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诏书一下,满京城都慌了,这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清洗。
皇帝想要保住太子的性命,总不能说太子本性如此,那岂不是被皇帝教养成这样的么,皇帝是不可能有错的,那么错的就是背后怂恿太子造反的人。
不说别的,最先遭殃的就是先皇后的母家,太子的外祖父一家。
从高高在上的勋贵,瞬间全都被抄了家。
皇帝怨恨他们教坏了太子,几个舅父全都被推出五门斩首,死后不许有人给他们收尸,甚至还鞭了尸。
紧接着轮到的就是卫家,毕竟这是太子的岳家,怎么也逃不掉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帝念及卫荣轩这么多年的忠心,并没有判死刑,也没像其他人家那般折辱。
只将男丁全都流放到宁古塔,女子则沦为布衣,家中财产全都充公。
至于其他与太子有往来的,如龚辉这等毫无疑问的党羽直接株连九族,关系暧昧没参与那么多的,也遭到了抄家革除官职的惩处,那日在大殿上磕头跪拜过太子的人,一个都没逃掉。
卫明昭死了,卫南熏回到京城,还没能坐稳,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这个。
她身为太子妃,太子出事后,就被底下的宫人关在了寝殿内。
听说她本就小产后身子没恢复好,受了这样的打击,又被宫人虐待不给吃喝。
竟被活活饿死了,甚至她的尸体都是隔了好几日,才由洒扫的宫人发现的,尸体都发臭了。
曾经不可一世被人追捧的太子妃,如今竟落得这样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卫南熏记得前世在她死之前,裴聿衍都好好地当他的太子,卫明昭稳坐太子妃之位。卫家人自是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京中数一数二的皇亲国戚。
这一世却落得个终生圈禁,卫家流放抄家的下场。
看到恶人有恶报,她不说去落井下石踩上一脚,心里总是舒坦的。
另外她还得知了个消息,姜琼枝本是在照顾太后的,不知怎么突然身染恶疾,就在裴聿衍宫变的前几日,被太后送出了宫。
她这病发得浑身都是红疹子,好似还会传染人,姜家也不敢收她,竟是直接将她送去了乡下祖宅休养。
据说便是治好了,身上也会留下疹印,只怕往后再无法出来见人了。
昔日京中第一才女与第一贵女,纷纷陨落,却已无人在意。
卫南熏听过后,只对姜琼枝的境遇有些好奇,总觉得她的病有些蹊跷,不太自然。
可裴寂那会远在京城之外,哪有功夫去管一个姜琼枝的死活,但若不是裴寂,又是谁出手这么干脆利落解决了她呢?
卫南熏虽然有疑虑,但也没时间去细究,眼前就有更大的问题找上门了。
她一到家,卫荣德就上上下下把她好一番打量。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有没有受影响,可有哪儿伤着的?”
就连卫和玉也跟在她后面,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阿姊,你不在家这些日子,爹爹都急坏了,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肚子都扁下去了。”
卫荣德虽然很瘦,但走南闯北的,总要应酬喝酒,肚子便比别的部位要圆润些,总也减不下去,没曾想忧思过度,竟连这肚子都下去了。
“爹爹放心,我没事。我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侍疾,那些人就算再放肆,那也不敢动到太后的头上,慈宁宫都是安全的。倒是你们,在家里一切都好吧?”
之前她留在宫里的理由就是这个,太后突发头疾无人照料,她在慈宁宫侍疾。
“我们能有什么事,就是那几日九门都关了,大街小巷全是带长枪的将士在走动巡查。说出去谁敢相信,京城啊,白日里竟没人能上街,安静的像是夜里。”
“后来听说是摄政王进城平叛,没过多久城门就开了,街上也渐渐有声响了。”
卫南熏一听到摄政王几个字,立即坐得板正了,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好在卫荣德还在侃侃而谈,并没有发现女儿有什么不对劲。
“要我说啊,还是这摄政王有本事,能上阵杀敌,也能治国平天下,真乃我大燕的镇国石。”
卫南熏没想到,居然能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赞扬裴寂的话。
她心中不免一动,试探地道:“父亲也知道摄政王?”
“大燕上下何人不知摄政王的威名,为父这些年往来西域做生意,人家知道我是大燕的商人,连价钱都比给其他地方的高,便都是靠着镇守边关的摄政王。”
“摄政王厉害着呢,若不是我没本事,我都想跟去军营随他上阵杀敌去。”
“臭小子,你给我好好念书,别整这些没用的。”
卫南熏看他们父子二人闹在一块,双眼微微发亮,当初父亲反对,那是不知道他是裴寂。
看来裴寂登门,也许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正当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际,织夏急匆匆地进来了:“父亲,阿姊,不好了。”
卫南熏皱了皱眉,裴聿衍的党羽都被抓了,裴寂也坐镇京城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什么事?”
“大夫人和老夫人带着一众郎君女娘们寻上门来了,这会就在咱们府门外。”
卫南熏愣了下,是了,她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
皇帝对卫家心慈,只抄家流放了男丁,家中的女眷并未沦为官妓,而他们竟是托了分家的福。
这次的惩处只针对国公府,与他们这等布衣百姓无关。
卫南熏立即看向父亲,果然,就见卫荣德面露难色。
他犹豫了许久,才看向他们姐弟:“熏儿,此事你怎么看?”
她当然是不想管这些人的死活,但父亲就不一样了,卫老夫人到底是他的嫡母,教养过他一场。当初分家时,他就放出话去,说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定会帮忙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竟这么快就需要他们帮衬了。
见姐姐为难,卫和玉出声道:“爹爹,您别为难阿姊了,他们当初是怎么把我们赶出府的,又是怎么说阿姊坏话的,你若要帮他们,我第一个不同意。”
卫南熏心中微暖,总算是没白疼这个弟弟。
“我都知道,可那到底是你们的祖母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头又有人跑进来了:“老爷不好了,老夫人在门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