恶果此刻尽显,面对眼前这些题目,他如同置身迷雾,茫然无措,连十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落笔。
抬眼望去,只见对面考生笔走龙蛇,笔下的答卷一点点加厚,他的心愈发揪紧,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深知,若不能金榜题名,不仅娶荀珠的美梦将化为乌有,更会在家人面前沦为笑柄,从此抬不起头。
这般念头一起,他心急如焚,掌心满是冷汗,握着笔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然而,四周皆是冷峻的考官,考场规矩森严,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能在绝望中煎熬。
终于,随着一声悠长的铜锣声响彻考场,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科举考试落下帷幕。
宫宏逸从考棚中缓缓走出,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负,此刻,他的面庞憔悴不堪,眼神空洞而无神,原本光洁的额头竟似生出了几缕细纹,整个人沧桑了许多,恰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