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高架桥上,车流如织,车灯闪烁,像是有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在雨幕中穿梭。段津延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分明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的皮革上显得格外有力。
又是这种熟悉的场景,段津延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过一些画面,就跟走马观灯了一样。当时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也曾这么不要命的开过。
那是他去找陈景的路上。
后面他出了车祸。
想到这,段津延放慢了车速。
雨水迷糊了车窗外的一切,外面的雨太大了,要是雨刮器不给力,他就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段津延将车开往另一条分流的路,他呼吸稍微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捂着心脏跳动很快的胸口。每次到这种阴郁的下雨天,他的心脏就会变得隐隐作痛了起来,就像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一样。
可他又想到在国外得知陈景得了绝症的日子,那天他不以为然地觉得这是个玩笑,没多少在意,再到得知这是个事实后的痛彻心扉,那种感觉是后知后觉的,不受掌控的。
可现在,他又要面临着陈景死后的在一次抉择。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叶岑留住。
段津延倒了药瓶,往嘴里塞了几颗药片,又重新踩着油门开往了临沉要他去的那片海。
叶岑即将自杀的目的地。
段津延在那里没有看到临沉。
也没有看到叶岑。
段津延围着海边找了好一圈,都没看到叶岑的身影。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段津延的心中浮现。
难不成叶岑已经...
段津延不由得瞳孔一颤,他打了电话给临沉,声线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临沉,叶岑到底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人?你是不是在耍我?”
海边的呼啸声太大了,将段津延的声音都吹散了。
临沉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我在开车来的路上,堵车了,要过一会儿才到。我有叶岑现在的定位,我发你。”
临沉把电话给挂断了,将定位地址发给了段津延看。
段津延根据定位,到达了海边的尽头。
他的脚踩在沙滩上,陷了一个又一个印子。
到最后,险些他要走不动了,心脏如被刀绞了进去一般窒息疼痛。
“叶岑!”
最终段津延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喊出了声。
陈景此时正站在海岸的悬崖边,脚下是无尽的蔚蓝,海浪在远方翻滚,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和速度朝着他翻涌而来,仿佛他处在世界的尽头,下一秒就能被吞没。
“你怎么来了?”
叶岑问道,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空洞洞的,如被掏空了所有的希望一样。
“不要自杀,不要死,你留在我的身边。”
段津延朝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陈景看着段津延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段津延眼眶红了,像是有血渗了进去,眼中带了些挽留的情绪。
陈景声音破碎又沙哑,眼中含了泪水,“段津延,你别再过来了...你为什么总是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说会跟我在一起的,可是你上一秒才刚刚答应我,下一秒你就转身跟别的女人联姻结婚了?我真的很伤心,我感觉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不想活了...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怕死....”
“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联姻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家的老爷子私自给我安排的,我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我要结婚了...我会取消婚约的好不好...你不要再拿死来吓我了...”
段津延最后走的只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陈景越发害怕,他往后退了去,踩到了悬崖的边缘,离底下深不见底的海只剩下一步之遥。
“我不信...我不会再信你了...段津延...”
“看到你结婚了.....我还不如去死好了....”
陈景故意吓他,又往后挪了一点,脚边的石头滚落了不少下去,扑通,扑通的往下掉。
段津延伸手要过来要把他抱回来,但又怕惊动了叶岑。
“那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段津延恳求着他。
看着叶岑一步步的往后退的模样,段津延又心痛又心急。
只要叶岑答应他别死。
他什么都愿意。
陈景单薄清瘦的身子在冷风中被吹得颤抖不止,摇摇欲坠,他嗡动着嘴唇,对着段津延说道:“除非你跟我结婚,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从这里跳下去。”
“这样,至少我死了,你还能记得我,记得有个人曾经为你而死。”
陈景的偏激和脆弱彻底击碎了段津延,他朝陈景挥了挥手,字字哽咽,说了四个字,“我答应你。”
“你现在可以回来了吗?”
“你录音,我怕你出尔反尔。”
晶莹滚烫的泪水从陈景的眼眶中滚落。
段津延实在是于心不忍,照做了。
叶岑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错在太爱自己了。
看到段津延录音了后,陈景才缓缓迈着步子。
他钻进了段津延的怀中,小声的啜泣,“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我怕你真的不想留在我身边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段津延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好了,跟我回家吧。”
“嗯。”
等临沉赶到的时候,他看到两人相拥的场景,不由得在寒风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带了些不甘。
感情这种东西,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输。
它总是那么的没有道理。
....
段津延带着陈景重回了别墅。
陈景窝在段津延的怀中,说道:“这次项目的事,我对不住你,我心里愧疚,我刚回国,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才把项目交给了别人处理。”
“可那个人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背叛我,卷钱跑路了。”
“我父亲一直想让我呆在国外的,不让我回国,这次是我擅自做主张回来,所以我和他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很久都没联系了,我一直想证明给他看,我就算没有他的庇护,也能过得很好。现在,我把项目搞砸了,害的你要赔这么多钱,我想着要不要回去求我的父亲,让他借点钱给我周转一下....
一提到这次房地产项目的事情,段津延一个头两个大,可这事确实也不能怪叶岑。
叶岑是被骗了,所以才把项目搞砸了。
更何况,他都答应要和叶岑结婚了,那他让项目亏损的资金,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让叶岑补回来。
段津延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陈景双手紧扣他的腰身,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说道:“你最好了。”
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没有一点光的,只剩下冰冷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