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闷疼,周妄野眸光落在许见溪昏睡小脸上,喃喃着:
“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我可笑的自尊和不甘,也不会把你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
可惜没有如果,他最不屑的也是\"如果\"。
自从十年前许见溪离开周水县,他便不允许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这两个字。
那代表着遗憾和软弱无能,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挂在嘴边。
可他现在却是真的后悔了。
这些年的经历与成就,终究还是让他太过自负了呀……
一记轻柔的吻落在许见溪眉心,他起身走到角落,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出去。
结束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许见溪是翌日一早醒来的,睁开眼的那一瞬,她竟有一种沉睡了好几年的错觉,脑子一片混沌。
她动了动手脚,抱着她的周妄野立刻惊醒过来。
“你醒了。”
守了她一晚,刚眯了会儿的低沉嗓音带着沙哑。
仔细听,还透着丝紧绷过后的放松。
“我怎么了?”
许见溪睫毛微眨,伸手抚上他脸颊。
骨相优越的俊脸上透着的憔悴太明显了。
泛红的眼角和红血丝,下巴冒出的淡淡青色。
“昨晚姓徐的给你下药了。”
周妄野眸色变得幽暗,握住她停在自己下巴的手,在唇边轻啄下后,翻身下床。
“我去叫医生过来,等会儿再跟你说。”
徐毅州给她下药?
许见溪微怔后凝眸思索。
是那杯果汁!
她喝下没多久就觉得头晕想睡觉,还隐隐有些反胃,等她起身想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了,往桌上一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眸底淬上一层寒冰。
徐毅州迷晕她后做了什么?
她又是怎么被周妄野带到医院的?
越想,她心揪得越紧,缓缓从床上坐起身。
正好周妄野带着医生进来,医生例行做了番检查后,说:
“醒了就没事了,可能还有轻微的反胃想吐等症状,都是正常的,过两天症状就消失了,不放心就再回来复查。”
“谢谢医生……”
许见溪蓦地想起什么,脸色白了几分,
“医生,我想问问,如果怀孕的话,那药会对身体有影响吗?”
怀孕了?
周妄野心口突跳,幽眸深深凝着许见溪眼底的忧色。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医生拧眉:“怀孕多久了?”
“月经推迟三、四天了。”
许见溪抿唇,“我还没确定是不是。”
“嗯。”
医生点头,“那就再去验个血,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说完便交代护士带她去检查。
许见溪轻声应好,等医生先离开,才望向周妄野。
他深不见底的幽眸让她心颤,垂了下眼睫,解释道,
“我自己还没确定的事,就没告诉你。”
静了一秒,周妄野启唇:“我懂,先去检查吧。”
他神色很平静,许见溪盯着他好一会儿都没看出其他情绪后,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提前跟他说,会生气呢。
抽完血,两人坐在休息区角落等结果。
周围做检查的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是在周水县那晚吗?”
他就只有两人第一次那晚没戴套。
“应该是。”
许见溪轻声道,“对不起,之前是我骗了你,我吃药的时候已经过了72小时,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
她顿住,后面的话大家都明了。
周妄野目光落在验血窗口,一个年轻妈妈柔声哄着哭闹的小男孩扎手指。
“要是怀了,你打算怎么办?要吗?”
他语调极为漫不经心,许见溪却胸口一震。
静默十几秒,她垂着眼睫,双手在腿上紧扣:
“……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要不要孩子,现在不是她说了算,更何况也不一定是怀了。
伴随一声低磁轻嗯声,一只宽大瘦削的大掌伸了过来,将她拧成麻花的手握在掌心。
“不用紧张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给你压力,我尊重你的选择。”
许见溪微愣,偏头看向周妄野。
冷硬脸庞对上她视线时,狭长黑眸漾开一抹温柔。
她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复杂在清亮琥珀色瞳仁闪过。
“要真是怀孕了,你想我留下孩子吗?”
周妄野眸色渐暗,凸起的喉结微微滚了下,嗓音略哑:
“我说了,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决定。”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或许此刻他是恼火的,恼她瞒着自己。
至于孩子,他当然想要。
那是他们俩的骨血,是他们血脉的延续,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她才不会再瞻前顾后,才会彻底与梁家、徐家断了关系。
可经历过昨晚,他自责反省了,在两人不分开的前提下,不想再逼她了。
他握着她的那只手紧紧的,掌心灼热,一如他对自己的执着和强势。
许见溪没再出声,两人静静等待。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越加忐忑时,结果终于出来了。
两人站在自助机前打印结果。
当看到结果为阴性时,许见溪心跳滞了下。
“没怀。”
低低嗓音似松了一口气,又似掺了丝怅然若失。
她以为,她是真怀了……
“挺好的,不用再担心那药会对身体有影响了。”
周妄野从她手上接过验血结果,揽住她肩头往病房走。
垂在身侧的手,指腹一直摩挲着那张薄薄纸张。
两人刚回到病房,许见溪手机响起,是梁穆森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
“昨晚你跟徐毅州在信安新城有饭局?”
梁穆森声音很沉。
提起徐毅州,许见溪神色骤冷:“是,怎么了?”
“他昨晚在酒店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你知道吗?”
许见溪眸光下意识看向周妄野,对上他清冽眸光,脑子百转千回,厉声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你不应该来问我,你该去问问徐毅州,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梁穆森脚步顿在医院走道上,褐眸沉沉:“他做了什么?”
昨晚徐夫人怒气冲冲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他们俩去了信安新城。
知道徐毅州受伤进医院,他就打电话给她,结果一直关机。
“他用下三滥手段,给我下迷药!”
许见溪咬牙,只要一想到徐毅州在自己昏迷时不知道做了什么,她就恨得想亲手撕了他。
梁穆森心头一震,许见溪又说了一句:
“大哥,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张了张嘴,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握紧手机,眸光瞥向只隔了十几步远的病房门,金丝边镜框下的眼变得冷厉,周身气息阴森阵阵。
抬腿大步朝徐毅州病房走去。
许见溪挂了电话,情绪不受控地乱了呼吸。
周妄野幽眸沉沉,长臂一伸,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贴在她耳畔柔声低语:
“没事,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别乱想,嗯?我狠狠揍了他一顿,以后他都别想再翻身。”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他狭锐眼眸布满狠戾。
许见溪被他温热体温裹得紧紧的,双手紧抓着他胸前衣服,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充斥鼻间,她忐忑焦躁的心慢慢缓了下来。
好半晌后,她微仰头:“把他打残了吗?”
周妄野低头蹙眉:“你担心他?”
“当然。”
许见溪瞥他一眼,“我怕他残了,徐家要缠着我一辈子,我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
她嗓音透冷,语调坚决。
“不会的。”
周妄野眸光幽深:“我不会再给他机会缠着你。”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里。
徐毅州头上绑着绷带,脸上青紫交加地半靠在床上。
徐母在沙发上擦眼泪,徐六战战兢兢地站着。
梁穆森沉着脸进来时,徐母脸一板,刚想斥责,就见梁穆森视他们如空气,大步走到床边,一拳就朝徐毅州脸上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