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照亮她眼底的疲惫。镜前春秋,戏里戏外,谁不是戴着面具做人?只是有人把面具戴成了皮肤,有人却始终记得,面具下还有颗会痛的真心。
手机再次震动,桑霁月发来消息:“疏晚姐,今天的笔记我都记下来了,以后会多向你学习~”附了张自拍,镜头里的她捧着剧本,腕间的卡地亚手镯闪着光。桑疏晚笑了笑,删掉对话框,打开备忘录,记下:“明日打戏需注意腰部发力,避免旧伤复发;提醒道具组检查威亚扣环,上次试戏时发现螺丝松动。”
车窗外,春雨开始飘落,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桑疏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云霄记》原着里的一句话:“将军卸甲时,镜中映出的不是妆容,而是十年沙场的霜。”她摸了摸耳后的旧疤,笑了——有些霜,是岁月的勋章,也是抵御寒冬的铠甲。
金棕榈颁奖典礼的红毯尽头,桑疏晚的高定礼服突然被勾住。她听见身后桑霁月的惊呼:“疏晚姐小心!”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的轻响,露背设计的雪纺层被珍珠手链勾出一道口子,冷光下露出蝴蝶骨下方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拍马戏时被马蹬刮伤的。
“都怪我,”桑霁月慌忙摘下手链,指尖掠过她后背时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这条手链是粉丝送的,谁知道珍珠开了胶……”她仰头望向镜头,眼尾的泪痣在追光灯下泛着水光,“疏晚姐要是怪我,就打我吧。”
桑疏晚转身时已换上温柔笑靥,任礼服的裂口停留在肩头下方三厘米处——这个位置既能露出伤痕营造“敬业人设”,又不违反红毯着装规范。她挽住桑霁月的手腕,将对方的珍珠手链推回原位:“妹妹送的礼物,疼也该忍着呀。”话音未落,镁光灯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热搜词条#桑氏姐妹红毯互救#瞬间登顶。
后台化妆间,经纪人张姐甩来平板:“看看霁月的工作室通稿,‘为护姐姐甘当人肉垫子’,配图全是她替你挡住镜头的画面。”镜中倒影里,桑疏晚正在用遮瑕膏掩盖旧疤,指尖顿在半空——今早她明明让造型师给桑霁月的礼服缝了防滑贴,却在红毯前看见对方助理偷偷剪短了肩带。
“她要炒‘妹妹牌’,随她去。”桑疏晚按下粉饼,哑光粉底遮住了眼尾的细纹,“但《星轨》的女主试镜……”话没说完,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新人演员小周抱着剧本闯进来:“晚姐,霁月姐说这场对手戏要改眼神戏,说您之前的‘不屑’太像真的了。”
镜子里,桑疏晚看见自己的唇角在反光中扯出冷笑。三天前在《云霄记》剧组,桑霁月也是这样带着编剧来改戏,把她的“将军训妹”场景改成了“姐妹情深相拥”,播出时弹幕清一色“霁月眼神里全是依赖”,却没人知道镜头外对方的指甲正掐进她的腰窝。
“按原剧本演。”她抽出剧本里的便签,那是桑霁月昨晚塞在她门缝里的,“‘云霜将军垂眸时,眼底藏着三分凉薄’——这句话,麻烦一字不差地念出来。”小周离开时,她听见桑霁月的房车方向传来争吵声,助理小桃的尖嗓门穿透隔音帘:“她都32岁了,还能红几年?这次金棕榈要是让她拿了影后……”
颁奖礼进行到最佳女主角提名时,桑疏晚注意到桑霁月的后援会灯牌突然变成了“护晚”字样。镜头扫过观众席,小姑娘们举着“霁月永远是疏晚姐的小太阳”灯牌,与她粉丝的“疏影横斜”应援色相映成趣——这招“反向安利”,正是三个月前她教给桑霁月的炒作技巧。
“下面颁发的是最佳女配角奖——”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桑疏晚感觉到身边的身体突然绷紧。桑霁月攥着裙摆的指节发白,指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像极了上周她在剧组看见的、对方藏在化妆包底层的微型录音笔。
“获奖者——桑霁月!”
欢呼声中,桑霁月踉跄着起身,撞翻了桑疏晚面前的香槟杯。气泡酒泼在后者的礼服上,却被她迅速用手盖住,笑容不减地推对方上台:“快去吧,我的小太阳。”在桑霁月转身的刹那,她看见对方耳后贴着的微型麦——那是直播时用来收声的设备,此刻正清晰地将她的“私语”传向全网:“记住,获奖感言要提三次我的名字。”
舞台上,桑霁月捧着奖杯落泪:“这个奖属于所有支持‘桑氏姐妹’的人,如果没有疏晚姐在《云霄记》里手把手教我打戏,我连威亚都不敢吊……”镜头切到观众席,桑疏晚适时地抹了抹眼角,无名指上的银铃戒指闪过微光——那是她今天特意选的、与桑霁月珍珠手链同款的“姐妹信物”,却在定制时让工匠在铃舌里刻了“戒急用忍”四字。
后台庆功宴,投资方李总拍着桑疏晚的肩:“霁月这孩子懂得感恩,你多带带她。”酒杯相碰时,她看见桑霁月正与某时尚主编耳语,手腕上的珍珠手链换成了卡地亚新款,而对方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星轨》女主定妆照——眉眼与她七分相似,却多了份少女的娇憨。
“晚姐,来拍张合照!”桑霁月突然揽住她的腰,镜头前的笑容甜得能滴出蜜,私下里的手指却在她腰线处掐出淤青。镁光灯亮起的瞬间,桑疏晚听见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下个月的时尚芭莎封面,他们选了我做单人封,标题是‘新生代小花如何超越老牌影后’——阿姊,你说这算不算是青出于蓝?”
她望着对方精心纹过的眉形,想起三年前在横店,桑霁月哭着说“想和阿姊一样站在红毯上”,那时对方的眉尾还有颗淡淡的痣,如今早已用激光点去。香槟塔的光映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银铃与珍珠的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拉得老长,像两柄交叉的剑,剑柄上缠着同色的缎带。
散场时,桑疏晚在保姆车上收到张姐发来的截图:营销号正在热炒“桑疏晚黑脸看霁月获奖”,配图是她在后台擦香槟渍的瞬间,角度恰好让嘴角的弧度显得冷硬。她关掉屏幕,摸出包里的录音笔——今早桑霁月助理小桃的对话,此刻正在耳机里清晰回放:
“李总说了,等霁月姐拿下《星轨》女主,就把‘疏晚打压新人’的通稿放出去,到时候……”
“嘘!她的房车来了!”
车窗外,桑霁月的保姆车正驶向相反方向,车尾的灯牌明灭不定,像极了她们第一次同框时的应援灯。那时桑疏晚刚拿新人奖,桑霁月作为粉丝代表献花,在镜头前仰头说“晚姐是我的光”,而如今,这束光正在被精心修剪成对方想要的形状。
手机震动,桑霁月发来消息:“阿姊今天的礼服裂口好性感~要不要我让造型师给你设计套‘伤痕美学’造型?”附带的表情包是她们去年拍杂志时的花絮,桑疏晚背着她笑出眼泪,背后的银铃与她发间的银蝶相映成趣。
她删掉输入框里的“谢谢”,转而打下:“下次红毯,记得让助理检查珍珠手链的搭扣——毕竟,妹妹的安全,才是姐姐最在意的。”发送前,她又添了个带泪的笑脸,像极了桑霁月常用的表情符号。
保姆车驶入隧道,黑暗中,桑疏晚摸着耳垂上的银铃耳钉——这对耳钉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而桑霁月的那对,早在她拿下第一个女主角时,就换成了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隧道尽头的光涌进来时,她忽然想起《云霄记》里的台词:“这世上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出鞘的寒铁,而是藏在鞘中时,那抹让人误以为是温柔的光。”
《云霄记》杀青宴的镁光灯下,桑疏晚端着香槟与桑霁月碰杯,水晶杯相触的脆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力道。镜头扫过她们交叠的手腕,银铃手链与珍珠手链在追光灯下折射出冷光——这是团队精心设计的“姐妹同心”画面,却没人知道半小时前,桑霁月曾在化妆间故意撞翻她的定妆粉,让含铅的粉末撒在戏服内衬。
“谢谢姐姐在片场一直照顾我。”桑霁月仰头时,发间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恰好划过桑疏晚的耳垂,“昨天威亚戏要是没有你替我试吊,我恐怕要摔断锁骨呢。”话尾的尾音甜得发黏,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压里,藏着对三天前那场“意外”的无声挑衅——当时桑霁月的安全绳卡扣被人为松动,而监控录像显示,最后接触设备的是桑疏晚的助理。
桑疏晚笑着替对方扶正歪掉的耳坠,指尖在她后颈的蝴蝶骨处停顿半秒——那里贴着微型录音设备,是《云霄记》剧组为“实时捕捉演员情绪”安装的。“妹妹的安全,当然比什么都重要。”她的声音像浸了蜜,却在掌心暗暗施力,直到桑霁月的睫毛因刺痛而颤动。
后台换衣间,经纪人张姐将平板摔在化妆台上:“桑霁月团队买通了武术指导,把你第17场的打戏改成‘姐姐误伤妹妹’。”屏幕上,新修的分镜脚本里,“云襄阁主”桑疏晚的剑锋将划破“小师妹”桑霁月的戏服,露出精心设计的“蝴蝶胎记”——与三个月前桑疏晚被黑粉攻击“克母”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让道具组把剑刃磨钝两毫米。”桑疏晚对着镜子调整眼线,尾梢比剧本要求的上扬了三度,“另外,把我去年在武当山学的太极剑片段剪进花絮——要让观众知道,阁主的剑,从来不会‘不小心’伤人。”她看见张姐欲言又止,镜中自己的唇角扯出冷笑,想起上周桑霁月在采访中“不小心”透露的“姐姐片场耍大牌”细节,正是来自这段被篡改的分镜。
拍摄“阁主训徒”的重头戏时,桑疏晚注意到桑霁月的戏服内衬绣着与她同款的云纹暗纹——这是本该属于主角的专属设计。镜头推进时,对方突然踉跄着撞进她怀里,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锁骨,耳麦里传来导演的怒吼:“走位!重来!”
“对不起姐姐,”桑霁月退后半步,指尖划过她的戏服腰带,“我总记不住阁主的步法……”话没说完,腰间的玉佩突然“当啷”落地,断裂的穗子上沾着胶水痕迹——显然是提前被人割断了承重线。桑疏晚望着道具组慌忙收拾的碎片,忽然想起三年前《寒江雪》的杀青宴,她的定情玉佩也是这样“意外”摔碎,第二天热搜便是“桑疏晚被金主抛弃”。
监控室里,她看着回放中桑霁月助理小桃在后台的举动:故意撞翻道具架,假装帮忙收拾时割断玉佩穗子。“把这段录像发给《云霄记》官微,”她对张姐说,“配文‘感谢妹妹的‘贴心’,让阁主的玉佩提前‘杀青’。”半小时后,#桑氏姐妹道具事故#冲上热搜,评论区开始有人扒出“霁月工作室惯用借位炒作”的黑历史。
庆功宴上,投资方李总拍着桑疏晚的肩:“霁月这孩子有灵气,你多带带她。”酒杯相碰时,她瞥见桑霁月正在与某视频平台高管耳语,对方手中的平板亮着《云霄记》续集策划案,“小师妹逆袭成阁主”的剧情大纲上,主演栏只有桑霁月的名字。
“李总说笑了,”桑疏晚轻晃酒杯,让银铃手链在灯光下闪过微光,“阁主选传人,最看重的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有些人啊,剑穗上镶满钻石,反而握不稳剑柄。”她看见桑霁月的指尖在桌下骤然收紧,珍珠手链的搭扣崩开一颗,露出底下淡青色的牡丹纹身——和她戏服里的防伪标记一模一样。
散场时,桑疏晚在保姆车上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段行车记录仪视频:三天前她的保姆车刹车片被人为磨损,而驾车经过悬崖弯道时,桑霁月的房车恰好“顺路”跟在后方。视频截图里,小桃正从她的车轮旁匆匆离开,腕间的珍珠手链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手机震动,桑霁月发来消息:“姐姐今天的打戏好帅~”附带的动图是她挥剑的画面,却被恶意截成“剑尖差点伤到妹妹”的角度。桑疏晚盯着动图里自己戏服上的云纹,忽然想起《云霄记》原着里的台词:“最致命的陷阱,从来不是明晃晃的刀山,而是藏在云雾里的镜像——你以为看见的是自己,其实是别人早已画好的牢笼。”
她摸出衣袋里的银铃,铃舌上“戒急用忍”的刻痕已被磨得发亮。隧道的风灌进车窗,将远处桑霁月房车的应援灯吹得明灭不定,那些“姐妹同心”的荧光字,在夜色里像极了她戏服上的裂痕——表面用金线绣着团圆,里子早被剪得七零八落。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穹顶投下细碎光斑,桑疏晚的鱼尾裙扫过鎏金桌脚时,恰好听见桑霁月的银铃笑从斜后方飘来。对方正挽着女三号的手腕凑近甜点台,珍珠发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和三年前在《星途璀璨》后台扯她假发时的狠戾眼神判若两人。
“疏晚姐,来喝一杯?”男主角许明轩的白衬衫带着雪松香水味侵入鼻腔,他刻意压低的声线混着香槟气泡在耳畔炸开,“刚才走位时你踩我皮鞋的力道,像在踩黑粉键盘呢。”鎏金托盘上的马卡龙在灯光下甜得发腻,桑疏晚指尖划过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开机宴那天,桑霁月“不小心”撞翻她的燕窝粥,裙摆上的血渍在监控里清晰可见——此刻对方正端着草莓塔朝这边走来,眼尾的钻石贴纸恰好遮住当年被她抓出的浅疤。
“许老师说笑了。”她侧身避开对方递来的酒杯,无名指上的罗盘戒指在玻璃反光里闪过微光,“杀青戏拍了十七条,您的袖口都被我拽破了,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语气温和,却在“拽破”二字上刻意加重,让不远处的桑霁月握叉的指节骤然收紧。许明轩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半秒,余光瞥见桑霁月走近,忽然换上委屈表情:“明明是你入戏太深,喊‘不要离开我’时指甲都掐进我手腕了。”他倾身逼近,发梢几乎扫过桑疏晚耳垂,眼角余光却在捕捉镜头方向——这是第三十七次试图制造“亲密瞬间”,前三十六次都被她用剧本或酒杯不着痕迹隔开。
“许老师对戏这么认真?”桑霁月突然插进来,草莓塔的奶油蹭在许明轩袖口,她慌忙用丝帕擦拭,指尖却精准按在他手腕内侧的淤青——那是昨天拍打戏时桑疏晚卸力过猛留下的印子,“我听说您下一部戏要演病娇反派,不如现在就练练‘被拒绝后扭曲的表情’?”宴会厅的轻音乐突然出现半拍卡顿,桑疏晚看见许明轩的瞳孔骤缩。三年前桑霁月买通营销号抹黑她“耍大牌”时,用的就是这种绵里藏针的语气,表面关心实则递刀。此刻对方的丝帕正以顺时针方向擦拭,这个桑家假千金从小被教导的“优雅手势”,在她眼里却是当年推她下泳池时的预备动作。
“霁月妹妹说笑了。”她忽然伸手勾住桑霁月的肩,无名指的戒指恰好压在对方锁骨下方的假胎记上,“许老师不过是想帮我们宣传新剧,对吧?毕竟开机时‘双姝决裂’的通稿,现在换成‘姐妹情深’更有话题性。”桑霁月的身体瞬间僵硬,锁骨处的皮肤传来刺痛——那是她用遮瑕膏盖住的蝴蝶胎记,真正的桑家血脉标记,此刻正被桑疏晚的戒指边缘碾出红印。她听见对方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里说:“上周你买水军刷‘桑疏晚老赖之女’时,可没想起姐妹情深。”
许明轩的喉结滚动两下,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导演正举着手机拍摄。桑疏晚的手还搭在桑霁月肩上,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他分明看见桑霁月的指甲正掐进前者的掌心,而桑疏晚的指尖正按在对方后颈的死穴位置——这是她们在《双生谍影》里练过的互控姿势,此刻在镜头前化作亲密无间的贴耳私语。
“许老师要是没别的事。”桑疏晚忽然转身,罗盘戒指在灯光下划出冷光,“我和霁月约了造型师讨论红毯造型——您知道的,我们都想赢过对方,又怕被说‘雌竞’,只好私下里……”她尾音上扬,指尖轻轻划过桑霁月的发梢,后者配合地缩了缩脖子,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看着许明轩铁青着脸离开,桑疏晚忽然松开手,从手包里抽出湿巾擦拭掌心。桑霁月也掏出小镜子补妆,粉饼盒盖上的瞬间,两人在镜面倒影里对视——和开机宴那天在化妆间的镜像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她们都带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狠戾,而现在,眼底只剩对彼此套路的了然。
“你早就知道他想炒绯闻。”桑霁月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真丝裙摆上的凤凰刺绣,“从他第一天在片场故意‘摔’进你怀里开始。”“你不也知道?”桑疏晚望着远处被经纪人拖走的许明轩,想起三天前在道具间听见的对话——桑霁月的经纪人正在和许明轩的团队分赃,“不然你为什么每次‘偶遇’都穿得像要去戛纳走红毯?”
香槟塔传来水晶碰撞的脆响,桑霁月忽然笑了,指尖划过桑疏晚手腕内侧的红痕:“所以我们才会在杀青戏里,把‘姐妹反目’演得比真的还真——毕竟,当年在泳池里灌你水的我,和后来在医院给我送烫伤药的你,都比剧本里的角色更像反派。”桑疏晚望着对方眼尾未褪的舞台妆,想起三个月前在暴雨戏里,桑霁月真的把她按进泥水里,却在导演喊“卡”的瞬间,偷偷用身体替她挡住了砸下来的灯架。她们是彼此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固的盾,在娱乐圈这片战场上,与其被外人捅刀,不如亲手握住对方的刀柄。
“下一部戏的剧本。”她忽然从手包掏出牛皮纸袋,里面是《真假天后》的初稿,“我让编剧加了个双女主联手搞垮资本的结局——你演表面花瓶实则操控股市的财阀千金,我演假装叛逆实则掌握黑客帝国的神秘操盘手。”桑霁月接过剧本时,指尖触到袋底的碎玉——那是桑家老宅坍塌时,桑疏晚冒死替她抢出来的翡翠镯子残片。她们都知道,所谓的“朋友”不过是利益场上的临时同盟,可比起外界的明枪暗箭,彼此眼底的算计反而更让人安心。
“杀青快乐。”桑疏晚举起气泡水,杯壁上的水珠沿着凤凰图腾滑落,恰好与桑霁月颈间的红痕连成一线。桑霁月碰杯时用了七分力,气泡在碰撞中炸开,像她们这些年互相刺出又收回的刀刃,最终都化作舞台上的璀璨烟火。远处,狗仔的长焦镜头捕捉到这幕“姐妹情深”,却没拍到她们交叠的指尖下,桑疏晚的罗盘正指着正东——那是许明轩经纪人此刻藏着黑料硬盘的方向;而桑霁月的美甲尖,正悄悄划破牛皮纸袋,让剧本里“双生花决裂”的最终章,随着碎玉一起,落在了最不该被看见的地方。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桑疏晚的鱼尾裙上流淌,像极了三年前在桑家泳池里破碎的月光。那时她刚拿到《星途璀璨》的决赛名额,桑霁月穿着定制的香奈儿泳衣来“祝贺”,指甲掐进她手腕时还带着甜美的笑:“姐姐游泳时总闭着眼,不怕被水鬼拖走吗?”
此刻宴会厅的甜点车推过,桑疏晚盯着桑霁月叉起草莓的指尖——修剪整齐的甲缘上,还留着当年在泳池边被她咬出的月牙形缺口。许明轩铁青着脸离开的背影撞进回忆,她忽然想起开机宴那天,这个男星曾把她堵在化妆间,腕骨抵着她后腰的蝴蝶骨:“桑家的真千金,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带刺?”
“明轩哥怎么脸色这么差?”女三号捧着马卡龙凑过来,发间的铃兰香水味盖过了桑霁月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味——那是桑家老宅佛堂里特有的气息,她曾在桑霁月的枕头上闻到过,混着撕碎的亲子鉴定报告油墨味。
桑霁月的丝帕还攥在掌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角绣着的“霁”字——这是桑家养母送给她的成年礼,却在绣线里藏着桑疏晚生母的生辰八字。她看着桑疏晚从手包掏出湿巾的动作,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暴雨戏片场,对方替她挡住的那盏灯架,铁管上的铁锈至今还在她肩窝留着淡褐色的印子。
“许老师可能累了。”桑疏晚的声音打断回忆,她的罗盘戒指正对着甜点台方向微微发烫,“毕竟要在镜头前演‘被冷落的深情男主’,比拍打戏还费体力。”尾音落下时,恰好看见许明轩的经纪人正对着角落的狗仔使眼色,镜头闪光映过他手腕上的翡翠手串——那是上周桑霁月“不小心”遗落在他房车的。
桑霁月忽然贴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混着薄荷糖的气息:“你知道吗?他团队买的热搜词条已经在审核了,#许明轩桑疏晚杀青宴贴面#,配图是刚才你勾我肩的那张。”指尖轻轻划过桑疏晚的锁骨,精准避开真胎记的位置,“不过我让经纪人给营销号递了另一份料——去年他在横店砸酒店电视的监控,足够让热搜提前流产。”
香槟塔的第二层突然倾斜,冰块碰撞声里,桑疏晚看见桑霁月的美甲尖正抵着牛皮纸袋上的破口。那是她们第一次合作的剧本《真假天后》,扉页上还留着三天前在桑家老宅抄录的护家阵图,纸角的凤凰纹与桑霁月裙摆上的刺绣重叠,像某种无声的契约。
“当年在医院,你为什么给我送烫伤药?”桑霁月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剧本封面上的“双生花”图案,“明明知道我在泳池里动了手脚,让水循环系统短路,差点把你电死。”
桑疏晚望着对方眼尾的钻石贴纸,想起急救室的消毒水味。那时她刚从泳池被拖上来,浑身发紫地躺着,桑霁月却抱着鲜花来探病,花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可当所有人离开后,这个假千金却偷偷掀开她的被子,在烫伤的脚踝处抹了层烫伤膏——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因为你眼底的恐惧比恨意更真实。”她忽然握住桑霁月的手腕,将碎玉残片按进对方掌心,“当你发现我真的可能会死,发现桑家的继承权真的会落到我头上时,你忽然害怕了——害怕自己演了十八年的‘真千金’,其实连桑家祖坟的方位都不知道。”
桑霁月的瞳孔骤缩,腕间的翡翠镯子硌得生疼。那是养母在她十八岁时送的,说“戴上它,你就是真正的桑家人”,却没告诉她镯子里嵌着的,是桑疏晚生母的骨灰。此刻对方的罗盘戒指正贴着她的脉搏跳动,像在丈量一个谎言的保质期。
远处传来酒杯碎裂的声响,许明轩的经纪人正和狗仔推搡,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桑家真千金互撕”的草稿。桑疏晚松开手,从手包掏出迷你罗盘,指针正剧烈地指向西北方——那里是桑家老宅的方向,也是三天前她在祠堂发现母亲日记的地方。
“下周五的慈善晚宴。”她忽然将剧本塞进桑霁月手里,指尖划过“财阀千金”的角色设定,“桑家要公布新的继承人,你知道养母为什么突然让我出席吗?”看着对方骤然绷紧的肩膀,她轻笑一声,“因为上周我在佛堂发现,你的假胎记用的是桑家禁术‘血契纹’,一旦我真正认祖归宗,你手腕上的凤凰纹身就会——”
“够了。”桑霁月突然转身,发饰上的珍珠链扫过桑疏晚的手背,“你以为我会怕?当年你生母替桑家挡灾时,我亲眼看见养父把她推进火场——而你,不过是个带着诅咒的灾星。”话尾的颤音却出卖了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草莓塔的甜腻在舌尖蔓延。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下,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钢琴上。桑疏晚看着桑霁月走向钢琴的背影,鱼尾裙勾勒出的曲线与记忆中母亲的旧照重叠。十年前在孤儿院,她曾隔着铁栅栏看见桑家的车停在门口,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摇下车窗,目光在她锁骨的朱砂痣上停留三秒,然后带走了旁边的桑霁月。
“接下来,由桑霁月小姐带来《月光奏鸣曲》。”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琴键落下的瞬间,桑疏晚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她看见桑霁月的指尖在琴键上停顿0.3秒,那是《星途璀璨》决赛那晚,她被黑粉泼红漆时对方同款的微表情——意味着接下来要弹奏的,不是谱面上的乐章。
果然,第三个八度响起时,琴音里混入了几乎不可闻的颤音。桑疏晚闭上眼睛,听见记忆中的雨声、泳池的水浪声、还有母亲临终前哼唱的镇魂曲,都随着琴键震动在血管里苏醒。当桑霁月弹到高潮部分,她忽然走向钢琴,指尖按在对方正在发抖的手背上。
“错了三个音。”她轻声说,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频率里,用摩尔斯电码敲出“老宅地契在佛堂第三块砖下”。桑霁月的睫毛剧烈颤动,指尖在琴键上敲出个错音,却在抬头时露出完美的微笑:“姐姐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当年在孤儿院,不是连五线谱都看不懂吗?”
这话像根细针扎进心口。桑疏晚想起十七岁那年,她在便利店打工,透过橱窗看见桑霁月在对面琴行试琴,指尖在斯坦威上翻飞。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被调换的人生里,本该属于她的钢琴课、芭蕾裙、甚至母亲的临终遗言,都被这个假千金全盘接收。
“是不太懂。”她忽然按住琴键,让余音在宴会厅里震荡,“但我知道,你弹的这首曲子,和三年前在桑家寿宴上弹的一样——都是枪手代弹的,对吗?”看着桑霁月瞬间苍白的脸,她从手包掏出U盘,“需要我把监控录像放出来吗?那个替你弹钢琴的聋哑女孩,现在还在你工作室当‘造型师’呢。”
琴房的落地窗映出两人的倒影,桑疏晚的罗盘戒指在玻璃上投下凤凰阴影,恰好覆盖住桑霁月腕间的纹身。她们都知道,这个U盘里存着的,不只是钢琴代弹的证据,还有桑家这些年洗钱的账目、许明轩的税务问题、甚至娱乐圈某顶流的代孕合同——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合作基金”,随时能成为击垮对方的武器。
“所以你才会在杀青戏里,故意把‘姐妹决裂’的耳光戏改成真打。”桑霁月忽然笑了,指尖划过琴键上的血痕——刚才桑疏晚按住她手时,戒指划破了她的指尖,“你想让我记住,哪怕现在我们是‘朋友’,你也随时能撕烂我的假面。”
“而你在接那盏灯架时,故意让肩胛骨撞到我的伤处。”桑疏晚看着对方领口露出的绷带,想起暴雨戏那天,桑霁月替她挡住的灯架其实可以避开,“你想让我知道,就算我们暂时同盟,你也不会让我占半点便宜。”
钢琴曲的尾音消失在水晶吊灯里,桑霁月忽然起身,裙摆扫过桑疏晚的小腿:“下一部戏的红毯造型,我会穿香奈儿高定,配桑家的凤凰玉佩。”她在经过时压低声音,“你知道的,那是养母当年从你生母尸身上摘下来的。”
桑疏晚望着她走向媒体区的背影,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正南——那是洗手间的方向。她跟过去时,听见隔间里传来压抑的啜泣,还有布料撕裂的窸窣声。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桑霁月正在镜子前撕假胎记的遮瑕贴,露出底下已经开始淡化的蝴蝶印记。
“需要帮忙吗?”她递上卸妆棉,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皮肤。桑霁月浑身僵硬,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却在看见她掌心的碎玉时,忽然放松下来。
“你早就知道我在用药淡化胎记。”桑霁月盯着镜子,看着遮瑕膏混着血迹剥落,“从你在《双生谍影》的爆破戏里,故意让化妆师把血浆泼在我颈间开始。”
桑疏晚替她擦拭伤口,看着真胎记在暖光下渐渐显形:“我只是想提醒你,桑家的血,不是靠禁术就能偷走的。”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凤凰择木而栖,却不会停在假树上”,她忽然从颈间摘下碎玉项链,“这个给你,能暂时压制血契纹的反噬。”
桑霁月的指尖在碎玉上颤抖,那是她从小嫉妒的、属于真千金的信物。此刻却被对方轻轻放在掌心,带着体温的热度。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桑疏晚刚被接回桑家,在书房看见父亲写给她的成长手册,扉页贴着她每个阶段的照片,却没有属于桑疏晚的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