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南的手指抚过青铜铃表面的星纹,三年前那场决战残留的时空震荡,此刻正在铃铛内部引发细微共鸣。柜台后的董欣忽然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银沙——这是她成为时间守门人后,身体时间化的征兆。
";北纬30°13';,东经103°15';。";凌丹阳推门时带进一阵裹着齿轮的风,他石质左臂上的裂纹比昨日又深了些,";时之泉眼开始反噬现世,蜀南竹海...咳!";
老道突然剧烈咳嗽,崩落的碎石在地面组成卦象。白剑南认出那是";未济";之卦,卦象边缘的碎石正在诡异地自我消解。
董欣腕间红绳无风自动,在虚空勾勒出门的形状:";这次的世间瘟疫不同以往。";她指尖轻触门框,木纹立刻结晶成时之砂,";有人在刻意混淆因果律。";
穿越时空门的瞬间,白剑南听见怀表齿轮错位的声响。本该是翠浪翻涌的蜀南竹海,此刻竟悬浮着无数倒转的沙漏。翡翠泉眼上空,十二具时骸正在组装某种机械祭坛,它们将沙漏中的时之砂倾倒在泉水中,每倾倒一次,就有竹叶化作光粒消散。
";是记忆清洗程序。";董欣的嫁衣下摆开始数据化,";它们在抹除镜光族存在的历史证据...";
话音未落,最接近泉眼的时骸突然转身。它左半张脸是白剑南七岁时的模样,右半张脸却是布满裂痕的石像。当它举起由卦签组成的长枪,白剑南的剑气竟穿透虚影,在竹海上空撕开一道时空裂缝。
";小心因果逆流!";凌丹阳掷出星轨罗盘,石臂应声碎裂。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白剑南怀中的糖糕。
董欣突然夺过糖糕捏碎,星屑在空中组成镜光族密文。当密文印入泉眼,沸腾的时之砂凝聚成三百个持剑虚影——皆是白剑南前世模样。尸骸们发出齿轮卡壳的尖叫,最年幼的那具突然长出机械心脏,胸腔迸发的能量波将众人掀飞。
白剑南在时空乱流中抓住某个沙漏,透过玻璃看见惊悚画面:穿星纱的董欣正在给婴儿时期的自己喂食糖糕,而那婴儿瞳孔中盘踞着微型时间领主。
";找到...时之茧...";凌丹阳的传讯在乱流中断断续续。白剑南挥剑斩开正在闭合的裂缝,发现泉眼深处漂浮着水晶棺椁——里面沉睡的董欣穿着镜光族祭袍.就在他触及棺椁的刹那,所有时骸突然融合成巨大齿轮,齿轮中央浮现董欣的面容:";你当真要再次背叛时间法则?";声音却是时间领主的轰鸣。
白剑南的剑锋刺入齿轮缝隙,剑气激发的瞬间,他看见三百世记忆如暴雨倾泻。每个记忆碎片里,董欣都在不同时间节点为他挡下致命攻击。最清晰的画面中,穿嫁衣的董欣将时之茧植入自己心脏:";这次,换我成为锚点...";
齿轮爆裂形成的时空旋涡中,白剑南抱住正在结晶化的董欣。她发梢滴落的时之砂在空中组成星图,某个光点正在剧烈闪烁——那是时间领主本体尚未污染的时间孤岛。
";去...糖糕铺...";董欣的声带已变成沙漏结构。白剑南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抹在她眉心的星纹上。时空乱流突然静止,怀表从棺椁中升起,表盘浮现出最初那家茶馆的倒影。
当青铜铃再次响起,白剑南抱着即将石化的董欣跌回";无时斋";。柜台上的糖糕正在渗出黑色黏液,凌丹阳残留的右臂在地上爬行,用碎石拼出警告:";茧房在糖糕里";
董欣突然睁眼,瞳孔变成双重齿轮。她机械地走向厨房,从烤箱取出块闪耀着星光的糖糕。当糖糕碎裂,微型时之茧房赫然其中——数万个董欣的虚影正在茧中重复制作糖糕的动作,每个糖糕都包裹着时间领主的碎片。
";原来我才是...";董欣的指尖开始崩解,";承载瘟疫的容器...";
白剑南挥剑斩碎茧房,飞溅的时之砂却组成时间领主的狞笑。店铺四壁浮现出三百世轮回的画面,每个画面里的董欣都在用不同方式死去。当画面流转到今生,白剑南惊恐地发现现世的董欣早已在星棺事件时消亡,如今存在的不过是承载她记忆的时之茧。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时间领主的声音从每个糖糕里传出,";她从来都不曾...";
剑光斩碎所有糖糕的瞬间,怀表突然自动拼合。表盘上的董欣虚影做出噤声手势,星光照耀处,柜台深处浮出块布满裂痕的琥珀——里面封存着穿粗布衣裳的少女,正在教幼年白剑南捏制糖糕。
";真正的...初始锚点...";董欣的身体开始消散,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白剑南捏碎琥珀,少女指尖的星屑涌入他的经脉,在皮肤表面勾勒出镜光族图腾。
当图腾亮起,所有平行宇宙的糖糕铺同时发生爆炸。正在吞噬光弦的时间领主突然僵直,祂的核心处浮现出少女教男孩做糖糕的温馨场景。白剑南的剑穿透时空,将这块记忆碎片钉入领主的心脏。
新纪元第二年的惊蛰,重建的茶馆挂着";忘时居";牌匾。柜台后忙碌的少女转身时,腕间红绳系着的怀表正在滴落星屑。门外青铜铃轻响,某个风尘仆仆的剑客推门而入。
";客官是要典当时间...";少女的笑容忽然凝固,她眼中星河倒映出对方染霜的鬓角,";还是赎回记忆?";
檐下沙漏无声翻转,沙漠尽头又有新的时光在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