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篝火旁一只浑身漆黑的小家伙蜷缩着呼呼大睡,以尾遮面,两只小爪子犹如枕头一般将小脑袋垫着。
楠离恨伸出食指轻轻抚摸小家伙脑袋,小家伙惬意翻了个身,睡得四仰八叉。
她见状笑了笑,一片巴掌大的叶子盖在小家伙身上,遮住了小家伙整个身体,只留下小脑袋。
小家伙还咂咂嘴似梦到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小家伙旁边躺在地上的苏行琅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
“醒了?”
楠离恨见状,朝篝火里塞了块木头,拿着小木棍拨了拨篝火,火焰拔高几分,在篝火中跳跃。
“我睡了多久?”
苏行琅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
“没多久,也就三天!”
楠离恨向苏行琅丢过去一袋清水,苏行琅接过水,大口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
犹如牛饮般的饮水声,吵得四仰八叉的小家伙将双爪盖在耳朵上,又翻了个身。
“三天?”
苏行琅愕然,就喝了一碗蜂蜜能醉这么久?
楠离恨漫不经心拨弄着篝火,而后带着一丝玩味:“没把你小子醉死都算好的了,寻常百姓闻一闻就容易醉死,你小子倒好,一大口下肚!”
苏行琅闻言有些震惊:“这岂不是杀人越货必备良酒?”
楠离恨闻言翻了个白眼:“别的不说,能醉倒的你打得过,喝不醉的你打不过。而且这东西极其珍贵,你以为给你喝的是烂大街的蜂蜜?”
苏行琅转念一想,也是,如此酒酿怎么可能轻易获得。
“我们这是在哪?宋姨呢?”
苏行琅看着旁边的一辆马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醉太久了,我在那里待得无聊,便上路一路向北,这马车便是路过小城弄来的!”
楠离恨答道。
苏行琅眉头一挑“弄来的?”
楠离恨扔出来一个干瘪的钱袋,没好气说道:“放心,用你给的钱买来的,我还不屑于去偷去抢一辆破马车!”
“那就好,寻常百姓也不容易!”
苏行琅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察觉不对劲,再次开口:“咦?楠姐,你会驾驭马车?”
他一脸好奇看向楠离恨。
不提还好,一提楠离恨就是一肚子气,指着远处一坨东西愤怒开口。
“我要是会就好了,这马又懒又笨,拉得还多还大坨,我让它怎么走,它非要反着来!”
楠离恨突然有些难为情补充道:“其实也没有一路向北,这马老是往西北走...”
苏行琅闻言,脱口而出:“何晨光的马?”
楠离恨不懂他在说什么,立即反驳:“这可是我花了很多银子买的,是我的马!”
苏行琅有些无语,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与明月。
“终究不是故乡啊!”
苏行琅颇感惆怅。
“故乡?故乡有什么好?我的故乡环境之恶劣,寸草不生,我能活下来已经拼尽全力了。”
楠离恨实在不理解苏行琅对故乡的执着,嗤之以鼻开口。
苏行琅默不作声,只是点了根烟,看到楠离恨瞪了他一眼,立马转过身去,脑中不由得响起熟悉的旋律。
“楠姐,我给你唱首歌?”
苏行琅莫名的就想哼几句。
“你可别把小家伙吵醒了!”
楠离恨立即又变出一片树叶将小家伙整个身躯笼罩。
苏行琅扔出烟头,说干就干,楠离恨略带好奇看着他,想看看他要干嘛。
苏行琅取出几根兽筋,而后看了看一旁的大树。
“抱歉了,树兄!”
在楠离恨不解的眼光中,他对着大树道歉一声,而后手中灵力如刀,三下五除二,一把吉他雏形很快便出现。
他一脸正色将粗细不一的兽筋绑在大树做成的吉他之上。
待到调出适合的音调,他满意点了点头。
“你要干什么?”
楠离恨愈发不解。
眼前的少年不语,双眸看着手中奇怪的物件,有惆怅,有回忆,还有思念之色,以及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忧伤。
苏行琅抱着刚做好的吉他,双手轻弹,一阵旋律响起,楠离恨眼中放光,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这手艺?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注1
苏行琅略带沙哑唱出一句,小家伙钻出树叶,好奇看向他。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苏行琅沉浸在其中,忘了周围的一切,场中只有微风拂过树叶与篝火燃烧的声音夹杂着他略带沙哑的歌声。
楠离恨与小家伙听得入迷。
一首曲终,苏行琅拨动最后一下琴弦,余声在空中盘旋。
“这首曲子叫什么?”
过了良久,小家伙的一声叫声将楠离恨从旋律中拉回现实,小家伙在旁边草丛中酣畅淋漓排泄后跳到楠离恨肩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
那个背对着她的少年不语,只是身躯轻微颤抖,原来少年已经泪流满面。
以她的修为,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少年的异样,第一次面对这种情景她有些手足无措。
“哪个鸟人在此鬼叫?叫得爷爷我尿都没尿完?”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脸横肉袒胸露乳的大汉恶狠狠走来。
“咦?在如此荒郊野岭居然还有如此美人?”
大汉看到楠离恨的瞬间便双眼放光,将肩头大刀往旁边大树上一插,而后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再次开口。
“小娘子,有没有兴趣陪哥哥喝几杯?”
他话音刚落,身后林间响起一阵动静,数十名占山为王的草寇在大汉身后汇聚。
苏行琅叹了口气,收拢心绪,灵力运转,脸上泪痕瞬间蒸发。
“楠姐,遮住小家伙双眼!”
他要虐杀这群杂碎。
“马老五,这细皮嫩肉的少年归你,那娘们兄弟们排队!”
大汉不怀好意指了指苏行琅,本就是荒郊野岭,一男一女,明显是私奔至此,哪怕将其在这肆意玩弄,也无官府知道。
“我只给你十个数!”
楠离恨比苏行琅更加愤怒,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又一次遇到这种恶心的玩意。
“够了!”
苏行琅身形消失,场中只有这两个字回荡。
片刻后,整个林间尸横遍野,甚至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肉,少年犹如谪仙人一般手握长剑,缓缓向篝火处走来。
“血腥味,太大了,换个地方吧!”
楠离恨皱眉,抽了抽鼻子,起身。
“好!”
少年干脆回答,牵过马车,楠离恨见状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傲娇走上马车,少年一屁股坐在甲板之上,神清气爽。
一鞭子抽在身前马背上。
“驾!”
————
如今的青霜剑宗堪称蒸蒸日上,之前挖空了整座小山当做训练基地的地方,已经被修建得犹如铜墙铁壁的战争堡垒一般。
“药哥,如今训练基地已经修缮完成,表面是加固了三百道阵法,阵法之下的山体乃是一丈玄铁覆盖!”
一名笋成员的队长对着药无治汇报。
“如今春笋有多少名了?”
药无治嗯了一声,询问道。
原来现在整个笋成员已经被细细划分,分别为青竹,茶杆,凤尾,菲黄,慈孝,春笋,种子。
青竹便是整个笋组织的核心。
茶杆便是擅长酿酒制茶的百花女弟子居多。
凤尾则是擅长炼器的弟子居多,犹如凤凰尾部华丽且致命。
菲黄则是炼丹弟子,古有岐黄之术之称,故取其黄字。
慈孝乃是苏行琅命名,意为土匪见了慈孝弟子都得母慈子孝,能征善战的弟子精英皆在此。
春笋是指刚结丹且成长迅速的弟子,多为慈孝预备。
种子则是刚加入笋组织的弟子!
“如今春笋成员新增七十二名!”
这名慈孝小队的队长脸上带着得意,斩钉截铁道。
药无治闻言点了点头,回道:“要加强对种子成员的训练,咱们现在还太弱小,离琅哥的目标还很远!”
小队长闻言重重点头,思绪回到那天苏行琅的演讲。
“琅哥当初所言的‘节’该如何划分?”
小队长似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
药无治闻言摇了摇头:“琅哥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只是有个等级摆在这里以后好区分,现在咱们修为都太低,不入节!”
“明白!”
小队长眼神炽热,不再多言,又投身训练之中。
“不错!”
夜诗白悄然出现在药无治身旁,看着下方训练火热的众弟子欣慰点了点头,不吝赞赏。
“宗主!”
药无治立马正色,对着夜诗白行了一礼,如果说对苏行琅是心悦诚服,那么对夜诗白,便是尊敬。
毕竟以苏行琅这样的行事风格,换个宗门,不说他造反,都得说他夺权,也就夜诗白才有这个格局。
“诶!说多少次了,不用讲究这些虚礼!”
夜诗白摆了摆手,不悦道。
“该有的礼数得有的!不然琅哥回来能揍死我!”
药无治恢复慵懒,笑着开口。
“曾经的青霜剑宗如今蒸蒸日上,老宗主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欣慰异常!”
夜诗白感叹了一句。
“这也是您格局大,愿意让琅哥放手去做,琅哥纯属心大,什么都丢给我来做!”
提到这个药无治便有些感叹,想他当初在那药王泽当个圣子作威作福,那才是蹉跎岁月不学无术,如今这日子过得,多有盼头?
征战天下!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个?
“呵呵,你们年轻人爱折腾,就放手去做,我只能想办法给你们兜底!一把老骨头了,让我真的一天天亲力亲为,我还不乐意!”
夜诗白回道。
药无治闻言,立马反驳:“宗主,您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正值壮年,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宗主夫人不是都已怀有身孕了?说什么一把老骨头了?”
夜诗白闻言笑着一巴掌拍在药无治肩膀上:“我就谦虚谦虚!这孩子真实诚!再说了,今年都八十了,在凡俗来说,不是一把老骨头是什么?”
药无治回忆着苏行琅的话,学着他的语气再次开口。
“八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夜诗白笑了笑,耳旁就传来河东狮吼。
“夜诗白,你死哪去了?今日说好陪我去落凰城逛街,难不成又想逃跑?”
钟秀的声音传进训练基地,药无治偷笑,笋成员纷纷停下训练,大家都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挤眉弄眼。
“当着弟子的面呢,给我点面子啊!”
夜诗白瞪了药无治一眼,对着阵法外叉着腰的钟秀无奈开口。
“人家小苏训练的成员跟你有一毛钱关系?等孩子生了就把你这宗主让给他,老老实实在家带娃!一天天的尽说些废话!”
钟秀再次开口,一宗之主如此重要的位置说得如此随意且儿戏,也就青霜剑宗独一份了。
“走走走,秀儿,我陪你去!”
夜诗白不敢再多说什么,这老脸今天算是丢尽了,立即出现在钟秀身旁。
钟秀一脸得意,伸手挽着夜诗白,而后她对着茶杆弟子们说。
“看到没?找男人,不一定要帅,不一定修为要高,但是一定要听话的!”
“宗主夫人...可是宗主又帅,修为又高,还听话...”
一个茶杆女弟子弱弱反驳,原本就是钟秀之前百花谷的弟子,知道她脾气,所以才敢回应。
“哈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谁男人,走咯!”
钟秀喂了一把狗粮给众弟子,而后拉着夜诗白离去。
“她是真的秀...”
有弟子开口说了一句,瞬间引起了众弟子的共鸣。
“要不是她是宗主夫人,我都想给她一拳!”
“就是,有没有茶杆弟子看得上在下,今夜训练完后,药膳阁二人相约对坐论道岂不是雅事?”
“你是去吃药膳?还论道?你论的是什么道?”
最后这名弟子补了一句,众男弟子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你懂的笑容,互相看了看旁边的哥们。
“呸!”
有那经历过的女弟子听得面红耳赤,对着开口的那名男弟子啐了一口。
众人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过了片刻,药无治这才出声将众人拉了回来。
“行了行了,热闹咱们也凑了,玩笑也开了,继续训练!”
一句话,众弟子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