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
“为啥不回家,你不怕被拐子拐走。”
李永富扔掉手中的树枝,气呼呼地说了一声:“不要你管。”
周芳草望着跑远的背影:“嘿,这孩子真是没教养,讨嫌。”
都被钱来弟两口子宠坏了。
李永富跑到院子前,探头探脑地望向屋内。
没过一会,郎中拎着药箱从东屋出来,身后跟着孟玉珠。
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无奈道:“永富,你跑哪去了,快进去看看你爷爷和奶奶。”
郎中路过瞥了他一眼,摇着头走了。
“那个疯婆娘把我爷爷奶奶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受了点小伤,好歹是你亲人,平时一直宠着你,你倒好,自己跑出去躲着了,还不进去看看?”
李永富直摇头:“我不去,那个疯婆娘呢。”
“什么疯婆娘,那是你亲娘。”
“她不是我娘!”
突然的一声大喊,孟玉珠被他吓了一跳。
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如今把亲娘当成仇人一样看待,连平日里最疼他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进去关心一下,这样的儿子养着有何用。
这样一瞧,不怪高翠珍心里没这个儿子。
换了是她,也定会后悔生下这样的儿子。
“永富,你娘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要是不愿意进去,那也别乱跑,天快黑了,外面拐子多,你自个小心点。”
转身走到东屋门边,床上躺着两个人,钱来弟和李田。
“翠珍,郎中我送走了,永富在外面,他不进来,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高翠珍点了点头:“劳烦你了玉珠。”
“倒不是啥麻烦事,唉,你们好好谈谈吧,别一直闹下去,田里稻子得赶紧收了,辛苦大半年伺候的庄稼,不能扔掉,我回去了。”
她在院子里喂鸡,两个丫头跑到她家,说她们的娘和爷爷奶奶打起来了,让她去帮忙劝劝。
瞧着她们可怜,不忍心拒绝,过来劝了两句。
还好没有出人命,两口子躲避高翠珍的砍杀时,磕到了边边角角,身上擦出了许多小伤口。
钱来弟不小心把左手小拇指给压断了,李田胳膊被菜刀划伤,伤口都不大,她帮忙请人去叫了郎中。
没啥大事,养几天就好。
季喜乐从田里回来,一问大女儿,才知道她去了高翠珍家。
正想出门找她,便见她回来,问道:“咋样了?”
“没啥事,两口子被吓坏了,这会躺床上呢。”
季小南在灶房喊:“爹,娘,吃饭了。”
“来了。”孟玉珠洗着手,“我过去时听她说,休了她要赔钱,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没敢问。”
“赔不赔钱不关咱们的事,我要是在家不会让你过去,万一伤着你,咱们家怎么办?”
“我又不傻,在门口劝了几句,里面不闹了我才进去,再说翠珍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季喜乐完全不赞同她的话:“人是会变的,气性上头,啥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家整天乌七八糟的,以后少去他们家,能别去就别去。”
他从来不和李田说话,除非对方先开口。
有时在镇上做工,偶尔会找到一块干活。
“李田只有在家里当个横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屁都不敢放一声。”
孟玉珠端着碗坐下:“人家那是不想闹事,好好干活赚钱。”
“啥不想闹事,他就是怂,明摆着对方找事,愣是不敢吭一声,我都不想和他在一块做工,我出头,他一声不吭,气死个人。”
“你们妇人天天在村子里,哪晓得我们在镇上做工遇到啥事,都是一个村里的,不好乱说人坏话,总之你以后别去他们家。”
季喜乐咬了一口野菜饼,抬头见儿子搅着碗里的豇豆汤,神情闷闷不乐。
“小冬,怎么不吃饭,肚子不饿。”
季小冬看着他:“爹,他们今天在河里抓了很多泥鳅和田螺。”
他原本回家想叫爹一起去,问了连婶,说他爹去田里忙事了,不能抓田螺和泥鳅。
孟玉珠心疼地碰了碰他委屈的脸:“小冬,爹爹买了肥猪肉回来,明天,明天炼猪油,晚上娘炒个豇豆和油渣,咱们吃肉。”
这大半年季喜乐找到了好活,工钱不低,买了半斤肥猪肉回家。
听到明天要吃肉,季小冬开心地笑了起来。
***
谢茯弯腰割着稻杆,累了站直身体歇一下。
放眼望去,一片金色,沉甸甸的稻穗垂着头。
“这两年田里的收成都不错。”
边上的关月娥忙碌着,接话道:“是不错,我家小麦比去年多收了十几斤,有正去几块地转了一圈,说各家稻子都不错。”
“小茯姐,你家两块地要是都种上,能多收几十斤呢,好地收成比差地收成更多。”
他们家的地去年没赶上种小麦,今年又没赶上插秧,村里人看地扔着不种心疼死了。
谢茯擦了下脸上的汗珠,弯腰抓起一束稻秆:“没办法呀,那时他腿不能下地,我又要去镇上,以后肯定不会扔的。”
割完的稻子堆成一堆。
回头望了一眼,驴车里正和太爷家在用。
“青生,你过去问问,前面都有谁在排队。”
前面一个人拉完家里的稻子,站在田里喊一声后面排队的人。
独轮车也能用,但是拉得稻子少,驴车跑一趟,独轮车得跑四五趟。
裴青生放下镰刀,抱起地上的一堆麦子:“娘子,陶罐里还有水吗?”
“就剩一点了,你顺便回家灌满水,再摘两根黄瓜和西红柿。”
天气炎热,汗刷刷往下淌,忙一会便口干舌燥。
谢茯怕晒黑,衣袖和裤腿都没卷起来。
本来还戴着面罩,实在闷热的厉害,又摘了下来。
关月娥口渴的不行,扔下镰刀,走到陶罐旁:“小茯姐,你看,田叔他们一家来地里了。”
“啊?”谢茯起身望去。
一家七口,李田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李旺家和钱来弟,高翠珍身后跟着两个女儿,李永富远远走在最后面。
“小茯姐,这一家怎么好像跟没事人一样,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