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帝祠堂后院,厉三与小豆子在通向正堂的小门一侧附耳听着前堂动静。
小豆子听到前堂角落中传出的老者声音,身子一抖,立时听出说话之人正是不久之前,在土地祠中阻截何大辅的陶公公。
回想那一夜,土地祠昏黑夜晚中,陶公公那一张死鱼一般没有人气的阴森面容立刻闪现脑中,心中寒意上涌,身子忍不住随着那话音颤抖了两下。
厉三发觉小豆子异常,轻声道:“怎地了,你识得外面之人?”
小豆子点点头,低声道:“那人名唤陶公公,来自宫里,很是厉害,会杀人,应该还有……”声音微微颤抖,几不可闻。
厉三打断小豆子说话,轻声道:“你留在这里,徒增麻烦,快躲去墙外,我若不敌,你便远去。”
厉三说完,已然惊觉那陶公公出手杀了丐帮子弟,便不再等待,闪身而出。
厉三一声呼喝,从侧门中闪出,留下话未说完的小豆子愣在原地。
小豆子原本想说:“应该还有一人,也是个凶恶之徒,不知藏在何处。”只是话未说完,被厉三打断,再要多说,厉三已经冲了出去。
小豆子暗恨自己遇事慌乱,心中转念,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正如厉三所言,徒增麻烦,若是再次被陶公公所擒,厉三定然受制于人,便如那时的何大辅一般。
如此想着,折身朝后院茅厕奔去。
奔到院墙近前,踩着院墙上凸起的青砖,翻墙而过,沿路跑出一里地,见一处无人草房,便藏身进去,心中想着等天色暗了再摸黑回去。
厉三进了正殿,看清那陶公公所立方位,身子不停,迈步奔去,手上一拳直朝陶公公迎面打来。
陶公公不想正堂角落中突然奔出一人,只一声吆喝便奔了过来,心中一惊,仗着自身武技,却也并不在意,抬手一拳,迎着来人打去。
两人拳头即将相触一刻,厉三忽地变拳为掌,手腕转动,闪过陶公公来拳,手掌贴着陶公公一条臂膀,身子一沉,借着陶公公前冲之力,两手缠住其出拳臂膀,使出蒙古摔跤之术,拧身使力,将陶公公整个身子拽起,“扑”地一声,直摔在地上。
陶公公料不到这祠堂中隐藏之人竟使出如此怪异招式,轻敌之下,已然中招。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心中气极,忙运气护体。其混迹宫廷江湖多年,此前从未有过如此不堪遭遇。
厉三一招得手,身子不停,背身一个肘锤朝陶公公前胸砸去。一声闷响,厉三手肘正中陶公公前胸。
陶公公“啊”地一声,只觉胸中气息紊乱,胸口阻滞,一时仿佛便要窒息。好在摔倒之时便运气护体,胸中脏器并无受损。
李大牙正在绝望无助之时,眼见正堂一侧冲出一人,口中吆喝,奔向杀人老者。
来人正是自己找寻的“齐堂主”。更见“齐堂主”一招之间便将老恶人摔在地上,心中既惊又喜,口中难以抑制,连声道:“齐堂主,你终是来了。”
便在厉三出手摔倒陶公公,李大牙惊喜脱险的一刻,正堂阴暗角落里又闪出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动作迅疾,直奔李大牙三人而去。
那一道黑影手上一晃,打出两道暗器,正中两个丐帮帮众的咽喉,两人“呃”地一声,手捂咽喉倒在地上,身子翻滚,气绝而亡。
李大牙惊觉身后有人,为时已晚,只觉脖颈一凉,一把匕首紧紧抵在咽喉处,身子已然动弹不得。
厉三摔倒陶公公,瞥眼见角落中又闪出一人,出手夺了两个丐帮兄弟的性命,又制住李大牙,心中一惊,暗自懊恼没有及时察觉暗处竟然还藏着一人,令丐帮兄弟因之丧命。
懊恼之下,忙立起身子,看向来人。
角落中闪出之人非是旁人,正是在李家村与何大辅相斗,又一路追踪何大辅与小豆子二人的骆世杰。
(二)
陶公公与骆世杰两人在土地祠内拦截何大辅,最终致何大辅坠落悬崖,失去踪迹,小豆子隐身树上,躲过追踪,在陶公公回到祠堂前,便乘马离去。
陶公公两人只得到半部《周公解梦》,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再次上路。
最初离京,陶公公本为追索书册之事。按照鸽子卫的消息,在直隶各地搜寻卢田三人踪迹,却一直没有寻到。
其间接到魏忠贤密令,让其在中秋之后接应骆世杰。
魏忠贤在宫内得到消息,知道大太监王安派出心腹何大辅赶去许瞎子藏身之地搜罗他私自派人外出办差的证据,心中担忧生出意外,便密令在外办差的陶公公,赶去李家村,接应骆世杰,以防骆世杰孤身一人敌不过何大辅。
陶公公赶到李家村时,何大辅已经离开,只有骆世杰尚在村里。
两人碰面,料定何大辅离开不久,当即决定沿路追踪。
离开李家村时,骆世杰将见过其面目的猎户头李福老婆及李福的两个孩子杀死在家里,又去许瞎子住处,寻到被绑在屋里的李福,也是当即杀死。
之后,陶公公与骆世杰上路追踪何大辅。
为求尽快获得何大辅行踪,骆世杰利用私人关系,动用江湖帮派天地盟的势力,沿途迷惑,疲累何大辅。
在获知其确切行踪后,早早藏身在土地祠中等待。
原本一切顺利,但到最后关头,何大辅坠崖失踪,生死未知,那乡野小子更乘马而去,带走了半部《周公解梦》。
骆世杰差事不顺,陶公公接应不力,二人心中郁闷气结。
骆世杰原本要回京向魏忠贤复命。陶公公仍要追索两部失踪书册。
无巧不巧,两人路经这处关帝祠堂,夜晚留宿于此。
二人进到此间,惊见一具尸体横陈正堂,院子中荒草过膝,处处透出难以言说的诡异。陶公公立时想到了久寻无踪的卢田三人。
此前,陶公公并未见过卢田、魏虎、田凤三人真面目,只看过画像。如今面对一具尸体,与生前画像总有差异。
陶公公心思一动,让骆世杰去正堂之外等待,立时解开尸体裤子,看那尸体竟然真是阉人,立时明白,此人定是卢田与魏虎两人中的一个。
那追寻许久的三人踪迹,意外之间,竟在此地发现。陶公公自是欣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