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春桃也只是上前,为她奉了一盏茶,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六子识趣的退到一旁,恭敬垂首,一起等着。
直到日上三竿左右,一名下人匆匆而来。
进来之后,直接跪了下去,低声道:“夫人,林小姐已经被接了出来,半个时辰后,南下姑苏的车队便会出发,镖师已经全部安排好,粮食盘缠,一应俱全。”
文楚嫣再次点头,终于开口:“让她好好与家人告别吧。”
下人低低迎了一声,见文楚嫣没有其他吩咐了,这才起身,弓着腰小心退了出去。
春桃看了一眼天色,小声道:“小姐别担心,时辰尚早,午时前,林小姐一定能出城,出了京城就再无需担心了。”
说着,将案几上,那盏已经凉透的茶水撤下,换上温度正宜的香茶。
同时,又在文楚嫣的手边,摆了几盘精致又香甜的糕点,柔声劝道:“您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快先用些点心吧。不吃东西,太伤身子了。”
文楚嫣看都没看,垂眸淡声问道:“北疆如何了?”
春桃无声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昨日收到了珩王殿下传回的消息,一切都如计划所行,虽然中间起了不少波折,但所幸都被解决,无伤大雅。”
“如今,”春桃顿了顿,继续小声道:“韩家父子的事,传遍整个景国,想来,应当不会,再有其他的意外了。”
文楚嫣微微颔首,转而又问:“燕承允那边儿有消息了吗?”
春桃再次点头:“贺予今早让人递了消息过来,南燕的大军,距离与北疆、北庸的交汇处,已经不远,如今正安营待命,只等您这边儿的命令。”
“另外,满城仁将军,留了十万大军,守在南疆边防线,剩下的二十万,已经开始朝着北疆而去,只不过路途遥远,或许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听着春桃的话,文楚嫣的思绪快速转动,再次排查,这其中,哪里会有她,注意不到的漏洞。
直到过了好几遍,文楚嫣才终于确定,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大的遗漏,这才放下心来。
而林池霜这边儿,靠着假死药,林鸿远顺利将林池霜带了出来,时间紧急,父女告别之后,匆匆上了离京的马车。
直到亲耳听到林池霜离京的消息,文楚嫣才终于长吐了口气。
她能为林池霜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按照前世的轨迹,林池霜会在一年后病逝,如今文楚嫣为她争取了一条活路,希望她能安然度过往后余生。
思及此,文楚嫣缓缓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略带疲倦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掺杂着窗外飘进来的金桂香味,莫名飘忽,仿佛下一瞬,便会消失无形:“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春桃顿了顿,面露难色,到底还是开口,柔声劝道:“小姐,韩家父子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中,自此往后,您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不如...咱走吧。”
闻言,文楚嫣无波无澜,眼神淡淡,“往哪儿走?我本就是反贼家眷,死有余辜,便是逃走,换取一线生机,往后也是东躲西藏,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说完,文楚嫣不再看春桃难过的表情,起身,朝着里间而去。
一举一动间,她的衣袖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茶香,和桂香。
直到文楚嫣回到里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也正是如此,她没看见,外间的春桃与六子对视了一眼。
文楚嫣本只是想要小憩一会儿,谁曾想,竟一睡不醒。
等再睁眼,陌生的环境便映入眼帘。
相较于将军府的华丽与典雅,这间房子就略显的朴素了,但周围的布置陈设,也能看的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秋月色的素锦被子,盖在身上,她的衣衫,还是睡着时的那套。
环视一圈儿,文楚嫣将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尊三足鎏金仙鹤香炉上。
袅袅上升的烟雾,气味有些陌生,文楚嫣眉眼变得冷沉,带着肃杀之意。
谁掳了她?
好在,掳她之人,并未让她等待太久,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直到门前,脚步声都没停。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等看清来人之后,文楚嫣眉头狠狠一皱,“春桃?”
春桃一愣,惊喜的笑道:“小姐,您醒了?”
说着,端着托盘上前,将上面的燕窝放在文楚嫣的跟前,柔声道:“一路舟车劳顿,小姐几乎未曾进食,定是饿了,这是今年新上供的金丝燕窝,最好克化,小姐快用些吧。”
文楚嫣却一动未动,眉眼冷沉:“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春桃闻言动作一顿,起身后退两步,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轻缓,却很坚定:“回小姐的话,如今我们距离山海关,不足一百里。”
文楚嫣眯着眼睛,狭长的丹凤眼直视春桃,声音倒是并不算大,却带着凛厉之色:“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春桃磕头行礼,“是珩王殿下,不想让您留于京中,承受性命之忧,所以传信奴婢,拜托我们,将您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