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你’,到底是谁?》
《如果连这个都无法明确界定,那么离开这里的理由也没有了。你自己的目的、定义、愿望,都会像海市 蜃楼一样散去。》
莎乐美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即使你费力爬到地面上,外面也只有痛苦。》
《还不如来我这里。至少可以让你做个幸福的梦。》
莎乐美咯咯笑着走远了。
“……”
《既然已经一起跌到了谷底,不如彻底坠落到尽头……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
《我会等着你。无论多久……》
留下淡淡的笑声,莎乐美消失了。
我盯着那边,哼了一声。
莎乐美的提议毫无价值,只是废话。
……只是。
那家伙确实读取了我的记忆。
他准确地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我感到害怕。
我面前这条漫长的路,我必须背负的重担。
剩下的战斗会很多,也会很惨烈,我必须继续承受同伴和下属的死亡。
像以前一样,或者更甚。
“……呃。”
在路上背着负担时,至少还能靠惯性坚持下去。
但现在被推到路边,倒下的我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还能再继续吗?
能走到最后吗?
- 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我在漫长道路的尽头想要实现的,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万一,真的万一。
如果莎乐美说的是真的,那个愿望与我现在的不一样。
如果放弃那个愿望 … … 是不是就不需要这么辛苦地战斗了?
- 第一次折断旗帜很难,但之后就变得非常容易。因为已经折断了。
那时。
突然,精灵女王斯库尔德的话低声在我脑海中响起。
- 一旦开始妥协,就会无休止地屈服。最终你会像我一样,趴在地上生活。
我咬紧牙关,再次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下水道扔去。
咚!
“……”
石头大大地偏了,连下水道都没进去,弹了出来。
该死,我咂了咂嘴。
***
10 区,农场。
《需要……》
《不够…….》
在自己的领地间徘徊,瘟疫军团长雷文用沸腾的声音咆哮着。
《需要更强的毒药,更致命的瘟疫……》
仅仅半天前,这里还在主人的手中被丰饶地培育着,转眼间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结着果实的果树,垂着穗的谷物,畜舍里成长的幼小家畜 … … 都在死去并腐烂。
雷文释放的毒药和瘟疫像蝗虫一样贪婪地啃食着他的农场。
然而,即使看到农场化为废墟,雷文也没有停下。
《不够,这样还不够。这样不行……!》
雷文在撒下瘟疫种子的“田地”前停下了脚步。
这段时间他抓来的各种种族中的强者们,正在腐烂,各自成为不同的瘟疫的温床。
哗啦啦!
雷文伸出手,吸收了所有的瘟疫。
但是。
《还需要更多,更多,更多……!》
不够。
不行。
这样不行。
需要更强的诅咒,更强的亵渎。
雷文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要杀死他,还需要更多……!》
瘟疫军团在面对大量敌人时展现出无比强大的威力。
雷文本体释放的实际瘟疫和分身释放的幻痛。
在无法分辨真假的情况下蔓延的痛苦,对大规模军团尤为有效。
死亡扩散,恐惧增强,从那地狱中幸存下来的少数人再次——将瘟疫传播给其他人。
无尽的绝望连锁。
在湖之王国复苏的所有地狱军队中,没有比瘟疫军团更擅长对付多数敌人的怪物。
然而,弱点也很明显。
无论是瘟疫还是幻痛,都无法立即夺走对方的生命。
虽然可以让对方长时间痛苦,但无法立即致死。
因此,对能够抵抗瘟疫的精锐部队很脆弱。
生前,雷文总是与少数精锐超人苦战。
那些即使感染瘟疫也能靠药水或恢复魔法坚持冲锋的人,最终虽然化为了一滩血水,但常常将刀架在雷文的脖子上。
在这样反复的战斗中,最终生前的雷文被讨伐了。
被一个人。
原本是湖之王国出身的医生的雷文,在腐败研究中被王国驱逐后,自己变成了瘟疫,席卷了世界。
然后气势汹汹地攻入了自己的故乡。
打算给那些看不起自己的自以为是的魔法师们看看自己的厉害。
他打算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而阻挡他的只有一位魔法师。
那位巫师当时是湖之王国研究最终栽培出的万病不侵的灵药——‘蟠桃’的研究所长,他吃了蟠桃的试制品后,独自站在雷文面前。
然后雷文在他面前倒下了。
他拥有的任何毒药、瘟疫、诅咒都无法穿透那个人周围的祝福。
雷文曾让整个大陆无数生命腐烂死亡,却连一个凡人都无法战胜,最终只能消亡。
《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
雷文回忆起那时,眼中流下了由毒液组成的泪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雷文再次在这湖之王国的黑暗中复活了。
复活的雷文首先调查了灵药的生产路线,找到了农场。
虽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但许多珍贵的灵药仍然沉睡在那里。
雷文修复了农场。如
果他能从头开始重新栽培那种击败他的灵药,那么反过来他也可能找到突破那种免疫的方法。
于是——雷文在这里种植了古老的灵药,同时收获了新的瘟疫,经营着这片农场。
但是,那该死的数百年时光到底有什么用呢?
雷文的瘟疫仍然无法穿透湖之王国众多学者和魔法师研究最终制造出的那颗该死的桃子——那颗桃子被可笑地夺走,又让另一个人成为了万病不侵的存在。
《这不可能白费。》
雷文在收获了农场的所有生命和瘟疫后,仍然感到渴望,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白费,这不可能白费,这不可能白费——我,这个瘟疫之主,不可能无法克服数百年前那些被消灭的魔法师们的研究。》
我要证明这一点。
我要证明,一个堕落的意志,可以轻易粉碎那些高尚的集体智慧。
燃烧世界的火焰总是,总是——从一根火柴开始。
《我要证明这一点……!》
为了用他的瘟疫覆盖整个世界。
所以雷文决定赌一把。
雷文猛地举起自己的手。
然后,噗! 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握住了自己的灵核,然后——咔嚓……!
用自己的意志,将其粉碎。
噗通-!
雷文的身体四分五裂。
从成为瘟疫之主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
他的身体只是以自己的灵核为中心,将瘟疫的媒介聚集后用魔法加工而成的。
既然灵核破碎了,构成他身体的乌鸦、虫子、田鼠和雾气也随之四散 … …。
随后,那些媒介再次冲了上来。
它们附着在破碎的雷文的灵核上,凶猛地吞噬着它。
这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恶魔散布的灵核。
那灵魂强大,微小的生物本能地想要摄取它。
《吃吧。》
被无数虫子连灵魂一起啃食,雷文的意志低语着。
《吃吧,吃吧,吃吧——吃掉后,更加细碎地散开吧。》
用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这样一来,我将超越到下一个阶段……》
很快,雷文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灵核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消失在虫子的肚子里。
黑暗而浑浊的怪物浪潮填满了曾经是农场的地方。
乌鸦、虫子、老鼠、雾气,膨胀、破裂,无休止地开始 繁殖。
然后 … …
***
在这里的‘底层’生活了几天。
不,是几天吗? 一天?还是三天?或者一周?
在这种地方,时间感会变得迟钝。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下水道前扔石头,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度过了几天。
因为肚子饿了,我正想吃莎乐美之前找到的水果之一。
“……”
“……”
和这里的底层村庄的居民之一对上了眼。
是个脏兮兮的小孩。和这个村庄的其他人一样,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破旧的衣服。 小孩盯着我手里的水果。
“嗯 … …”
无视他直接吃的话,我还没那么厚脸皮。我把水果递给他看。
“想吃吗?”
点头。
小孩点了点头。
我把软软的水果对半切开,把一半扔给了小孩。
“吃吧。”
啪!
接住我扔过去的水果的小孩一口吞了下去。
不……那,稍微嚼一下再吃吧。
会噎到的。
“还有吗?”
小孩大胆地问道。
我气得笑了。
“有是有……但不会白给的。”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交换的。”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用于海外饥饿难民救济组织的宣传,极度贫困的村庄。
我放弃了报酬,只是把水果撕碎, 一个一个地扔给他。
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瘦得皮包骨,胃口倒不错。
又给了小家伙几个水果后,我决定问几个问题。
“你们在这里吃什么活下去?”
“不吃。”
“什么?”
“不吃也能活。”
我对小家伙的回答感到困惑,只是眨了眨眼,他接着解释道。
“我们村里的人也受到了‘永生诅咒’。”
“啊……”
“不吃也不会死,不睡也不会死,不呼吸也不会死。就这样,活着。”
“那么,难道自从湖泊王国变成这样之后……你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嗯。”
小家伙轻声笑了。
“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我比你年纪大得多。你可以叫我哥哥。”
天哪。
我感到难以置信,呆呆地看着这个小家伙……不,小哥哥,然后问道。
“如果你们受到了永生诅咒,你们也都是湖泊王国的国民吗?”
“不,我们不是国民。”
小哥哥耸了耸肩。
“我们是奴隶。”
“……”
“湖泊王国是由三个等级的身份制度组成的。王族。市民。还有,奴隶。”
小哥哥的嘴角挂着苦笑。
“奴隶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就不能成为国民。我们被称为‘非国民’。”
“非国民没有名字,因为没有名字,所以什么也留不下。”
“……”
“500 年前灭亡的当代最强大的魔法王国,湖泊王国。”
这个国家究竟是以怎样的畸形结构组成的呢?
我咽了口唾沫。
“我们住在市民居住区外,做着各种杂活。那些高贵的市民们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的。”
“无论如何,湖泊王国的内部是个宜居的地方。我们村里的人也努力工作,希望能进入内部。想成为人。 想得到名字。”
“……”
小哥哥这样说着,耸了耸肩。
“为了获得‘市民权’。”
“市民权……?”
“是我们这些非国民的梦想。据说献上大量的金币,就能提升身份。所以我们一起努力攒钱。”
“哈哈-”
小哥哥干笑着抬头望去。
“到了这个地步,到底还有什么用呢 … …”
“……”
“依然,村里的老人们还在攒钱。即使跌落到这种底层,也只珍惜地怀抱着金币, 一点一点地存入村里的金库。他们相信,成为人后,就能逃离这个地狱。”
我递过去的最后一块水果,小哥哥一边咀嚼一边轻笑。
“那些‘人’们,全都在上面做着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