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婷一心求死。
她想死,被萧祁礼赐死。
与上辈子死时重合,说不定可以重来一次呢?
反正,她如今也活不了了。
但是她可以指望着重生啊!
她一定可以重生的!
姜舒婷疯了一样渴望着,而萧祁礼格外淡定坐在椅子上,冷眼而又冷静漠然的看着姜舒婷发疯。
狱卒在一旁压低了脑袋,耳边是姜舒婷发疯挣扎嘶吼伴随着求饶的声音,可让他低头的是那位一旁坐着一声不吭的太子殿下。
他虽然一句话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他的气场太强了。
他就坐在那里,木着一张脸,就叫人不寒而栗。
犹如大山压在背上令人难以喘息。
他头低的更低了,只觉得今日这份差事不好做。
过了许久,姜舒婷哑着嗓子,红着眼绝望的望着萧祁礼。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你要如何才愿意赐死我?”
姜舒婷哑着声音问他,终于停止了挣扎。
萧祁礼也终于抬起眼皮,正视着姜舒婷。
“为何要杀皇后?”
对翎儿起杀心,可以是嫉妒。
对皇后起杀心,她没有足够的缘由。
她知道杀害皇后的后果。
她承担不起,姜家也承担不起。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铤而走险要谋杀皇后。
谋杀皇后,同弑君没什么区别了。
姜舒婷不可能不知道后果。
姜舒婷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杀皇后?她盯着萧祁礼,恶狠狠应道“因为我恨她!”
“为何恨她?”萧祁礼紧接着问。
“太子殿下,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太子妃,问问姜书翎恨不恨皇后?”
“皇后被禁足,礼部尚书府被清扫,不就是因为姜书翎吗?姜书翎恨她,我也恨她!我和姜书翎是一样的,我们都恨皇后!”
萧祁礼眼眸轻闪,掠过暗芒。
怎么能一样?
她也配和翎儿比?
不过他不屑于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只是顾自在心底将姜书翎的地位拉的高高的,生怕被玷污。
“孤好奇的是,你对皇后哪来的恨?”萧祁礼手放在了膝盖上,长指不自觉的敲击着膝盖。
他在深思。
他对姜舒婷不好奇,但事关翎儿,不能不问,
姜舒婷死生是小,翎儿安好是大。
姜舒婷到嘴的话,触及到萧祁礼冷着的脸时及时止住了。
她哪来的恨?
前世来的。
可她要告诉萧祁礼吗?
若是她说了,萧祁礼不杀她,不赐死她了怎么办?
姜舒婷犹豫了。
可犹豫的同时,又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太子殿下那么在乎姜书翎,若是告诉他前世他与姜书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会如何?
若是他知道前世的姜书翎实则是燕回程的妻他会如何?
他会不会生气的赐死她?
她应该说的。
至少,若是她不幸不能重来,她死之后姜书翎和萧祁礼一定会离心。
一个活着的燕回程,会插在他们的心里,拔除不去。
若是姜书翎没有重生还好,可姜书翎也是重生的啊。
她和燕回程经历过一世,她不可能掩饰的毫无痕迹。
一旦被太子殿下知道……
姜舒婷想想就觉得好玩又好笑。
“太子殿下,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姜舒婷笑着问他,眼底溢着无尽的疯狂。
东宫。
燕回程求见太子殿下被打发之后,就想入宫求见皇帝的。
可内宫的宫人说陛下身子不适,谁都不见之后,他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往哪里去。
想到母亲与妹妹惨死,想到侯府里怨声载道,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
为何到他袭爵就如此多事?
为何他这一生就不能再顺遂些?
他紧握着拳头,站在宫门口,疲惫感袭来,心好似被油烹着。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眼前模糊出来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从模糊到清晰。
格外的清丽,让人一想想就觉得神志清明而又甘愿为她沉沦。
“燕某求见太子妃。”
华音殿,如今是太子妃的姜书翎听闻燕回程想见她时,她本来是想拒绝的。
姜舒婷差点将侯府灭门,侯府与姜家算是结了仇怨了。
“主子,殿下去了刑部大牢,亲自提审了大小姐。”夏竹也将萧祁礼的去向告知了姜书翎。
若是想见人,此时太子殿下不在,正好见见这位差点被灭门的姑爷。
若是能让这位姑爷将仇怨都放在大小姐身上就好了。
毕竟姜家女眷很多,若是这位侯爷心存怨念,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姜家女眷身上就不好了。
虽然说姜家如今地位崇高,又出了一位太子妃,可谓是风生水起,可人活着总有防不胜防的事情。
就怕这位姑爷为了复仇,不管不顾。
但主子若是不想见他,她立马就去回绝了他。
“太子殿下亲自提审大姐姐了?”姜书翎眼神暗了暗,似乎意料之外。
若是萧祁礼亲自提审,以他的手段和聪敏,姜舒婷会不会把重生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说出来,其中定然会提及她与燕回程有一段过往。
从姜舒婷重生回来非要嫁给燕回程时就可得知,前世他和燕回程在外界传言中说过的相当幸福美满的。
不然,姜舒婷不可能一重生回来就非要嫁到忠义侯府去。
而姜舒婷又怎么可能会为今生今世的她澄清这些?
只怕还要添油加醋,在萧祁礼面前多说些难听诋毁的,恨不得萧祁礼将她厌弃了才是。
而以萧祁礼之前介意她和燕回程有过丁点儿婚约就能生闷气的性子,很难说他知道了二人曾经成亲会如何。
“去把侯爷请到外殿候着吧。”姜书翎吩咐了一句,心思百转千回,打算一次性把事情解决。
不过不能自己自乱阵脚,既然知道萧祁礼可能知道这一切,她必须先试探一番萧祁礼对这事的态度。
摸清他的态度,再解决问题。
她如今好歹是太子妃,又怀有身孕,于情于理,萧祁礼也不应该因为姜舒婷嘴里那点前尘往事就与她闹崩。
姜书翎并不是在过度自信,而是如今太子妃的身份带给她许多底气。
“主子,要替您更衣去见他吗?”春柳见姜书翎端坐没有起身的迹象,出声询问了一句。
姜书翎摇了摇头。
“让侯爷先候着吧。”
“你让人去刑部盯着,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从刑部回来,立马通知我。。”
“是。”
华音殿的外殿,说是外殿,实则是在大殿之外的一处偏厅。
这是东宫,平日里基本没有外男来过,除去禹王殿下还在京城时他会来之外,燕回程算是第一个踏足这里的外男。
若是为侧妃时,姜书翎为了与外男避嫌是肯定不会见他的。
宫人守着,殿外宫人谨慎低头。
等了许久,燕回程都未曾见到姜书翎的人影。
这里宫人上下守着,戒备森严。
待客的茶水都换了一壶了,姜书翎的身影依旧未曾出现。
他有些急,原本急躁求见太子妃的心思本来被请到这里时就已经被平息下去了。
可如今越等越久,他的心就开始慢慢的乱了。
侯府差点被灭门的事情发生在昨夜,大理寺推托,京都府尹更是忙碌的没空应付他。
那么大一座侯府,应是无人愿意为其做主主事。
而太子殿下行色匆匆,陛下告病不见人,好似一瞬间,所有能做事的人全都不见了。
他心中有了怀疑的人,却如何都寻不到人。
他听说那人入了宫,再无其他的消息。
他不得已,来求她。
他本不应该来求她,她如今是太子妃,地位尊贵,又怀有身孕,不该为琐事操心才对。
可他想来想去,竟无人可求。
她会不会念及……
罢了,她不会。
那些梦,只是他的梦。
与她是没有关系的。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想,或许那些梦里的一切真实存在过呢?
他与她夫妻一场,相敬如宾。
他总是会克制的呼唤她为夫人,会凝着她的背影远走依依不舍,会对她不自觉的让步,不自觉的听她的一切建议。
可他不能想啊,她是太子妃,说不定还会是以后的皇后,太后……
她终究是他终其一生,再也不能肖想的梦中人。
燕回程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浓浓的伤痛。
失去妹妹和母亲,如今还要将美梦抹除,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燕回程终究是等的忍不住了,再次开口问着守在门口的宫人。
“太子妃怀有身孕,每日都有固定的休息时辰,最急不得,若是侯爷等不及的话,就请回吧。”宫人说话极其不客气,对他这位登门而来的侯爷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太子妃这才被册封多久啊,这位姜家的姑爷就好意思跑到太子妃面前来了?
求见求见,莫不是求太子妃,在太子殿下美言的吧?
侯府差点被灭门,坤宁宫事件都发生不到一日,被上面的人刻意压了下来,东宫的宫人虽消息灵通,却还没有灵通到这个地步。
所以对燕回程来东宫的目的,只以为是来攀附权势的。
所以,此时此刻,端着上等奴才的架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燕回程没说什么,仔细想想应当没错。
太子妃身怀六甲,听说还是双胎,应当要比普通妇人怀孕更加辛苦。
家中那位便是时常不舒服,就比如昨夜。
若非昨夜是她不舒服,他不会过去。
他若是不过去,只怕此时此刻因喝醉睡得沉沉的他此刻早就葬身火海了。
想到同样身怀六甲的她,燕回程心中不由软了下来。
罢了,他再等等。
从外面传信而来的人快步将消息送到了夏竹手里。
“主子,殿下从刑部回来了,正前往东宫而来。”
“有说情绪如何吗?”姜书翎好奇的问。
“底下的人没有特别明说。”夏竹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岂能随意打量?
也就是主子能骑到太子殿下的头上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多加揣测太子殿下呢。
“主子可是在担心殿下审问大小姐之后生气会波及到您?”夏竹不知道重生一世,不知道姜书翎的担忧。
心底又默默的责怪了一遍姜舒婷。
“没事,替我更衣。”姜书翎摇头,眼底情绪复杂难辨。
外殿迎来一阵香风,燕回程抬眸果然见人从侧廊而来。
她被宫人簇拥而来,衣着鲜亮华贵,浑身上下都透着如今身为太子妃的尊贵气息。
燕回程退到了主位面前,朝着姜书翎单膝下跪行礼。
“给太子妃请安。”
姜书翎被扶着坐到了圈椅上,望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燕回程,眼底的野心爬了上来。
她直接这样的感觉。
“起来吧。”姜书翎淡淡的一声,听的燕回程心头轻颤。
这个声音,还是那般的清冷漠然。
高高在上,如九天玄女不好接近。
意识到自己的心神不稳,竟然因为这与梦中重合的声音而差点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时,心中多了几分自责。
他垂眸,不敢起身,朝着姜书翎求道:“燕某有一事相求,烦请太子妃指点。”
“侯爷说说看。”姜书翎没有谦虚,既然他要求人,那就让他求。
她努力为权势往上爬,可不是为了爬上去谦虚做自己的。
她高高在上,态度同样高高在上。
燕回程抿唇,想到侯府惨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言语形容。
想到活人痛不欲生,死人面目全非,他心痛的同时,却还是忍不住克制着描述的冲动,生怕吓坏了姜书翎,只是开口问:“侯府昨夜遭遇劫难,太子妃听说了吗?”
姜书翎闻言,看向燕回程。
他这是如今都还没有确定侯府遭遇劫难是姜舒婷做的吗?
这话问的,像是在试探她。
“听说了,所以侯爷想求什么?”姜书翎不想与之周旋。
她来见燕回程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单纯为了试探萧祁礼的态度。
不然,她就是见一面都嫌脏了眼。
她最不喜欢的便是燕回程看她的目光。
她是他的什么人?
人都跪在她的脚下了,还想把她当成他的私有物?
“燕某怀疑,昨夜侯府的一切祸事,都是因姜舒婷而生,燕某求太子妃为燕某做主,不要包庇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