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闺女声音,于金宝和林喜心赶忙迎上来。
“娘,大伯娘,快些进来。”
林喜心见到娘家人,面上都舒展几分。
梁青娥见二人丢下顾客,忙冲二人摆手:“只管忙你们的,我们去后院和亲家碰个面就回了。”
她慈爱看着跑到跟前的小姑娘,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揪,笑着道:“雪雪想不想姥姥。”
“想。”
于雪雪仰起头,清脆应声。
她眼睛往两个长辈身后看去,顿时就笑开了:“还想姐姐们和六壮哥哥。”
说完,她跑上前扯着乐宝的手,声音甜糯:“我最想乐宝姐姐了。”
二毛妮轻弹一下她额头,轻哼一声:“哼,你就只想你三姐姐呀,亏我和大姐还给你带了荷包手帕,早知道一起卖给绣庄,还能换块糖甜甜嘴儿呢。”
雪雪捂着额头,忙道:“想的,都想,还想大姐,还想萍萍姐和小丫姐。”
梁青娥和大陈氏走在前头,听几个孩子热热闹闹说着话,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众人进到后院,范氏听到动静,忙从灶房里走出来。
亲家相见自又是一番寒暄,见梁青娥提来小半篮子鸡蛋。
范氏笑道:“咱们雪雪最爱吃姥姥家的鸡蛋了,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她偏觉得姥姥家的鸡蛋比草市上的,更滑嫩香甜些。”
“不是啥稀罕东西,家里母鸡下蛋勤快的很,等下回谁赶集,再给雪雪捎些来。”
“亲家有心了,亲家家里这么多孙子孙女们,留给孩子们吃吧,咱们家就雪雪一个,便是她天天吃肥鸡大鸭子,也花费不了多少。”
梁青娥听到这话,和大陈氏对视一眼,忙开口告辞:“咱雪雪得阿奶疼,真正有福气呢,我这外孙女儿也见到了,亲家忙里忙外也不得闲,咱们就不打扰了,家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回去张罗,这就走了。”
范氏见梁青娥说话间就要走,话要嗓子眼又硬生生咽回去。
只得转了话头道:“这是怎么说的,好歹吃过饭再走,这回回来家都不吃饭,让咱们心里怎么过得去。”
“有饭不愁吃,下次定叨扰亲家,家里真有事儿忙活。”
梁青娥嘴里同范氏客套,心里想的却是,回回来你家略坐一会儿,你这老娘们三句话后就开始往子嗣上扯。
若消消停停拉拉家常也就罢了,偏偏一提这话,就开始淌眼抹泪,她这要是不走,哪次听的实在絮烦了,亲家两个干起仗来,为难的还不是她闺女。
任范氏如何挽留,梁青娥都不为所动,立时就要走。
“哎,亲家不知道,咱家就雪雪一个孩子,平日里冷清的很,亲家得闲多带孩子们来玩,得空也帮我劝劝金宝和喜心,这还是得生个儿子,不然将来雪雪长大,连个能走动的娘家人都没有……”
来了来了,又来了……
梁青娥在范氏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和大陈氏带着一溜孩子,后门走了出来。
雪雪站在范氏身边,挥着小手,依依不舍同哥哥姐姐们作别。
“阿奶,雪雪方才同我说,她想去咱家里玩呢,说她阿奶天天催她喊姑姑姑父给她生弟弟。”
乐宝小眉头紧蹙,一脸不乐。
大陈氏接话道:“他们家里就雪雪一个,莫说你于家阿奶不会放人,只怕你姑姑姑父也舍不得雪雪来家里小住呢。”
说完也不管乐宝,转头同梁青娥道:“要么私底下打听打听善此道的郎中,咱给喜心抓几剂宜生男的汤药喝,这老婆子天天念叨,折腾的还不是咱们喜心。”
梁青娥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别本来没事,再喝的毁了身子骨,那些汤药喜心早些年少喝了,还不是那么着,且她现在又长了岁数,别男胎没求到,再把身子折腾坏了。”
大陈氏闻言,不再相劝,转而挑起旁的事,唠唠叨叨说起来。
梁青娥听她满口说着家计艰难,想到长福订婚前,她思量的事儿,缓声道:“我这里有个补贴家用的法子,大嫂要不要听听。”
大陈氏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趁着现在不算忙,赶紧挣些银钱回来是正经,家里现在不缺干活的汉子,缺的是能挣银钱的法子。”
“大嫂,万灯镇有个月老祠,每年三月初六逢会,一直到十二日晚上才结束,喜心姑娘时我连着去过三年,会上挺热闹的,大嫂看看能在会上卖些什么。”
大陈氏心动之余,又有些忐忑:“我,我这啥也不会啊。”
“不会做,还不会学吗,想想咱们每年赶东岳庙烧香时,路边的小贩们都卖些什么。”
大陈氏闻言,果然凝眉沉思。
乐宝跟在阿奶身边,听到这话,眼睛倏地睁大。
她知道她的头花往哪里去叫卖了。
一行人回到家,大陈氏把小姐俩一起卖的十三条手帕、八个荷包的银钱递给二人。
至于绣庄掌柜送的绣线,萍萍和小丫只说她们用不了,让乐宝留着学针线。
大陈氏不嫌弃,拿了两卷绣线说留着缝衣裳被子,领着萍萍和小丫,思量着梁青娥提醒她的挣钱门道,喜滋滋就回了家。
大毛妮和二毛妮把到手的铜子分出一半,给了梁青娥六十二个铜子。
梁青娥把铜子串起来,乐呵呵回了房。
秦兰花正坐在灶房门口择一把韭菜,看着姐妹俩你一文我一文分着铜子,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心里不由暗暗合计,还是得赶紧想个挣钱的法子,不然这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将来各个都得骑自个头上去。
乐宝喊上六壮,让他抱着余下的瑕疵绣线,她自个抱着竹匣子,俩娃儿一溜烟就去了西厢房。
把东西往炕桌上一放,乐宝就开始理绣线。
正理着,大毛妮二毛妮走了进来。
二毛妮满心想着赶紧把挣得的铜子藏起来,开口就催二人出去。
“哎呀,二姐,我这得赶着把头花编出来呢,不然要赶不上那啥月老祠的庙会了。”
乐宝坐在炕上,任二毛妮如何催促,就是不挪窝。
“编啥头花,拿啥编,你会编吗。”二毛妮没好气道。
乐宝理顺了一卷深深浅浅的紫色绣线,老实说,她还真不知如何把绣线编成一根发带。
不过,乐宝一向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好习惯。
忙把她的想法细细同两个姐姐说一遍,俩姑娘认真听完,看着桌上的绣线和重瓣花,把重瓣花固定在绣线编织的发带上……
二人细细一琢磨,都觉可行。
大毛妮沉思片刻,伸手从炕柜里翻出一个布口袋出来。
她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炕桌上,众人定睛一看,就见是各种质地和颜色的布边边,暗沉细碎的多,鲜亮长条的少。
“这还是前几年阿奶去布庄买布时,同布庄掌柜讨的布边碎布头,咱们多试几个样子,看看哪种更好看更好挽发。”
“嗯。”
乐宝忙应声,几人回忆着方才在绣庄见到的头花模样,紧着手里的材料,一番添添减减、编织固定后。
一根鲜亮的发带中间,浅紫色重瓣花绽放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