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脂端着汤羹从庖厨里出来,就见予欢眉尖儿微蹙的站在门口,不由玩笑道:“怎么,您还真担心赖上个弟媳啊。”
予欢摇了摇头也不解释那突如其来的感觉,想是自己过于杯弓蛇影了。
她转身回了花厅,只是刚坐下又站起身往外走去。
“主子,你去哪里?先喝汤吧,等等该吃晚饭了。”
“我去看看淳哥儿,刚刚打发临风和如云去寻如影了,就短了句!”予欢是怕临风他们顺道带着淳哥一道去。
“我去看看就是了,您喝汤……”
文脂的话还未说完,予欢已经出了门,她便也跟了去。
然而,两人到了后院,哪里有淳哥儿的身影。
予欢抬手扶额,对跟上来的文脂道:“你看看,我就少句话,就被那臭小子钻了空子。”
文脂看她虽是如此说,可神色间并不见真怒,反而多了几分宠溺。
“主子先回去吧,我去迎迎淳哥儿他们去……”
“算了,我们先回去等等再说。”
两人回了房,予欢道:“木丹这几天快生了吧?让稳婆住家去吧。”
“算算日子,应该就月底这几天。”文脂说着,不由笑道:“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想想临风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也才七八岁,这就要做爹了。”
予欢也道:“是啊,当年在裴家的时候,木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如今也做了母亲。”
两个人本就有情,去年临风主动找到她,想娶木丹。
予欢问过木丹后,木丹羞答答的说让她做主。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予欢就给他们买了一个院落,办了喜事。
次月,木丹就有了身孕,如今竟要生了。
予欢的神思有些发散,现在,梓隽怕是也成亲了吧。
应该也有了孩子吧?
他那身份,想来圣上会赐婚,不知是哪家高门贵女。
也许妻妾成群,孩子不知多少个了。
想来也将自己淡忘了……这样很好。
这三年里,予欢逼着自己不闻不问京中的人和事,她就是想要割断一切。
她只守着孩子过平静的日子。
孩子生下来后,她整日围着那小东西转,也无暇去想太多。
这日子反而似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主子你怎么了?”文脂唤了几声都不见予欢应一声,不由多了几分担心,“主子……”
“没事,我就是想,也该给淳哥儿启蒙了。”予欢转移话题,“怡翠的孩子再等几个月也三岁了,正好一道启蒙。”
大家谁也没有料到,待安顿下来后,怡翠突然变得异常嗜睡,开始还以为是她太累了,连续几天她都是昏昏沉沉,请了郎中才发现,她竟有了身孕。
而且怡翠很幸运,竟怀的是双胎。
怡翠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又哭又笑了许久,待数月后,有惊无险的生下两个女儿。
家里一下多了三个孩子,开始那一年,听的最多的就是孩子的哭声。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晚霞染透了西山,出去寻人的临风和如云也没有回来。
予欢的面色再难掩的凝重起来,心中更加担心儿子。
淳哥儿还那么小,受不得半点风雨。
可不管多么着急和担心,她都不能自乱阵脚。若是他们真出了什么事,她还要想法子去救他们。
文脂也警觉的嗅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有些犹豫的道:“不会是……”
那个如同谨记般的名字,文脂不敢说出心底那个隐隐的猜测。
可她不敢说出口的人,予欢却是明白的。
此刻她无比的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整个花厅陷入一片死寂,紧张和焦灼在眼底弥漫。
片刻,文脂打破了沉默,“主子,我出去看看吧。”
予欢依然有了决定,“文脂你打发庖厨的王婶子出去一趟,让她做出去买菜的模样,告诉她,不管看到了什么,让她在一刻钟内回来。”
又道:“让庖厨的刘大姐从隔壁宋姐姐家出去,让刘大姐远远跟着王婶子,同样的不管看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
与此同时
予欢等待的临风等人正跪在南通客栈里。
唯一一个站着只有淳哥儿这小小的孩童。
淳哥儿满腹狐疑,想不明白临风叔叔一见到面前这人为何就怕的跪下了。
但他是男子汉,他不能怕!
淳哥儿以保护者的姿态站临风和如云等人前面。
小小的人儿紧抿着小嘴儿,那张粉雕玉琢的的小脸上竟有着让人意想不到,且违和的冷冽。
裴梓隽深邃的眸光从面前孩子的头发丝儿到脚尖儿寸寸扫过。
这是他的儿子!
从得知予欢有了他的孩子那一刻起,他似乎有所感应地觉得他是个儿子。
可到了真正面对的这一刻,他反而多了些不真实感。
众人看着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俩,大气也不敢出。
不得不说,父子俩是真的像,那五官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
“嗤!”裴梓隽突然嗤笑了声,带着些嫌弃的道:“好好的一个男孩子穿的和花蝴蝶似得。”
淳哥儿看着面前的男人和他所认识的男人都不同。
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尤其是临风叔叔和如影如云姑姑她们又这么怕他!
淳哥儿听了,当即小脸一板,一本正经的道:“我在彩衣娱亲!”
裴梓隽挑眉了下,有些诧异,“你知道彩衣娱亲是何意吗?”
淳哥儿握着小拳头,“我穿花衣,娘亲开心,有何不可?”
他只知道,娘亲很喜欢花朝和月夕妹妹,那定是因为她们穿的漂亮。
果然,他穿了漂亮的衣裙后,娘亲笑的前仰后合。
就连文脂姑姑都说自己在彩衣娱亲。
“花朝,月夕?”裴梓隽轻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
想来是赵霆的两个女儿了……
淳哥儿听了,满是警惕,“你要打就打我,不准打妹妹!”
裴梓隽斜睨着他,轻蔑的道:“就你?”
“就我!”淳哥儿挺了挺胸脯。
裴梓隽看的有些好笑,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儿子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你是禁得住我一巴掌,还是禁得住我一脚?”
淳哥儿仰着脸看着男人眼中的蔑视,顿时心中大怒!
岂有此理,竟敢欺负自己弱小?
下一瞬,淳哥儿一把抱住裴梓隽的大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们俩长的好像,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
淳哥儿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二叔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比自己厉害的狗东西可以先示弱。
然后趁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