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为难测。
各使节派回去的自是身边最为信任护卫。
京洛国都,收到三国之战的国主,脸色甚为平静。
他的虎将军没有返回,师尊亦是没有返回。
坐在王宫独属于自己内殿之中的国主,看着眼前的盒子,眼神冷漠,随后闪过一丝内疚,最终又恢复冷漠之色。
“来人。”
话落,一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焚了。”
不带丝毫感情。
黑衣人小心翼翼拿起面前盒子,退了下去。
固顺公主,三年的时间,没有得到国主一次临宠。
三年,没有走出自己这院落一步,此刻她身上没了天真、没了锐气、没了高贵之气,亦是没有幽怨,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空灵。
每日所做之事洗漱、散步、看书、打坐、休息。
这般平静的日子,却被现在打破,有人宣,让其面见国主。
固顺公主眼中一时间有一丝恍惚,确定没有听错,没有打扮,一如既往;身上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气息,就这般随着宦官一同向王室走过去。
“你可有对吾不满?”固顺公主向国主施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试探。
固顺公主无喜无悲,三年,外事外物似乎没有能让她感兴趣的,日日不言不语,这时要回话,竟是显得生涩起来。
国主看其固顺公主这般表情眼中显出一丝厌恶一划而过,是的就是厌恶。
竟是在固顺公主身上,看到一丝师尊的影子,这就是让其厌恶的地方。
国主:“邳国来信,你且看一眼。”
固顺公主接过诏书,竟是觉得这诏书上的印章熟悉又陌生,这是她父王的印章,邳国的玉玺,然所在之位已不是自家父王,一切物是人非。
“妾身作为京洛人,一切听主上安排。”
固顺公主眼中没有多余表情,收起诏书,递给国主。
国主:“春分之后启程吧。”国主内心想着的却是春分之后,三国战事应是能分出胜负了。
固顺公主从未想到自己还有回邳国一日,然这般不合礼仪,多有羞辱在其中。
“是。”固顺公主坦然接受,没有任何不喜。
国主看其表现,更为不喜:“吾有国事要忙,退下吧。”
固顺公主起身施礼,退了下去。
日子恢复宁静,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似乎这一件事在她心中生不起任何波澜,又似乎忘记了。
然,她的院落周围暗中确是多了不少人。
姒盈回到京洛,对酒出奇的来了兴趣,搜罗起京洛各种美酒。
不惜一家一家酒馆去看,甚至出价收购了不少酒坊。
此事自是传到京洛国主耳朵里面。
对方为何对酒感兴趣,甚至痴迷,是因在邳都受到打击,一种仙酿一坛价值百金,他务必让人给酿制出来。
然,京洛各种酒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怎能酿制出来。
何况现在又不是酿酒季节。
执意酿酒消耗粮食颇多又失口感,得不偿失。
姒盈不管这些,国主得到这般消息并未放在心上,对方能这般胡闹,反而让其放心不少。
邳都。
放出去的各国使节亲卫,此刻全部关押在邺城大学之内。
他们接受着再改造的思想教育,改造他们的是一女子,对方不知其名,然此女大壮都要敬畏几分,名曰:姬骊。
姬骊首先让他们尝试死亡的滋味,让他们慢慢适应死亡,精准的说是害怕死亡,想死容易,然而体验死亡,敬畏死亡,害怕死亡之后,道心必崩,这般他们就不愿寻死。
也唯独这般,他们才不会寻死,不会抱有死志,也唯有这般他们才能听命行事。
短暂的培训,用时七天,没有一人不惧怕姬骊,不惧怕死亡。
离开邺城大学,有人专门护送他们离去,快马加鞭,夜路不休,他们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快速移动的车上。
速度之快难以想象,两天不到,分别赶到恒山北疆与南皮北疆。
两处战场,两国各自发动了两场战争,都未攻破城门。
此刻城门大开,来往的是穿白衣的商人,并不多见。
商人不受战争波及,何况对方在十里之外驻扎;休整后,想要冲锋,这城门也能及时关上。
这些人混入在商人队伍之中,出了城。
赵国、广阳国不耻伪装商人,选择从内破城。这般风险太大,若是不成功,传扬出去,国家没了名声,天下嗤笑的不再是邳国,而是自己国家。
何况之前进去的,现在杳无音讯,这都攻城两次,里面也未有任何反应。
没出意外,他们亦是不信的。
越是这般他们越是要攻破这城墙,他们通过来往的商人,已经无数次确认,攻破这城墙,里面一马平川,可直到邳都。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这次攻不破,将会元气大伤,还要迎接邳国的反扑,这是他们谁也不想看的。
然而,到现在为止,邳国都未有大将出城与之对战,也足矣说明对方兵力不足,只要攻下这城墙,他们就可瓜分整个邳国。
随着第二次攻城结束,双方好似有了更为好的默契,竟是连续半月也未在发动战争,这让守城的邳国将帅摸不清头脑。
两地将领此刻多是想着出城迎战,上面却是有令不准出城,亦是有统帅压着。
这份命令是护国公亲自下发,统战部无人敢违背。
今日雨水。
固顺公主未能前往邳都,她的神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一队队穿着不一的人,在黑暗中行走,他们离北疆城门已经不足五里,三里、二里接着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见身影。
辰时,城门内外皆有商人等候,进城之人两个车队三四百人;出城车队一个,二百多人。
与之相同之处,这些商人,外套之上皆有白衣。
当他们走远,再无人穿越边疆城门,城门随之也合了起来,若非战事,他们也许到了晚上才会关城。
忽地,城墙之上看到远方尘土飞扬,是赵国大军,赵国攻打过来了。
好在城门已经关闭,此刻接到赵国攻城的消息,上了门闩。
南皮北疆亦是如此,广阳国大军骑马飞速奔来,城门快速合并。
然这一次,赵国、广阳国发了疯的攻城,没有一丝后退。
连续攻打一个时辰,城外尸体一片接着一片。
城墙之人亦是有人受伤,还有人靠在城墙之上坐着喘着粗气。
就在此刻城内黑压压的人头不计其数,向城门处冲杀而来。
城墙之上,众人大惊。
腹背受敌,这般只怕城门难以守住。
城上的将领让其只管攻打城外之人,城内的暴动与他们无关。
然,城内为何出现暴动,此刻这些士兵没有心情想这些,在不断的阻击着城外的敌人。
然而城下无人再上来支援,城下亦是乱成一片,终于赵国有人登城成功,越来越多的人登入城墙之上。
远处看得真切。
战鼓敲得急促起来。
随后城门从内破开,城门内到处躺着尸体。
同时有人冲了出来大喊:“城门已破,速速进城。”
赵国将领虽听不见,确是能看到对方手势。
同时有人已经冲入城门之内。
邳国大势已去。
战鼓敲的更响。
赵国全军出动,连同大将军亦是披甲上阵,向邳国关内冲杀而来。这般反而爬城墙的士兵逐渐少了起来。
当赵国大将军冲出五里,看到邳国城墙之上的大纛倒了下去,眼中喜色更浓。
城墙已经被完全占领。
冲入城内的人,看着邳国的士兵,边战边退,一个个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邳国败了,邳国并非战无不胜。
然关内还有一座城,与城墙相连有三处城门,邳国将士就是通过这三处城门不断的后撤。
有着弓兵断后,此刻邳国损失的士卒几乎没有,倒是赵国的兵卒在追击的过程中中箭的不少。
邳国关内像是流民模样的人叛变者,此刻全部向城墙之上冲了过去,冲不上,所去的地方就是城墙的边缘,并未跟着赵国兵卒一同追击邳国兵卒,没有人想争这些军功。
四个城门想要合上已经绝无可能,赵国的兵卒绝不让对方合上。
只见从外城,城门处冲入关内的赵国兵卒越来越多,一万、两万、三万、五万、十万。
大将军眼看也冲入关内,后方再无骑兵,此刻里面黑压压不下二十万人,还有人向城墙之上攻击着。
为何会向城上攻击,城墙不是已经被占领,邳国的大纛不是已经倒下?
没人思考这一问题,除了大将军。后方城门此刻缓缓合了上来,竟是无人知道,赵国所有兵卒全部集中在了这里,黑压压的,谁也看不清谁。
四处城门还在血战。
大将军看着这一个内城,眼中露出一丝不解,内城高不足五米,真想要爬上去,并非太过困难,人踩人就能上去。。
只是没人想过这个问题,不断的向四个城门口冲杀着。
“不好~!”
大将军眼中大骇,开口大叫。
“撤~!”
“撤~!”
“撤~!”
然关闭的城门处,此刻生起一道白烟,带着刺耳的声音,随之在空中炸裂。
大将军连调转马头的余地都没有。
只见城墙之上的弩弓露出了头,一个个包裹绑在驽弓的箭头之上,在驽弓的冲击下射入城内,上面还有火花闪现。
而这一座城被护国公亲切称为瓮城。
同时邳国的旗帜,再一次竖立在城墙之上。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如同天雷滚滚,三万战马吓得乱踢起来。
无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其它声音。
驽弓直接穿透数不尽的人。
城楼高处,段邵看着这一幕,眼角发颤,瞳孔放大。
他看着那些轰然炸开的地方,并未有多少死伤,然而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最大的杀器,战马惊恐,人心慌乱。
随之一个个炮筒出现在城墙之上,四面城墙,不多,合计八门。
每一门射出来黑不溜秋的东西,落入人群之中,就会有一片人倒下,发出凄厉惨叫,然也就是数十发,一刻钟不到已经打完,是的,没有了。
杀伤并不大,却是让下方的赵国兵卒慌乱不已,听不到将令,将亦是无法指挥,因为他们的耳朵疼的难受,保护大将军的有很多已经被马踩死。
踩踏与杀马就在这瓮城之中发生着。
城墙之上,接着箭如雨下,没有头盔的普通赵国兵卒,中箭必倒,他们就是待宰杀的羔羊,毫无战力,拿着盾牌的盾兵,他们想要举起盾牌却做不到,靠在城墙边上的流民拿着武器,有人来抢他们的位置,毫不犹豫挥刀就砍。
一个时辰,战斗终于结束。
瓮城中尸体一个叠着一个,真正的万人坑就是如此。
活着的人,不知几许。
靠在城墙边的人开始检查里面的活人,准确的说是清理尸体过程中,顺便检查下。
指挥这些流民的是赵国的使节,更为准确的说是赵国的尚书右仆射。
他带领着进入到邳国的赵国兵卒叛变了赵国,因他得道消息赵国的国主,抄了使节们的家,因为他们没有节气,他们的头颅应挂在邳国的城墙之外。
而他们带领渗透到邳国的赵国兵卒,在使节的宣传下,他们的家人已经被国主下令斩杀,就因他们迟迟没有响应战事。
那些本事忠于赵国的将领,顽固不化的忠将,在这些使节的策反下,毫无抵抗之力。
用时一天,在瓮城的死人堆里面,一共刨出四万能动的活人,伤残七万,真正死亡的九万。
大将军在众将士的保护下,还活着;除此,还有众多将领竟也是安然无恙。
这让段邵重新认识了赵国的兵卒战力,忠心程度。
一对一,在城外对战,义军的胜算最多只有五成。
现在他们已经已经没了武器,如同野兽没了爪牙,被关在集中营中,伤残的也在极力的抢救之中,至于死掉的,处理了五天,才处理完。
赵国大败,消息长了翅膀飞入赵国之中,让赵国慌了神,此战赵国派出了八成的兵力,合计三十万大军,两次攻城死伤十万,最后这一次攻城竟是让二十五万大军一个也未返回,连同所有将领也没了音讯。
赵国上下笼罩上一层阴霾。
南皮北疆之外,并无瓮城,一是人手不够,二是卢思义亲自坐镇。
对方用的亦是里应外合之策,若是不然,广阳国与赵国怎会等待这般长时间全力进攻。
与之赵国不同的是,攻入城墙之内,里面就是一马平川的陆地。
然在十里之外,义军等待着他们,城门即将打开之时,城墙之上的守将带领所有士兵已经开始撤退,地上留下的尸体并不多,然而这些都是沾染上动物血液假死之人。
当广阳国众将士,骑马全部越过城关,接着追击邳国逃兵到十里之外,一轮箭雨直接向他们射击过来。
广阳国的将领,这才清楚上了当,指挥部下向两边围绕,想要用风筝战术,让义军乱了阵型,相对与赵国,广阳的骑兵更多,更加擅长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