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的事,不劳祖母担忧。”
王老太太被下了面子,更加严肃。
“嫌我老婆子啰嗦,我也活不长了......”
说着她头疼地扶额,一副久病难医的模样。
王樟延懒得理她:“祖母精神矍铄,活到一百也未尝不能。”
一句话,惹得王老太太白他一眼。
长欢握了握王樟延的手,示意他言辞别太激烈。
免得再传出什么不孝的名声......
如今她也要为王樟延考虑。
她从中打了个圆场:“祖母一切放心,夫君心里有数。”
见长欢老也不上钩,王家老太太开门见山。
“当年,我见你府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给你两个侍女,你当时不要。”
“一来二去,耽搁了春和这些年。”
“现下,你也成家立业,就一便将她带回去吧。”
长欢的假笑僵在嘴角。
进门第二天,老太太就要塞人?
“新妇,你说呢?”
眼看着二人都不说话,老太太就径直冲着长欢发难。
长欢恢复神志,笑意盈盈地问道:“好啊,只是不知该给春和一个什么身份?”
王老太太没想到,长欢竟然一口应下。
语气缓和,“随你。”
王樟延也是闻言,皱紧了眉头。
手上微微用力,似乎是在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长欢忽略手边又掐又捏。
“那正好,东厢房祠堂缺个洒扫的侍女。”
“里面盛的是父亲母亲的牌位,自然要个信得过的人,春和姑娘愿意再好不过。”
“夫君,你看呢?”
王樟延掩饰一般地抿了抿嘴角,道出一句:“夫人安排甚好。”
“胡闹!”
王老太太却不乐意。
长欢充耳不闻,故作惊讶:“祖母为何不满?”
王家老太太强压下怒意,颐指气使地用下巴颏看人。
“春和是个良家子,也该给个正经名分。”
长欢恍然大悟一般:“春和姑娘想做正头娘子?”
王家老太太被长欢搞得一愣,“正头娘子倒不必,平妻已是体面。”
长欢心里冷哼一声,平妻?
还顶多.......
真是个拎不清的老太婆。
长欢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搬出皇家的名号压人。
“祖母,县主夫君的平妻,可是闻所未闻啊......”
王家老太太不在意地摆摆手,“让樟延再去求道旨意。”
“反正他圣眷正隆.......”
她是真的肤浅,还是装的不懂。
圣旨是予给予求的吗?
“好啊,那就到时候再说名分的事情。”
长欢补了一句:“什么时候圣旨下来,什么时候再接春和姑娘过去。”
仗势欺人这事,如今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王家老太太几个回合,都败下阵来。
此时也是一脸土色,恨不得给长欢扣上一顶善妒的大帽子。
王樟延看了看外面的天,“祖母,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长欢也没放过他,“是啊,该回去措辞请旨。”
王老太太烦躁地摆摆手,似乎在说:快快滚回去吧。
出了门,长欢“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刚才为何不让我出声?”
王樟延看着长欢白净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长欢捏了捏他的手,“放心,我打得过。”
今时不同往日,再来两个老太太,她也打得过。
“我不想让你背上不孝的名声。”
王樟延突然拥她入怀:“对不起,浅浅,我没事先摆平,让你被刁难。”
长欢俏皮地一笑:“好,说定了,下次交给你来摆平!”
阳光下,她笑得灿烂。
他看得有些愣住。
二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缓步朝远方走去。
大婚所有的贺礼都在这,碧落帮着长欢一一核对着。
不知县主清点这些,换成银票、金子,究竟有何意?
有一单碧落不解:“这有一柄梳子,不知是谁送的?”
闻言,长欢示意她将东西拿过来。
和田白玉籽料凤梳。
物件不大,胜在质地温润,巧夺天工。
礼物不俗。
“应该是县主的娘家人吧?”
长欢有些疑惑,“为何?”
“女子出嫁前,都会由家人为其梳头。”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大婚那日早上,县主忘了吗?”
她这么一说,长欢确实想了起来。
欧阳嫂嫂帮自己梳头,说的吉祥话。
可娘家人,还能有谁?
长欢眼珠翻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碧落,将那盒子下面压着的礼单拿给我。”
她一张张迅速翻过,又回头抽出一张纸。
愿:
如松柏之茂,如磐石之坚;
恩爱永固,白首不离。
即便是刻意隐藏笔锋,这熟悉的字迹,长欢一眼便认了出来。
视线落到最后——
陆无名。
当初连表字都不屑于起的人,如今终归失了名字。
长欢鼻子一酸,眼前模糊一片。
没等长欢陷入情绪太久,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本就是罪臣之女,封县主前不知在哪摸爬滚打......”
“我听说,她还做过外室......”
“真的吗?”
“而且,大婚那天,大人没有碰她。”
“怎么会?大人亲自求的旨,圣上赐的婚。”
“也许是逼不得已吧,毕竟大人还有个拖油瓶。”
“难怪......”
“我原以为二人很恩爱的。”
“哪里的话,男子最在乎清白二字。”
谁也想不到县主会来乌烟瘴气,布满灰尘的库房。
所以,没人发现长欢二人。
碧落偷偷看了眼长欢,发现她面无表情。
“这些黑心肝的,乱嚼舌根。”
“奴婢去教训她们一顿!”
长欢挥手制止,“不必。”
她们敢说这话,必定有人在后面撺掇。
“碧落,你去探下她们的底细。”
还没等碧落动作,外面一声怒喝。
“大胆!”
循声望去,正是下朝的王樟延。
“主子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陈铮,去拿身契,发卖了这两个人。”
说罢转身朝库房走来。
二人哭天喊地求饶,陈铮举刀恐吓,这才噤了声。
王樟延整理好,推开门。
长欢抬眸看过去,粲然一笑。
“夫君回来了。”
他面上的担忧渐逝:“嗯,今日无事,风平浪静。”
长欢装作不知,好奇道:“外面为何有哭声?”
他缓缓关上房门:“两个侍女打翻了东西,陈铮去处理了。”
长欢点头应下,也不多问。
他能护着自己,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