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突如其来的吵哑咳嗽声,将众人视线拉回轮椅上。
那是一个即便坐轮椅也能看出很高的男人,只是看不清脸。
一张精致的黑色金丝雕花面具将他脸遮挡严实,透过面具缝隙露出来的眼,深邃幽冷,一身宽松的黑衬衫黑裤,让他整个人透着股阴冷神秘感。
他捂嘴一咳,撕心裂肺,看着身体孱弱得不行,身后两名佣人立即上前。
一个递了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给男人润润嗓,待男人喝了两小口后,另一人递过去雪白帕子,男人优雅轻拭苍白唇瓣后,那佣人又收起帕子,两人迅速退回身后。
这番作派,哪怕德高望重的季老爷子出门,也没如此高调。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季老爷子也被大儿子扶着走到台前。
老管家上前一步,躬身:“季老爷,叨扰了,我家景仪少爷身体不适,来晚了,以表歉意,敬上贺礼一份。”
“景仪太客气了。”
季老爷子威严脸庞面色缓了下来,闪着精光的眸子落在轮椅上的傅景仪身上,快速划过一丝可惜。
“咳咳……应该的,老爷子八十寿辰是大事,爷爷再三嘱咐,要亲自送上贺礼。”
傅景仪又轻咳了两声,嗓音粗粝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坏了嗓子。
说话间,身后第二排的两名佣人走上前,其中一人手上捧着个精美的木匣子,长约六十公分。
另一人郑重地打开匣子,从里取出一幅古朴气息浓厚的卷轴。
两人小心翼翼打开,呈现在众人眼前。
“爷爷知道老爷子喜欢字画,特意挑了这幅送来,小小心意,还请老爷子不要嫌弃。”
傅景仪说这话时,身旁的老管家垂睑,想到此时还在傅家暴跳如雷的老爷,嘴角抽搐了下。
随着傅景仪声音落下,不少看清卷轴的宾客愕然,就连季老爷子也眯了眯眼,戴上儿子递来的眼镜想看仔细些。
“果然还得是傅家,一出手就是上亿的寿礼。”
“这不是前几年被傅老爷子拍走的某位皇帝的御笔吗?当年可是以1.5亿的天价从季老爷子手上抢过去的。”
窃窃私语的惊呼声在人群中传开,季老爷子却是一脸不知该喜还是该怒的神情。
当初本以为那御笔是他的囊中物,哪想姓傅的老东西每次出价都比他多一千万,最后他一气之下懒得再跟他争了。
可之后那东西老在他面前显摆,自此之后两人便断了来往。
他现在把这当寿礼送来是什么意思?故意膈应自己呢。
“你们爷俩有心了。”
季老爷子咬了咬一口假牙,挤出笑容,示意小儿子去把贺礼收下。
“马上就要开席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正好留下来喝两杯。”
“那就打扰了。”
傅景仪手抵唇咳嗽两声,老管家有些急了,弯腰凑近他:
“少……爷,不是说好了只是来送个礼吗?你的身体……”
“刘叔。”
傅景仪面具下的幽眸扫他一眼,“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么热闹的场合了。”
老管家立即闭紧嘴,眼神复杂退到一旁。
“这就是傅家那位神秘少爷啊,说话彬彬有礼,看着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啊。”
“还不可怕?大晚上的戴那副面具就够吓人的了,估计不戴那面具,那张脸长得更吓人,要是一关灯还不得被他吓死啊。”
许见溪还没入座,与梁穆森恰好站在红毯的一侧,离傅家一行人不远。
两旁亦站了不少宾客,就在傅家一行人缓缓走向主位时,她身旁两个女人小声蛐蛐起来。
她听在耳里,视线落在傅家人身上,只见那位傅少爷忽地抬了抬手,轮椅停在原地,在一众人惊讶眼神下,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不,应该说是她身旁那两个女人。
一身黑衣的男人,整张脸被黑色面具覆住大半,只鼻尖以下部位露在空气中,皮肤很白,一看就是常年没见过阳光,连唇色都透着病态的白。
一双眼透过眼部缝隙直勾勾盯着,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一股森冷袭来。
许见溪微怔后,明显感受到那两个女人缩起了身体,连呼吸都乱了。
估计正在祈祷刚才的蛐蛐没被男人听到。
这时,其他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连带许见溪也被人关注上了。
梁穆森眉头紧皱,微低头靠近她:“没事吧?”
他靠得太近,许见溪僵了下,\"没事\"两个字刚吐出,就听一道沙哑阴冷男声传了过来:
“把那两个女人带过来,关灯,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把人吓死。”
众人一惊,傅景仪病态又锋利的下颌抬了抬,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立马朝许见溪几人的方向大步跨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两个女人被拖出去时,许见溪一颗心也不自觉绷紧,尤其是梁穆森担心她被祸及到,伸手揽住她肩头往旁边带。
她绷得更紧了,甚至产生了错觉,那傅家少爷阴鸷的眸光似乎定在她和梁穆森身上好几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人静音变脸,只听见那两个年轻女人的惊恐哭泣声。
季家人赶忙下来想劝阻,却被保镖拦住无法靠近。
无奈之下只好扶着季老爷子上前,但显然,傅景仪并不买账。
下一秒,宴会厅陷入一片黑暗,大家屏气凝神,动都不敢动,只听女人害怕的呜咽声中,响起一道阴冷沙哑男声:
“你们俩听好了,要是没被吓死,你们俩……就去死吧。”
他特意停顿拖长尾音,明明很轻柔的嗓音却让人背脊一凉,毛骨悚然。
那一刻,没有人质疑他话里的真假。
那两个女人吓得哭声骤停。
数秒后,傅景仪像是取下了面具。
“鬼啊——”两声刺耳的惊恐尖叫顿时响彻整个宴会厅,震得人心里发颤。
接着,傅景仪一声轻嗤,灯光大亮,众人被灯晃了眼,再看去时,傅景仪依然戴着面具,而两个女人倒在地上,像是被吓晕了。
众人心中一凛,那张脸得是什么样,才能把人吓晕?
不少曾经听过传闻的人则隐隐证实了心中猜想。
据说十几年前,傅景仪父母死于一场火灾时,他也在现场被烧得面目全非,差点没命。
但后来傅家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关于他受伤的事没再听到只言片语,也没人见过他,只知道被傅老爷子送出国读书了。
再次出现在京圈时,是七八年前,被傅老爷子带在身边出入傅氏集团。
但见过他的人也并不多。
而在场就有曾经见过他,并打过交道的,看到这一幕,更加确定了,傅景仪那张脸应该是当年被烧得无法见人了。
也就难怪他性子如此阴晴不定,乖张狠戾了。
季家人一脸凝重,很快让人将吓晕的两个女人抬到一边急救。
“抱歉了,老爷子,一点小插曲,影响大家用餐了。”
傅景仪接过佣人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一根根擦着手指。
季老爷子脸色能好到哪里去,他怀疑这小子是被傅家老东西派来砸场子的,但他没有证据。
毕竟他刚收下了人家价值1.5亿的寿礼。
“没事,是有人脑子没拎清,在座的都是我们季家的贵客,季某不想看到再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他威严犀利的眸光扫视全场,“再有拎不清的,就是故意跟我们季家作对,后果自负。”
一番话铿锵有力,压迫感十足,全场静默一瞬后,才又慢慢恢复热闹。
待傅景仪在主桌坐下后,其他人都陆续入座。
许见溪原本想离梁穆森远些,但没办法,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其他桌也没她的座,她只能被梁穆森和林敏夹在中间坐着。
林敏瞄了眼身旁的许见溪,视线不禁飘向主桌的方向,眼珠一转,红唇勾起一抹诡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