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独孤行就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袱准备出发。他站在门口看了眼熟睡的李咏梅,轻声说:“咏梅姐,我很快就回来,别生气了。”
李咏梅其实没睡熟,听到门响,她睁开眼,盯着独孤行离开的背影,眼眶又有点湿。她翻了个身,嘀咕道:“臭小子,回来再收拾你。”
独孤行走在下山路上,风吹得他衣角乱摆。他摸了摸怀里的人皮面具,又看了眼手里的棋盘,心里默念:凌山城,我来了。
独孤行加快脚步,朝远处走去,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
独孤行下了山,一路风尘仆仆,很快就远远瞧见凌山城的轮廓。
城墙上还带着战火留下的焦黑痕迹,断裂的箭矢插在土里,风一吹,晃晃悠悠,像在诉说过去的厮杀。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人皮面具,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了上去——这城刚被隋军占下不久,乱归乱,可盘查应该不至于太严,不过还是小心为好。
果然,到了城门口,几个穿着隋军制服的士兵懒洋洋地靠着墙,手里长矛戳在地上,像是站得腿都麻了。领头的兵瞅了独孤行一眼,瓮声瓮气地问:“哪来的?干啥的?”
独孤行压低嗓子,用一口流利的隋国官话回:“从北边来的,走商路,顺道看看亲戚。”他故意把声音弄得粗了点,手还拍了拍包袱,装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那兵上下打量他,见他衣裳破旧,满脸灰土,倒也没起疑,又问了两句,见独孤行答得顺溜,摆摆手:“进去吧,别惹事。”独孤行点点头,低头快步进了城,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一进城,喧闹声扑面而来。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车轱辘声混在一起,乱得像一锅粥。
独孤行皱了皱眉,抬眼一看,路边摊贩摆得七零八落,挑担的、赶车的挤成一团,空气里还飘着股淡淡的焦味,像大战刚过没多久,城里人还没缓过劲。他抖了抖衣裳上的土,决定先四处逛逛,看看这城到底啥样。
走着走着,独孤行脚步一顿,停在了一个卖葫芦的小摊前。
摊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葫芦,有的漆了红漆,有的干脆光秃秃的,绳子一串串挂着,风一吹,叮叮当当响。
独孤行盯着一个拳头大的葫芦,忽然想起师父陈老头那只宝贝酒葫芦。那葫芦不大,灰扑扑的,可陈老头每次喝酒都从里面倒,总也喝不完似的,像是藏了个酒泉。独孤行想着,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喂,小兄弟,看中哪个了?”摊主是个矮胖的中年汉子,皮肤晒得黑红,操着一口隋语,冲独孤行吆喝了一声。
独孤行回过神,指了指那个拳头大的葫芦,用隋语问:“这个多少钱?”
摊主咧嘴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三钱,齐国的铜钱。”
独孤行一愣,皱眉道:“齐国的钱?你不是隋人吗?”
他这话一出口,摊主乐了,拍拍胸脯说:“我当然是隋人,可这城刚打下来没多久,住的还是齐人多。他们买卖都用齐币,我这小本生意,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收齐币,方便。”
独孤行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摸了摸包袱,低声问:“白银行不?”
摊主眼睛一亮,忙点头:“行行行,白银哪国都好使!你给个二两,这葫芦归你了。”
独孤行没多废话,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掂了掂,递了过去。摊主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麻利地把葫芦塞给他。
独孤行接过葫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又想起陈老头。他那酒葫芦也不知道是啥做的,晃一晃总有水声,可自己这只,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摇摇头,把葫芦挂在腰间,继续往前走。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独孤行挤在人群里,耳朵里灌满各种声音——卖包子的吆喝,赶车的大骂,还有几个小孩跑来跑去,差点撞翻路边的摊子。他皱着眉,尽量贴着路边走,眼睛却没闲着,四处打量。
走了一阵,他拐进一条窄巷,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土墙,不少地方塌了半截,露出里面的泥坯。巷子里安静不少,只有几个老太太蹲在墙根聊天,手里捏着针线活。独孤行放慢脚步,耳朵竖起来,听她们唠叨。
“隋军走了大半,昨儿还有几车粮草拉出去,也不知往哪送。”一个老太太压低声音,边缝边说。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前头打仗那阵,城里死了一片,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
独孤行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低声问:“大娘,这城里还有隋兵吗?”
老太太抬头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和气,笑着说:“有是有,不过不多了。听说驻扎在北门那块,管管粮仓啥的。”独孤行点点头,谢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巷子,他站在街口,眯着眼往北边看。北门那边隐约能瞧见几顶灰色的帐篷,风吹过,帐篷布哗哗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