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花罗多少银子一匹?你们这对客人都没要求的?什么人也能摸贵的布料,若是脏了,你们还怎么卖?”
掌柜:“……”
怎么还看个热闹被点上名了呢?
这两对母女一看就是仇家。
不过,掌柜的看了沈清棠眼。
沈清棠可是他的大主顾,这几天在他这里订了不少布料。
如果非要偏帮,他当然选沈清棠。
但,本着来者是客,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原则,掌柜笑嘻嘻地只回答了前半句:“一般的花罗两贯六百二十文一匹。”
他指了下李素问刚松开的花罗,“这一匹花罗是今年的新货、俏货,略微贵一些,要三贯钱一匹。不知道姑娘您相中了哪匹花罗?
您放心看,若您觉得摆在外头的布料被风吹了灰尘不干净,我们仓库还有新货,我再去给姑娘拿。”
特意咬字强调被风吹了尘。
沈清棠凉凉地看了掌柜眼,“掌柜的,怎么?你这布是摸不得?”
和稀泥是掌柜的本分,但是有些稀泥要和在她脸上,她也是有脾气的。
给祖母过寿时,沈清棠知道自家就算打肿脸也充不成胖子,务实的选择了要里子。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兜里的银两就是沈清棠的面子,再想下她的面子那得拿点银子出来。
布店掌柜:“……”
不由对沈清丹心生埋怨。
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会儿来!
一进门就得罪他的大主顾。
沈大主顾前几日刚给他送了笔大买卖,今日来,听母女俩聊天的口气,又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这个月税钱就指着沈主顾这两笔买卖呢!
布店老板咬牙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下,“是我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这样,我做个主,这匹布作为添头给您如何?”
意思是不要钱白送。
白送的东西,沈清棠当然不嫌弃,笑着点头,“那就谢谢掌柜的!行了,你先招待‘贵人’,我自己看看。”
贵人两个字重重咬了咬,意在提醒掌柜的这匹花罗也不一定是他买单。
能在这世道当掌柜还能把铺子经营下去的大都是人精。
最起码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
果然,掌柜眼睛亮了亮,朝沈清棠拱手,“得嘞!姑娘,您先看着!”
放下手,笑眯眯地叫住听完他报价就想离开的沈清丹母女。
“两位客人,想看看什么布料?我们店里什么布料都有。您二位是想做夏被还是衣裳?大概要什么价位的呢?来来来,您二位请雅间坐,您说需求,我给您拿布,省得您跑腿……”
热络的语气只是让沈清丹母女脸色更不好看。
宋氏还好,久在后宅,沉得住气。
随着掌柜入雅间。
她想好了,到时候就借口没看中,走人!
不但不用花钱,还可以笑话三弟妹和沈清棠眼光不好买的都是便宜货。
沈清丹沉不住气,脸涨得通红,十分抗拒进雅间。
摆明了兜里没钱,心虚。
沈清棠一眼就看出大伯母的打算,想当初才收留季宴时不久,他非云锦不肯穿,就差点让她丢人现眼。
最后就是装权贵眼光高、挑剔,表示看不上人家店里的镇店之宝,才狼狈逃离的布店。
至今,沈清棠路过那家布店还会有些难为情,哪怕其实人家掌柜都不一定记得她。
纯属自尊心作祟。
既然知道大伯母的心思,沈清棠就不能让她得逞。
她故意慢慢移动到雅间附近,装作一个不经意的转身,撞上沈清丹,手里抱着的布匹被撞落在地,滚了两滚,抖落了几尺布沾上土灰。
碰瓷碰的明明白白。
沈清丹立马炸毛,“沈清棠,你没长眼睛吗?”
“最近眼神是不太好,总看不见脏东西!”沈清棠反唇相讥,“哎呀!掌柜的,这匹纱料脏了,你得给我换一匹!”
掌柜的看清沈清棠手里的布差点哭出来,地上的布匹是桃纱。
他真赔不起。
拱手朝沈清棠和沈清棠各作揖,“两位姑娘,您二位有什么愁什么怨别在我们店里闹啊!这桃纱二十两银子,我可赔不起,您二位得赔!要不然……”
掌柜咬牙,“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到衙门去状告你们。”
沈清丹顿时跳脚,“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我赔?明明是她……”伸手指沈清棠 ,“不长眼抱着布匹撞上我的。”
沈清棠跟沈清丹相反,不疾不徐地跟掌柜道歉,“抱歉啊,掌柜,我也没想到买个布还能碰见不长眼的狗挡路。
这样,横竖我都有一半责任,这布我买半匹如何?不过,我这人也不喜欢当冤大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是被人撞的,另外一半有人付钱我才会付赔,要不然,我也不管。要不然咱们一起去衙门说道说道。”
她当然不是冤大头,这布本来就是她看中的,桃粉色的纱,可以做夏日的裙子,也可以给少女风的雅间做垂帘用。
“你骂谁是狗?沈清棠你才是狗!”
“狗才会乱叫!”沈清棠不疼不痒回了句。
掌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拉着沈清丹要她赔钱。
雅间的大伯母听见吵嚷声出来,先训沈清棠,“你这死丫头怎么净跟你堂妹过不去?”
旁边的李素问不干了,眉毛一挑,过来护着沈清棠,“大嫂,你先把自己的闺女教好再来说我女儿!
我女儿行得端做得正,最起码知道碰脏了别人的东西得赔,不像你女儿,弄脏了人家的东西就一直骂骂咧咧。
真不知道谁才是市井泼妇!”
深宅妇人吵架,并不会像沈清丹一样骂脏活,而是喜欢戳人痛脚。
理亏的大伯母一听要赔银子,顿时气矮了半截,回头戳着沈清丹的额头骂:“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狗一口吗?”
沈清棠冷声提醒,“装狗也得赔钱!”
掌柜忙在一边催促,“这位夫人,您看令千金弄脏的布料怎么赔?”
大伯母顾不上沈清棠母女,试图跟掌柜说情。
掌柜的一口咬定不赔钱就去衙门告她们。
沈清棠无所谓,她答应赔了,就算去衙门最多就是一人赔一半。
运气好的话,最多让她们赔掉在地上的几尺布头。
重点是大伯一家总想跟县令打好关系,大伯现在恰好又在县衙工作。
倘若闹到衙门,不外乎两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