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韶州府城外几里地,出现一大批黑压压的身影,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突然间出现,一下就将整个城防的士兵吓破了胆,准备立即关城门。
但远远的传来一阵呼喊声,却是一个哨骑先至,其背上的令旗“李”字很明显,他打马到城下,高呼道:“城内守将是谁?晋王驾到,速速出来拜见!”
“晋王?”这些士卒多是晋王带过的兵,而且是高文贵从潭州府出发带走的,大部分都认识晋王。因而也是向外张望,那支部队的前方,只有几个骑在马上之人,为首的年轻异常,没有任何盔甲,其余几人倒是全副武装。
等到这大部队接近了,有眼尖的立刻发现了,高喊道:“那真是晋王!快开城门!快禀报黄将军!”
而城内早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是黄将军带着一队兵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立刻冲出了城。
直到见到一身黑衣的晋王,并没有怒意,他才心底放下大石头,不由得腹诽:“不是昨日才传令到了郴府,今日怎么就到了韶州,这些人难道是飞的不成?”
“末将不知晋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末将已经安排好大军驻地,还请大军入城休息!”
李白道:“黄将军,你起来吧!你速速准备一些粮草,每人五日之粮足矣,我军在城外驻扎,两个时辰后就继续启程!”
黄将军立刻将准备好的粮草运了出来,大部分备给了过来接收粮草的平阳伯靳统武,他虽然断了一臂,没办法统兵上阵了,但却是救晋王所丢的,因而无人敢轻视他。
两个时辰之后,黑衣军休息完毕,于傍晚离开。而李白也得到了相要的信息,越州仍然在高文贵的控制之下。即使尚可喜不计代价的猛攻,使用上了浑身解数,数次攻上城墙,但仍然数次被赶了下来。
没办法,高文贵所带的军士,基本都在越州城外有一些田地,不仅仅是军士,大部分百姓也分得了一些,因而也是竭力支援。
而身为韶州府总兵的黄元化,身为高文贵部将,几次三番都想救援,但奈何自己兵力太弱,又知道潭州府救援就要到了,因而也是固守韶州府。这次竟然是晋王亲自带兵,而且这支黑衣军似乎十分不凡。全军行进过程中,鸦雀无声,似乎这几千人不存在似的。其次便是用餐,起停皆十分有法度,军纪森严。最后便是这些军士本身,十分雄壮,一看便是百战之士,单单一个士卒,便是能挡住自己麾下五六人。这等强军,世所罕见,恐怕就是当年说得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鞑子,也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跟着晋王恐怕真能够在这乱世出人头地。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跟着晋王有飞黄腾达的机会,那几乎是运气到顶了。
三日后傍晚,李白的军队已经抵达了越州府外围,此刻哨骑来报,前方已经发现了清军的哨探。而远处越州府,似乎还有喊杀声,清军应该还在围城。
一路行军过来,李白皆是坐镇中军,按照禹门秘藏的行军阵型,一路过山淌水而来,速度极快。即使以普通速度行军,也达到了每日两百余里的速度,这已经是传统精锐急行军的速度了。因而从韶州府到达越州府,也仅仅两天左右。第三日也是四处广布哨骑,侦探清军动向。
越州城北靠着越州山,南临北江,本是一座建城,但在永历帝即位之初,因为与绍武朝廷正统之争,导致越州府抵抗力变弱,因而被清将李成栋偷袭,拿下来越州。其后经历一次反清浪潮,李成栋率军反正,迎回永历帝,而第二次则是尚可喜率兵来攻,围攻越州府达十月有余,最终城破,除去斩首的人,清军驱赶剩余的人到海边,溺死者甚众,死伤者达几十万之数,因而有庚寅之劫。而经过高文贵收复之后,文永升任两广巡抚,坐镇越州,主持新政事宜,由于本土势力已经一空,因而几月便将新政推行的七七八八。此番即使清廷偷袭,也遭到了全城军民的拼死抵抗,几十余日,都没办法拿下。庚寅之劫在前,众百姓可不敢放任尚可喜这头狼再次进来。
而城外清军大帐,平南王尚可喜正焦急的坐在案前,一旁立着的却是他的心腹近臣几人。其首便是其子尚之信,另一个便是祖大寿之子祖泽清,还有刘进忠等人。倒是一个黑袍人,孤零零的站在左侧,没有一人敢靠近。
他一身黑袍,遮住了全部,独留了一双眼睛。但这双眼睛十分诡异,尚之信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秘密几乎对方都知道了。而父亲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包括这次非要进攻越州,就是如此。本来尚可喜这万余人,守住潮州已经算大功一件,还来进攻越州,岂不是找死么?
但父亲似乎有必胜把握,这一次偏偏就要来攻,反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先是在惠州府外,识破了高文贵的伏兵,本来的一场溃败,竟然反败为胜,乘机占领了惠州府。继而在这次围越州府过程中,几次攻上城头,今天更是在上面坚持了半个时辰之久。要不是敌将高文贵发狠,亲率近卫反击,还有对方两广巡抚及时调集民夫拼命,恐怕越州府早就拿下了。
他自信道:“父王,明日再给我一日,定然拿下越州府!”
一旁的刘进忠有些郁闷,今天是他立在城头,差点就拿下了,自己也是受了几处伤,才退了下来,而自己的几个亲兵,却是留在了城头之上。
于是也是发狠道:“王爷,末将无能,还请王爷再给一次机会,如果再拿不下,末将提头来见!”
尚可喜有些迟疑,看向黑袍人,然后道:“不知仙师可否算出,明军的援军什么时候到达?”
黑袍人沉默不语,就在尚之信有些不耐烦时,才慢慢道:“最迟明日傍晚就可到达!”
“怎么可能,可是韶州府的军队?那些土鸡瓦狗,本公一个冲锋便破了他们!”尚之信自信道,他们是万万不信潭州府的援军会到达的。
尚可喜怒骂道:“放肆!即使是韶州府的部队,也不是我们可以轻敌的,我军已经在此鏖战十余日,已经疲惫之师,对方只需固守在城外,我军便只有退军一路。”
黑袍人忽然道:“王爷不必退军,明日本座随公子一起去,在城下破其援军,震慑越州府守军!”
“好!”
众人计议已定,开始安排起来,尚之信也是忙到深夜,挑选将士,犒赏丰厚,这才能够激励这些疲惫的士卒再次激发战斗的欲望。
只是刚和衣睡下,忽然感觉到心慌,出营帐查看,外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声响。远处的越州城倒是灯火通明,城头上还有士兵来回巡逻,防止清军夜袭。而本部营垒,也是齐整严谨,只是怎么没了声音?
不对!十分不对!这怎么可能没有声音!他朝声音消失的地方看去,尚之信的营帐在中部,地势最高,因而看得清楚。那片地方灯光竟然也有些黯淡,不少灯光竟然掉落在地上,隐隐约约有些灯光位置十分低。
这是有敌袭吗?尚之信不敢十分肯定,深夜在营中乱喊,引起了营啸,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忽然一阵呐喊声传来,那是一个人死亡之时的凄厉喊声。
敌袭无疑!
尚之信立刻叫来亲卫,开始通知父王。但就见平南王尚可喜已经全副武装,从后营已经带领亲卫本部兵马而来,不下一千余人。
“父王,那边是刘进忠的部队,已经崩溃了!”刘进忠的部众连续几天作为攻坚主力,驻扎在最前方,早就疲惫不堪,再加上昨日差点破城,因而也没料到有人敢来偷袭。
“随我迎敌,如果抵挡不住,恐怕你我皆要死在这里!”
尚可喜率先出击,黑袍人随后,其后的亲卫部队也慢慢隐藏在黑暗之中,杀气腾腾的冲了过去。尚之信也是整顿部众,跟着父亲迎击上去。黑暗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尚之信也不知前途如何,只知道以往自己冲锋,从来没有胆怯过。但这次却是心里有些胆寒。
而仅仅十几息之间,两军就迎面碰上了。
尚之信这才发现,对面这支偷袭的部队,正是明军,只是全身黑衣,步履轻盈,人人手上拿着大刀,黑暗之中,无数的黑眼睛犹如一个个诡异的灯笼。这些人动作干脆简洁,抬手挥刀间,便是一个清军被击飞,即使面临围攻,也能轻松应对。不少人反应不及,更是被斩成两截,少数幸运儿躲过了第一刀,但接下来的连续几刀,就会要了他的命。
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清军一面倒的被屠杀,要不是明军速度来的太快,多数清军连逃跑都来不及,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抵抗。战线在迅速的后退,明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挡,就这样冲了上来。
一时间营地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尚之信还在迟疑间,一柄大刀便是挥了过来,竟然是一个明军的士卒,十分瘦弱,拎着一把不协调的大刀,有些奇怪。
“砰!”尚之信勉强迎击,手臂震的发麻,手中长剑差点握不住。
“自己一向以力气大着称,怎么明军的这一个小卒都有如此大的力气,他竟然还如此瘦弱!”
尚之信正腹诽间,忽然看见旁边的亲卫们也是刀剑掉了一地,这些明军均是力大无穷,直接一刀便下了己方人的兵器,不少人更是被一刀结果了。
打不过!打不过!明军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支魔鬼军队,尚之信下意识就要逃。
自己立刻往后退到了士卒中间,朝父亲那边望去,却发现似乎父亲的亲卫竟然丢盔弃甲,竟然是簇拥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在仓皇逃窜。
此人看到尚之信,立刻道:“之信我儿,立刻撤退,仙师仙法被困住,对面有更厉害的人,我等速速撤退!”
撤退?这一走岂不是全军崩溃!
“父王,这一退清廷也饶不了我们!”尚之信劝解道。
“此时不走,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鼓噪之声,竟然是有人呼喊:”休走了汉奸尚可喜,晋王要他人头,任何人提头来见,就地免罪,官升三级!”
就地免罪,官升三级?这种传言,让尚之信头皮发麻,正迟疑间,就看见父王的亲卫竟然挥刀便砍,直取尚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