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门后便停下了,没有开门的意思,从脚步声来判断,缓慢又蹒跚,应当是个老者。
两人等了一会儿这人也不出声,无奈墨焰这个长随只能再次询问。
“我家老爷是来找牛大叔的,门内可是?”她说话时放低了声音,听起来还就是个青年人该有的声线。
“你们是头一回来?”老者明显有些意外。
他这一说话,两人更能确定这人应当就是个老叟了。
“可是牛大叔?吾等是宫里来的。”后一句萧暮廷也特意放低了声音。
这话明显管用了,紧接便是开门闩的声响。
门缝里一个胡子拉碴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自缝隙中细细打量他二人。
“二德子为何没来?”这一问还真把两人问住了。
墨焰正想着对方是不是故意说出个假名来试探他们时就听身边人答,“他家里人全被那位控制了,出不来!”
言罢,萧暮廷指指皇城方向。
老头儿又看了他们片刻,这才开门让他俩进屋。
石大叔自觉等在胡同口,并未跟着进来。
院子就一进,走过一个简陋的马厩,再路过一口陈旧的水井后便进了堂屋。
“你们是她什么人?”老头儿一点也不客气,水也不倒,坐也不让,直接问话。
“实不相瞒,吾乃朝中官员,她好不容易才从慈云宫传出的消息,让尔等法场相救。”
“难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原来是个官老爷。”老头儿一双小眼从两人进门时便一直赤裸裸的不住打量着,这当儿才终于恍然大悟。
“看样子她是真的折腾不出水花儿了,连当官儿的都放出来报信儿了。”
这句话,萧暮廷便没再接了,多说多错,少说不错,反正他就是个报信儿的,爱救不救!
墨焰是萧暮廷长随,主子都没讲话,她只管低着脑袋别乱撒目就是了。
“没别的交代了?”老头儿嘲讽完又等了会儿,见官老爷竟然没别的表示了,忍不住开口询问。
萧暮廷一愣,演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摇摇头道“没了。”
老头儿嗤笑一声,道:“劳烦官老爷回去跟你主子说,命可是要银子买的!”
说完也不管萧暮廷是个什么反应,直接倒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了。
墨焰知晓这是在送客了,扯扯萧暮廷袖子,二人出了院子,回到马车里。
“殿下知晓方才那人说的二德子是谁?”墨焰一上来便问了。
萧暮廷点首,“是王嬷嬷的长孙,元彻将这王嬷嬷祖宗八代都盘查了。”
“看样子以前都是王嬷嬷得家人出来替刘芷办事的,好在殿下准备充分,否则还真就露馅儿了。”
“估计是她这些时日没给对方财物,那人心有不悦了。”墨焰觉得这人对刘芷也不是真感情,明摆利用居多。
“做戏做全套,孤便答应他的要求,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在阎王爷手中抢人。”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看样子二月初二那天,要有一场恶斗了。
天色尚早,两人并未回宫,而是再次去了御都近郊的清?心庵。
这里自从那晚的事儿后,庵里的尼姑都暂时未归,元旦那日又遇暴乱,索性被官府用来暂时安置当日的感染者,以便集中救治。
因着治了两日都未见起色,萧景元便将刘院史派去了,还征集民间郎中,共同出力。
墨焰早想去瞧瞧了,只是她毕竟不是医者,这几日杂事又繁多,这才生生拖了两日。
“拜见太子殿下!”萧暮廷一步入庵里的天王殿,刘宗便带着众人过来行礼。
萧暮廷叫起众人询问病人的情况。
刘宗摇头叹息,回禀:“臣等全然没有头绪,说是中毒吧,病患又没有中毒的症状,硬要说像什么,倒像是得了失心疯。”
他亲自看诊了几个,又跟众位医者商议许久,依旧是毫无头绪,可以说是根本无从下手。
眼下御都所有稍有名望的坐堂大夫以及游医几乎都在此地了。
他们有的为扬名,有的为朝廷许下的利,还有的单纯只是想为民出一份力,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尽力了。
墨焰没讲话,治病的事她一窍不通,不过自当了战警以来,平行宇宙的小世界也去了不少,歪门邪道倒是见的多了,她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提出建议。
医者集中在前殿讨论,而病患都在后头的厢房里关着。
几人一间,门口皆有官兵看守。
墨焰也不进去,只是在一间间厢房的窗前走过观察里头的感染者。
他们男女分开在两侧的厢房,有的在互相撕打,有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还有的往嘴里不停的塞东西,确实像发了癔症。
干什么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神情呆滞,肢体僵硬。
墨焰喃喃这两句,突然想到一个人,还关押在东宫地牢的前掌正木真真!
她自从将小嘉和偷走被抓到后,既不喊冤,也不辩解,整个人就是这般呆呆傻傻的,给饭就吃给水便喝,身体也未有其他不适。
“墨墨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沉思之际,萧暮廷轻轻走到了墨焰身后,和她一起观察屋中的感染者。
墨焰已经很习惯有他在身边了,即便突然出现也丝毫吓不到她。
“殿下有没有觉得这些人的动作神情有些眼熟?”
萧暮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着重观察了一个姑娘,倒是看出几分门道。
“有些像木真真,你是说此次事件与上官菲有关?”农庄里的下人抓回来不少,其中曾有人说瞧见上官菲与公子在一间内室中待了许久,期间还有下人送了浴桶与热水进去。
萧暮廷听到下属汇报这些说辞时并不以为然,两人本就有奸情,关在房里无非就是行那云雨之事,故而,他是听过就算,全然没放在心上。
然如今细想一下,还有负责清洗的婆子说那浴桶有一股怪味儿,婆子觉得奇怪所以印象深刻。
这两厢一叠加,倒让他有些明悟了。
“上官菲与那蛊毒老头儿相识已久,这点从容静儿看到那梅花瓢虫图案的时间起便可以证实,起码一年以上,她跟着那人这么久,心眼儿又多,恐怕早已学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