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满目疮痍。
大战才过去两个月,从正月打到了七月,春种秋收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李从嘉和周娥皇曾经多次往返于此地,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心中不免感伤,特别是周娥皇想到东都扬州还曾被大周攻陷,更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摧残。
“夫君你说还剩下四州被周贼占领,现在会是什么样?”周娥皇忧心说着。
“乱世之中,黎民百姓就是生产粮食的牲口,天下纷乱,道德崩坏,城破家亡,比比皆是,在我国时本就税赋盘剥严重,经此大战怕是能剩下一半人口都不容易了。”李从嘉看着两岸百姓说着。
李从嘉不禁想起前两年,蝗虫灾害和旱灾爆发,南唐本就国力走下坡路,如今大战之下,更是消耗惨重。
周娥皇崇拜的看着李从嘉道:“夫君治理蝗灾,解决旱灾,又种植占城稻,拿下湘江大地,十九岁为节度使,封王拜将,若不是有你,今年只怕更是国力孱弱。”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江宁城中渡口,渡口内不少的灾民,都来国都讨口吃的,各个骨瘦如柴,面色无血色。
李从嘉轻叹一声道:“咱们还有很长路要走呢。”
城外那般破败的景象,与城内繁华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金陵城墙高大厚实,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城外的困苦尽数隔绝在外。
一进城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飘出阵阵香气,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货物琳琅满目,行人衣着光鲜。
李从嘉陪着周娥皇乘坐马车,向着郑王府走去。
街道上,议论声不绝于耳。
街道上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这位可是郑王殿下啊,听说他在湘江之战中,率领大军势如破竹,以长枪白马纵横于万军之中,所向披靡,二十州尽归其手。”一位青年崇拜说着,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可不是嘛,今年除了郑王殿下打下南平三州,为中央朝廷提供了无数财货之外,还有谁能做到?”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附和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崇敬。
“哎,给了刘彦贞这个废物,全都丢没了,三万大军,粮草耗费无数不说,最后竟然全军覆没,我那可怜的儿子还随军而去呢,到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啊。”一位老花白胡老者声音里满是悲痛。
“冯彦鲁丢了扬州也是废物!”一名佩剑青年男子说着。
“嘘,小相公可莫要多言,得罪不起啊。”白胡老者劝着。
“皇甫晖也是废物点心,滁州败给中周贼小将赵匡胤,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另一位汉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现在就靠着刘仁赡死守寿州,林仁肇坚守润州了,要是没有这两位将军,咱们南唐怕是要被敌人踏平了。”
李从嘉听到沿街百姓议论,心道:“悠悠众口,难以杜绝,这是民意。”
而每当提到李从嘉,百姓们的语气总是充满自豪与期待。
“咱们皇子李从嘉啊,可真是开疆拓土的英雄,他每到一处,都能让敌军闻风丧胆,他打下的这些地方,不仅增加了咱们大唐的国土,还给咱们带来了多少财富和安定啊。”
一位商人模样的人感叹道,我今年走了两趟岳州和潭州,买卖了不少货物。
“希望郑王殿下这次回京复命,皇上能好好嘉奖他,让他继续为我们大唐建功立业。”
“若是能让郑王殿下去寿州,早就打的周贼屁滚尿流了。”
马车中的李从嘉听到这些议论,心中既感慨又有些沉重,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仅要继续征战沙场,更要为这看似繁华却暗藏危机的大唐寻找一条出路。
而这病根,都是在皇宫里,都在朝廷中。
想到前世,南唐战败后,每年朝贡大周的就是天下三成税收,最终这些盘剥的钱财都会压在百姓的肩膀上。
但是让李从嘉新奇的事,大街小巷,都开始有卖报纸的,其中澄心堂报,是绝对销量最火的报刊。
隔着一两条街,就会有卖报人,可见需求量是很大的。
从最开始高门大户,书生士子购买,已经普及到很多平民百姓也都开始购买。
了解天下大事,看看有什么登记信息,特别是澄心堂报纸中还会有些文人名士发表文章论点,这几乎成了很多人扬名的端口。
周娥皇放心不下父亲,中途折返向着周府而去。
李从嘉也吩咐大队人马回到王府,自己则是轻车简从和周娥皇一同前往。
二人在仆人引导下,进入府中。
李从嘉见周锡嘉行礼,忙伸手虚扶一把道:“长兄不必多礼。”
周锡嘉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如今大胜之威,让整个金陵都为之震动呢。”
李从嘉点点头“”“这一路征战,颇为不易,如今回京复命,也是看望岳父。”
“父亲这几日病得更重了。”周锡嘉神色忧愁地低声说了一句,随后领着李从嘉和周娥皇进入内堂。
内堂之中,周宗躺在床榻上,他身形枯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听到动静,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见女婿和女儿回来,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扶我起来。”
旁边的婢女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周宗搀扶着靠在床榻上。
周娥皇见状,心疼地说道:“父亲,你好生休养,莫要再动。”
李从嘉也连忙道:“岳父大人且放宽心,好好养病才是。”
周宗苦笑着摇了摇头,“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我怕是熬不过去了。不过,看着你们能回来,从嘉如今闯下偌大基业,我也就安心了。”
周宗目光深邃地看着李从嘉,“大唐如今局势复杂,虽然你在外开疆拓土,但朝中之事也不可忽视啊。”
李从嘉郑重地点点头,“岳父放心,从嘉心中有数。您为大唐操劳半生,如今应当静心养病,其余的事情交由从嘉处理。”
周宗欣慰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周娥皇靠在床头,靠在他父亲身旁,周宗老来得女,对她最是宠爱情深。
想要伸出胳膊拉着女儿,却也觉得手中没了力气,不禁苦笑,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周锡嘉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你们留下来,我有些话单独对你们说,其他人退下吧。”
李从嘉见状,心中忧虑,想起三四年前那个精神旺盛,目光睿智的老者,而今都挡不住岁月和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