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把小刀!
电光火石间,小刀已经插在王喜的后颈上!
这样的变故顿时让原本就有些沉静的白虎节堂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很显然,这一幕不但王喜没有预料到,连王喜的其他护卫也没想到!
独孤丑奴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地见到了这一幕!
还没等王喜的另外九名护卫反应过来,站在吴晛背后的吴贞突然鬼魅般来到了场中,手中正拎着那柄铁锥!
铁锥对准了姚佳源!
此事估计姚佳源也没想到,他只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商人,若是在觥筹交错间,抑或谈笑风生时或许还能处之泰然,但骤然面对如此局面却也呆住了!
“咻......”
场中出现了一阵细微的啸声,然后吴贞的胸前便出现了一支短弩!
不过吴贞显然是穿了重甲,短弩只没入其中一小截,但无论如何还是让他的行动缓了一缓。
一连串的变故让场中之人继续瞠目结舌,就在此时吴贞面前多了一人。
独孤丑奴!
与吴贞高大健壮的身躯相比独孤丑奴显然渺小得多,不过他刚才显示了极快的身法,快到连阿卓等姚佳源身后的护卫也没反应过来。
吴贞虽然没伤到根本,但面前突然多了一人,还是装束奇特的人,动作立时就慢了下来。
在场的人显然没有不知道他是谁的,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显然是辽人无异,如果独孤丑奴只是姚佳源的一名普通护卫,以吴贞的身手,此时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他的身份显然阻住了后者。
此时王喜的大脑袋向后仰着,显然已经死了,他身后的另外九名护卫这才醒悟过来。
“大帅!”
有人抱着王喜的尸体猛烈摇晃着,似乎想唤醒他,有人拔出随身武器对向了王动,而吴晛身边的人也来到了王喜附近,显然是为了支援王动。
“为什么?!”
一人抱着王喜的尸体大声哭着,一边哭着一边向王动大声嘶吼着。
“很简单”
令人意外的是,此时吴晛站了起来。
“王动也是陇右之人,是王喜将他从背嵬军挖过去的”
独孤丑奴顿时明白了。
“背嵬军都是陇右人,他们也想回到自己的故乡,投靠大金显然就能实现这一点!”
“故乡,你才是最终的杀手啊”
此话一出,王喜的另外几名护卫也沉默了——此时就连独孤丑奴也彻底明白了。
“踏白军普遍身形高大,而汉中之人普遍矮小,那么踏白军多半也是从关中或者中原迁过来的,背嵬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此事距离他们迁到这里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们多半是第二代、第三代,身为大宋的精锐,为何还执着于此?”
吴晛眼看已经掌控了局面,便走到了独孤丑奴面前。
“丑奴,虽然伏骞不在,但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承诺一件事”
“哦?”
“不错,因为家兄骤然遇刺,我等都是不约而同仓皇逃到这里的,但兄弟们归乡之心依旧未减分毫......”
独孤丑奴说道:“这么说大王成为汉中王后会让手下的兄弟们返回故乡?”
“不错,否则他们是不会跟着我逃亡的”
“那大王今后依仗谁来镇守汉中?”
“呵呵,既然归附了大金,那么他们探访完故乡后还可以回来”
“那王喜等人在利州的家眷呢?”
此话果然戳中了吴晛,他半晌没有回答。
王动突然说道:“时下镇守白水关、阳平关的都是吴家旧将,他们也是北人,说服他们并不困难,我们的目的仅仅是汉中,并不准备拿下利州,想必利州守将不会不同意的”
独孤丑奴顿时心理一凛。
“利州正将毋思用也是北人?”
“不错,他还是大王的老乡,陇右德顺军人”
德顺军,大金德顺州,后世甘肃静宁县一带。
独孤丑奴点点头,“那大王为何还要击杀姚先生?”
这一节吴晛显然不会说了,自然是怕金人突然扶持姚佳源上位,因为姚佳源有诸羌支持,而吴晛在吴曦死后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依仗的兵马了!
只见吴晛冷冷地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独孤丑奴看向姚佳渊,只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心里又是一凛。
“防御使也投靠了大王?”
“哈哈哈”
吴晛显然认为大局尽在手中,此时完全放开了。
“不错,他是本王的女婿,岂有不翁婿同心的?”
姚佳源终于站了起来。
“佳渊,难道你忘了当初的盟誓?”
姚佳渊没有说话,半晌还是站了起来,他走到吴晛身边。
“大王,姚佳源不过是一介书生,最多是一个颇为成功的商人,对您来说毫无威胁,不如......”
“不行!”
在这种场合下吴晛显然不会将真话全部说出来。
“人多嘴杂,他又交游甚广,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又该如何处之?”
姚佳渊顿时闭嘴了,他向姚佳渊施了一礼后便退了回去。
再看时,只见王喜的另外几个护卫似乎也被吴晛说服了,原本高举的武器也放了下来。
“诸位!”
吴晛的声音在节堂回荡着,显然信心十足。
“只有归附了大金诸位才有可能重返乡梓,才有可能祭拜先人,如今时局板荡,大宋想要收复故土显然是不可能了,时下大金治下与大宋并无太大差别,都是汉人为主,既然如此,在大宋还是大金又有什么分别?”
“而对于大金来说,一时之间也是无力继续南下,既然如此我等守好汉中就是了,对于百姓来说没有战火纷扰,能够安居乐业才是大事,由我等来镇守利州左右路,还有可能减少对四川的袭扰”
“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众人显然被他说服了,吴晛很是得意,他看向独孤丑奴。
“本王主政后也不会怠慢大辽,扎兀惕汗想要的茶叶、稻米、丝绸有多少给多少,大辽的商人可以继续从容行走在利州两路”
独孤丑奴点点头,“多谢大王,不过还请大王放过姚先生”
吴晛显然有些奇怪。
“此人难道已经投靠了大辽?”
独孤丑奴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不过请大王看在大辽的面子上放过姚先生”
“若是我不放过呢?”
“大王请深思,姚先生名重陇右一带,若是将他杀了,他手下还有五百羌骑,身后还有五万帐诸羌,大王再想倚重诸羌就不可得了”
“哈哈哈”
吴晛再次大笑起来。
他看向姚佳渊。
“你们都是姚氏子孙,你还是阶州防御使,手下有一千五百精锐步甲,阶州处在利州与陇右咽喉部位,还是诸羌与汉地互市的重地,你担任防御使也有些年头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商人?”
一席话显然说动了姚佳渊,原本他是不敢直面姚佳源的,现在也抬起头来了。
接替姚佳源在诸羌中的地位显然也是姚佳渊所想。
但独孤丑奴显然不这么想。
“他越是想杀姚佳源就愈发证明了姚佳源在陇右一带的不可替代性”
便道:“这么说今日非杀姚先生不可?”
“不错”
“很好”
独孤丑奴挺直了上身。
“今日你等想杀姚先生,那就从我的尸首上跨过吧”
“你!”
吴晛一时愣住了,虽然面前之人只是一个负责传递书信的快骑,但若是死在自己手里那也有些麻烦,若是得罪了大辽,自己在汉中的前景也有些不妙。
“大王!”
胸口中了弩箭的吴贞显然被独孤丑奴这一下激怒了。
“区区一个驿递快骑死了就死了,事后若是辽人问起便说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就是了,城中大乱,他就一人我等如何看顾得上?”
“哈哈哈”
独孤丑奴突然也大笑起来。
吴贞冷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等不敢杀你?我可是知道的,大辽只在西海附近的伏俟城驻扎了五千骑兵,就算要一怒兴兵,想要战胜我等也不容易吧”
“你等只能从遥远的西域或者吐蕃转运人马,一去一来光路程就要半年,就算来了也是强弩之末,你真的以为契丹骑兵无敌于天下?还不是被大金灭了国,这才远走他地?”
独孤丑奴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前来此地时正好有一支大军也来到了伏俟城附近,带兵的正是伏骞将军,若是我猜的不错,此时伏将军的大军距离阶州城已经不远了”
“他路过迭部时还会征调一些吐谷浑骑兵,届时一万骑总是有的,我知道完颜麟的骑兵正在向阶州开来,但伏将军的精骑并不亚于他”
吴贞继续冷笑道:“大金在汉中还有三万精锐步骑,难道伏骞想以这点兵马就战而胜之?大金可以从关中源源不绝抽调兵马和粮草,你等可以吗?”
独孤丑奴笑道:“这么说大金决定了撕破脸与我大辽开战?那好,我国完全可以与蒙古人联合起来了”
一提到“蒙古人”三字,在场的人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独孤丑奴继续说道:“蒙古人在野狐岭以五万骑兵就大败大金放在关外的二十万骑兵,其战力如何你等显然可想而知”
“而蒙古人罕见的几次败绩都是我大辽赠予的,若是我家大汗愿意,必定能在十年之内与蒙古人瓜分大金!”
“咳咳”
吴晛再次开口了,他面带笑意,从独孤丑奴的角度来看显然是强挤出来的。
“何须如此?何须如此?既然小哥一力想保下姚佳源,那也不是不可以,你看这样如何,他与姚佳渊防御使是兄弟,今日城中肯定有些变故,不如让他就在这防御使府邸待上几日,等事情平息后再出来”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