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白鱼嬉笑的样子，阿允伸手捏捏她的脸，有些生气，“你给我好好听着，好不好啊？祖宗呦。”
“你让姐姐安心点吧，好不好？”
白鱼喝着水，纠正她，“阿允，我可没有叫过你姐姐，而且，是锤子他们非要让我这个老大一起玩的啊。”
“锤子他们最不正经了，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起玩了。”
阿允双手抱臂，小声嘟囔，“果然，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
白鱼歪头看她，“阿允，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最喜欢你啊，”阿允感到十分奇怪，“你喜欢听我多说几次啊？”
“不不不，上一句。”
“锤子他们不正经啊，这不是大家的共识吗？”
“是。”
白鱼点点头，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阿允叫住她，双手在嘴边作喇叭状，“你怎么又走啊？”
“我去喝水，还有睡觉！”
“又睡啊？你睡的着吗？”
“只要闭眼，我就能睡着。”
留在原地的阿允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扶着额头叹气，“还真是睡神。”
走到房间里的白鱼关好门，坐到床上，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
不对不对不对，非常不对。
锤子他们是令人生厌，有时候玩不起，贪玩又顽皮。
很难有人不对熊孩子生厌。
但谁说这话都没错，唯独阿允说这话不对。
她从来不会明确表述对某个人的厌恶，更不会对自己说出“不要和他们玩了这种话”。
记忆中的阿允总是温柔又坚强的，她身上有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成熟，她还发现了……发现了什么？
越是深想白鱼的头越疼。
她捂着脑袋，努力抓住自己脑中掠过的零星碎片。
“这一切都不对。”
咚咚咚。
“门没锁。”
阿允看着坐在床上的白鱼，还有空荡荡的杯子，认命般倒杯水，“不是喝水吗？怎么不倒啊？”
白鱼冷静下来，笑道：“忘了，突然不想喝了，你也知道的，我坐上床就不想下去了。”
“懒虫。”
阿允把倒上水的杯子递给她，“喝吧，鱼祖宗。”
看着白鱼喝完水后，阿允坐到床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说锤子他们？”
“没有啊，我也讨厌他们，现在还欠我糖没给呢。”
“那就好，其实有时候他们也挺好的。”
“嗯嗯，我真的要睡了，阿允，你要陪我一起吗？”
阿允连连摆手，“我可睡不着，陆阿姨还叫我去整理新衣服呢。”
“又买新衣服了？”
“是啊。”
说着，阿允走到门前，准备离开。
白鱼沉默片刻后，喊住她，声音平缓，“阿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我们必须有一个去做，你不要和我抢。”
“嗯？”
阿允回头，眸中全是疑惑，“什么意思？”
“昨天做的噩梦，你听我说，不要和我抢，行吗？”
“行，不过，真有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能去做，一直好好生活就行啦。”
她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轻声笑道：“我们要一起离开福利院，拥有自己的家，然后长大，继续幸福的走下去。”
语罢，阿允看眼时间，打开门着急的走出去，“哎呀，陆阿姨要等急了，我先走啦。”
碰。
白鱼盯着门板，缓缓垂下头，声音很轻，“阿允，我已经有自己的家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那个真正的安宁福利院。
她在的安宁福利院根本不是如此。
夜晚。
白鱼睡不着，习惯性溜出宿舍，搬着小凳子坐到那棵大树下，抬头看着月亮。
月儿圆圆，撒着柔和的光。
“小鱼。”
闻声，白鱼没有回头，她伸出自己的手，比划着月亮，“阿允啊，你怎么也不睡？”
“还不是因为你又跑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阿允坐到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感觉你一下子就伤心起来了。”
“你还是那么敏锐，”白鱼摇头晃脑的装作失落的样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我们可是好姐妹。”
“我听到了一个故事，你听吗？”
“原来是因为故事才睡不着吗？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了。”
白鱼歪头看着阿允白净的侧脸，听着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再次看向月亮，组织了一下语言。
“有个福利院，叫做安宁，安宁福利院收养了很多很多小孩，院长阿姨有着自己的强大的人脉，可以给每个孩子都找到一个幸福的家。”
阿允看向白鱼，很想问她。
这是故事吗？怎么感觉像是我们的福利院？
但她没有打断白鱼。
“安宁福利院最出名的就是很多进去的孩子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领养走，在某一年的冬天，我们的主角登场了。”
白鱼象征性的鼓鼓掌，“院长捡到了一个很小的婴儿，襁褓中还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余。”
“我们的另一个主角比她大两岁，一开始就对这个多出来的妹妹充满了好奇，还有喜爱，除了院长，就是她对那个孩子最好了，时间一晃过了几年，两个小孩都长大了。”
……
她们形影不离，在外人看来，就是最好的姐妹。
白鱼人生的前十年，过的算是无忧无虑，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她自己过的也自在。
虽然总有人看不起她，说她是家里多余的那个，所以才会叫“白余”，所以才会在最冷的冬天抛弃她。
但阿允从来不会这么说，她看着白鱼打了他们一顿后，抱着躲起来抹眼泪的白鱼，温声安慰她，声音幼小稚嫩。
“我相信，我们小余也是被人爱的，不是被抛弃的，他们既然把你放到福利院门口，就是为了让我们相见，让小余好好的。”
“余这个字不好听，我们换一个吧？鱼怎么样？偌大海洋，随鱼畅游。”
白鱼擦掉眼泪，冷冷拆台，“会被吃掉吧？”
“才不会呢，别说的那么现实，小鱼，小鱼儿，多好啊。”
“好吧，那就这个吧，反正，我也挺喜欢吃鱼的。”
阿允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温暖了白鱼的整个世界，让她真心以为，安宁福利院，是可以带来幸福的福利院，每一个走进来的孩子，都能找到他们的家。
都能获得幸福，获得安宁。
然而，在她九岁那年，她的世界终于开始颠覆了。
虚伪的幸福将被撕去，真实的生活开始向她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