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卫子兮怎么闹，明霁都只是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他安分一点。
师尊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挑逗人的手段了?
感受到背后温润如水的手慰贴，卫子兮心里嘀咕着，决定先压下喷涌而出的火焰，回去再好好整治一下那双手。
目光不得不放在虚幻的景象前，看那欲说还休、正当盎然的春意。
那似乎是场四月的春，照射的院落花木扶疏，朵朵桃花斜敧在墙外，听那露水打新枝。
莫不是这次的幻境就是叫他看春景的?
正想着，飘渺的画面也陡然出现两个人，话语落在耳边也算清晰。
“你要离开吗?”明则清开口时有一丝颤音，视线落在李朝凤脸上持续了很久。
“不是离开，”她刻意避开了视线，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是回去。”
“或许，这场相识本就是错的。”
她本不该连累他。
李朝凤长舒了一口气，漾在唇角的笑容很好看：“我要带小霁一起走。”
态度很坚决，旁人没法撼动。
“……”
察觉到了她的心意，明则清溢在唇边的话全都收住了，干脆缄默不言。
良久，不知谁吐出了一句：“后悔吗?”
后悔什么?
是男子后悔相恋相知不相守，还是女子后悔放弃曾经金枝玉叶的生活?
透过两人隐晦的眼眸，作为旁观者且血浓于水的明霁很容易捉到了两人炙热却遮掩不住的爱意。
他心里产生了疑惑：既然还相爱，为何要离开?
又为何会说相识本是错误的?
无数个疑惑在明霁脑海里回荡，迫使他神智放空，看向缭绕前方的迷雾，由它遮蔽本不清晰的思绪，叫头脑更加发昏。
随着幻境里滴滴答答的水溅落在池塘里，扬起不平的水波。
为何……
不知想到什么，明霁双眸骤然睁大，唇瓣跟着泛了一层白，呼吸急促到如同沉寂在水中的快要溺死的鱼，胡乱的抓住身边卫子兮的胳臂。
很用力。
隔着一层布料，指缝都快陷入肉里。
见此，卫子兮闷哼一声，表情连变得没变，还能耐着性子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将状态异常的明霁圈在怀里哄着。
低下头，唇瓣温热触及人额间，他轻声问道：“师尊怎么了?”
感受到安抚，明霁松开了手，怔怔的眨了无神的双眸，试图回想起什么，脑海里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画卷，压根无法还原。
张了张唇，声音自嘴里缓缓流出，像极了一句低声的呢喃，明霁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卫子兮却听见了。
虽然传来的话语不清晰，宛如被一层棉絮盖着隔绝，但凭借对明霁的了解，他还是模糊辨别出来了。
明霁说的是，神与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师尊说什么?”卫子兮捧着他的脸，逐字逐句的询问。
他说了什么?
原本脱口而出的声音在唇舌那打转，明霁眼神变得有些迟钝恍惚，难以回答卫子兮的疑惑。
时间被一点点拉长，久到只能听见两人怦怦直跳的心声。
震耳欲聋。
“师尊。”
卫子兮对上他失去焦距的双眼，刻意咬重了声音：“徒儿一直在这。”
“……”
自心间藏着的话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明霁呼出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子兮……”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明的存在吗?”
定定的望向对方，思绪如同摇曳的残烛，难以汇聚。
“为什么不相信?”
卫子兮笑了。
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在很适当的距离注视着明霁，足以让人看透眼底里所有的情绪。
就像晦暗的夜晚里，露出的一抹月色，显得尤为炽烈。
卫子兮直接扣住了对方的手，慢慢纠葛在一起，声音清晰的吹到了明霁的心里。
他笑起来盛开了光芒，开口说，六岁的时候，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狼崽子。
所以……
早在遇见明霁的第一眼，他就遇见了救赎自己的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