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笙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江月的话如同一道春雷,惊得屋子的奴仆凌乱的跪成一团,萧老太君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伸出手指着她浑身不住的颤抖,满头银发好似蒙尘般暗淡。
“笙儿,这就是你挑选的人!好,好,好!”
一口气提在那,随着拐杖脱手,人也骤然没了支撑轰然倒地。
“老太太!”
“奶奶!”
屋里乱成一团,江月只看到原本站在她跟前的萧云笙只匆匆瞥了她一眼,猛地冲上前扶住了萧老太君,径直冲向里屋。
那一眼,带着赤红,又没什么温度,好似风雨欲来。
江月张了张嘴,喉咙里挤不出一个字节,只看着方才屋子还七八个人这会跟着萧云笙簇拥着老太君一并出去,又或者请医官,只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浑身汗津津的僵硬的动弹不得。
“阿姐。”
等喧闹声消散。
身后门被人推开,星星探头见只有江月一人,急忙跑过来拉着江月的手:“阿姐,你手在这么凉,脸色怎么发紫。”
随着星星晃动的动作,那堵在胸口的重负化成一股腥甜从喉咙里吐出。
方才控制江月心里那股子汹涌磅礴的火气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惊恐。
她做了什么。
她怕是疯了竟然对萧老太君说出那样的话,那念头只是她心里一闪而过的怀疑,怎么就不顾一切的脱口而出了。
方才那一瞬,她心里只有气血上涌,就像换了一个人,一丝理智都不存在。
拉过星星,江月顾不上其他:“你仔细和我说说,我病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姐发热我就喊了安嬷嬷,一开始说有孕不能请大夫开药,后来不知怎么阿姐你的衣服沾了血,安嬷嬷这才请了大夫,不仅给你喂了药,还说说阿姐你没有身孕,我怕极了,觉得出事了,去找萧将军,院子里的人说他一早就和夫人成双成对出去了,直到阿姐你醒来都还未回府……”
星星说的清楚,江月却听不懂了。
那药,是她见了红才找人开的。
难不成……
顾不得细想,江月带着星星转去老太君的住处,还未上前,便被出来倒水的安嬷嬷死死拦在门前。
“姑娘做了这样的错事还不去领罚,竟还敢到我们眼跟前晃悠。”
见安嬷嬷锤着胸口愤愤不已,面色青白的吓人早没了平日体面和气的模样,江月骇了一跳,只怕她那番话当真给萧老太君气出了好歹。
瞥了眼那只留了一条缝的门,吞咽着喉咙腰肢愈发折了又折:
“嬷嬷,奴婢自知冲撞了老太君,只想远远看一眼老太君如何,要我受什么责罚都行。”
“江月姑娘!老太太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就算将军怪罪老奴也要拦着,决不允许你踏进这里一步!”
“吵什么。”
“将军。”
江月抬头,见着萧云笙同傅蓉一并从屋里出来,许是近日实在疲惫面色少有的苍白,刚出来便扑了冷风轻咳起来,江月下意识想找帕子递过去。
但这身被人换过,并没有带帕子,眼睁睁看着他接了傅蓉递的帕子,半截袖子叠在她的裙摆上,一如帕子上绣的合欢两两相对,夫妻好合。
“老太太她。”
“她是气结于心,没什么大碍。至于你……”
萧云笙眼神只停留她脸上一瞬便挪开了,又微微迟疑。
江月心头咯噔了一下,捏紧了手指。
“我已派人书信一封去边关,找替你诊脉的太医核实,结果出来前你不便留在萧府。”
“将军这是要赶奴婢走?”
她呆呆看着萧云笙,心里蔓延出一片潮湿一直蜿蜒盘旋升到眼底,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姿。
“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情,将军罚奴婢什么都行,能不能不要赶奴婢走。”
她掀起裙摆就要跪下,弯下的膝盖被一双手掌稳稳托住。
熟悉的青草气息伴随着药膏子味让她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眼泪也滚落隐入那双袖口。
托住她膝盖的手突然颤了颤,没等江月仔细去看已然收回。
“只是暂时离开,若真罚了其他的,只怕你这条命都不够用的。”
傅蓉的话让萧云笙眼底的不舍骤然消散,余光里安嬷嬷一眨不眨盯着他。
“马车备下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话落下时,江月再抬头只能看到萧云笙和傅蓉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
她站在他的影子里,如坠冰窖,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攥的她透不过气,只能用力抓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的蹲下身,好似一条搁浅窒息的鱼。
“只怕她误会了夫君的心。”
转角处,傅蓉指腹转着发丝,随着萧云笙的目光落在那蹲在地上的人影。
“奶奶让夫君你将她发卖出去,你联系沈家把她安置过去,就不怕奶奶再生了气?”
收回视线,萧云笙横了傅蓉一眼转身就走。
傅蓉急忙追了上去,“这人都要走了,夫君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她爹娘都被你救出来安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