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太久没和家里联系,陈思言在第二天早上接到了陈思行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旁边李洛还在睡,陈思言一个人走到了客厅里。
趁着直播还没开始,摄像头还没开,陈思言接了电话。
陈思言问:“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陈思行委屈得非常快:“什么意思啊哥,没有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啊。”
陈思言看着视频里的陈思行,发现不是他熟悉的办公室,也不是陈思行的家。“你在哪儿呢?”
“哦,我在我邻居家里吃饭。”
“哪个邻居?黄宇?你现在在他家里?”
“哦,对,刚跟我邻居看完电影。看得还是国庆档呢,感觉自己现在红红的,甚至想捐个500w。哦,因为等会儿打算一起做个饭吃,所以在他家里。这会儿他刚好在外面接工作电话,我就顺带给你打一个。”
被顺带的陈思言:“。。。”
“老妈让我问你在国外是不是玩得乐不思蜀了,怎么一个礼拜都没有给他打电话。”
“。。。”乐不思蜀的陈思言,“我等会儿打一个。”
\"月底爷爷八十大寿,你应该在海城吧?\"
陈思言想了想行程,回答说,“应该已经回来了。到时候我应该是从挪威坐飞机回来,给你们带点三文鱼回来?”
“可以啊,多带点回来,到时候我给我邻居也分点。”陈思行说。
“你邻居难道不能让李洛帮忙带吗?”陈思言觉得莫名其妙,“他用得着你这种二道贩子?”
陈思行:“。。。”
真不会说话。
冷漠无情的二道贩子陈思行:“挂了。”
兄友弟恭的环节结束。
摄像也刚好起来了,陈思言跟节目组打了个招呼,带着摄像打算出门找点早饭。
陈思言在寒风中溜达了一圈,发现整个爱丁堡一大清早除了连锁咖啡馆和超市几乎没什么开门的店。
陈思言只能随便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了几杯美式几杯拿铁,再点了一人一份热压三明治。
陈思言对英国的好吃的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是能够产出仰望星空这种菜的地方。
所以最好还是点些不会出错的菜。
陈思言在边上等着服务员加热三明治,结果刚好遇到了推门进来的程心。
程心装了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Good morning。”
“morning。”陈思言一边喝着手里的拿铁,一大清早空腹喝美式胃实在是有些烧得慌。
“如果是买咖啡的话,我已经买了你的份了。”陈思言说。
“那真是太谢谢了,居然还帮我买了咖啡,你们经费够用吗?”程心问。
“你要是想偷摸赞助一点也不是不行。”陈思言说。
服务员热好三明治,陈思言拿着两大袋咖啡,程心拿着一大袋三明治,两个人一起往民宿走。
程心看了眼里面唯一的一杯热牛奶,“给李洛的?”
“嗯,他还是得喝点健康的。”
“你跟他什么关系?”程心问。
什么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就算真有什么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他也不可能在摄像机前面说啊。
陈思言一脸无奈地回答,“不知道,但大家都说我俩是父子关系。他们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是没有办法。”
程心说:“但我问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陈思言:“他是怎么说的?”
程心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你猜。”
突然被吊了胃口的陈思言:“?”
陈思言和程心穿过十字路口,“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
程心对该攻击完全免疫:“没关系啊,我吃面原本也不喜欢就蒜。”
*
前一天,程心和李洛站在爱丁堡城堡上远瞰,程心给李洛随口讲了个诅咒:“爱丁堡的城堡有一个邪恶的诅咒,据说爱丁堡大学的在读学生如果在学期内去参观爱丁堡的城堡,那么一定会挂科。”
“?”李洛被这个诅咒震撼了,谁想出来的?
“但据说下了城堡以后摸大卫·休谟雕塑的脚趾头可以消除诅咒。”
“?”李洛再次震撼,这个说辞的连贯性令人叹为观止。
城堡无法洗刷在校生摸鱼翘课的罪孽,却可以默默承受学生们的污蔑。
就这,就这学生们还要给自己找个安慰之法来消解。
“所以你信这个诅咒吗?”李洛问。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程心说。
“唯物主义者也有例外吧?”李洛说。
程心低头看着远处的夜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些事,不信也发生了;有些事,信了也没有用。”
李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夜风刮过,像是在沉默里刮出一条缝隙。
“你知道吗?”程心突然开口,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我其实还没有和钱钊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自杀过的,但是被钱钊救了回来。”
李洛转头看着她,完全没有想到像程心这样开朗外向的人也会有想要自杀的时候。
程心轻轻笑了一下:“我那时候觉得面对生命的巨大海洋,我是没有办法吸干每一口水的,所以竭泽而渔是没有意义的一件事。但在遇到钱钊以后,我才觉得我真的很没有资格如此草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方那些微弱却顽强的灯光上,“因为那些身在泥沼里的人,都在那么努力地挣扎着。就算我注定要淹死在生命的海洋里,也应该要死在吸下一口水之前。”
李洛没有说话,他看着程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某个瞬间。
程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是那种生命力很弱的人,所以当我看到很努力活着的人,我会被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完完全全吸引住,想要去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如此旺盛地活着,他们这么用力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命力确实是很厉害的东西。”李洛说。
程心轻轻点头,目光像是在夜色里沉淀,“我会被两类人吸引,特别脆弱的,和特别顽强的。”她微微一笑,“但我发现,人是很神奇的,既可以很脆弱,又可以很顽强。”
李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城堡也依旧沉默。
“后来有再想过自杀吗?”李洛问。
“她当时和我说,如果实在不想活,就当是为了她,也请努力活下去。”程心嘴角微微向上,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但是现在她已经走了,我还是在努力活着。”
“有时候我其实会不太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在干什么,但是打算再活着看看。我想看看,看看钱钊喜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