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而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在青石板路上交错。
温意棠刻意保持着距离,却总被身侧那道过于惹眼的身影牵动心弦。他顶着方洛那张脸,招摇过市。
“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温意棠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你现在顶着方洛的脸,要是被别人看到,岂不是成了我见异思迁,勾搭方家少爷?到时候,败坏的不仅是我的名声,还有你裴湛的清誉。”
【我是红杏出墙,你是头顶绿油油。】
裴湛闻言,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连连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有道理,还是未婚妻处处为我着想。”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更加贴近温意棠。
温意棠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暧昧不清的距离。
【行吧,这家伙装都不想装一下。】
温意棠无可奈何,只得加快步伐。
幸好书院管理严格,裴湛也只是将她送到女院门口便止步。
温意棠匆匆走进院子,快步回到房间,生怕被人看到她与方洛“举止亲密”的一幕。
裴湛回到自己的院落,推开房门,便看到贺望津正襟危坐,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方公子,我观察你很久了!”贺望津语气嚣张,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
“你今天一来,那双眼睛就没从我弟妹身上移开过。我劝你趁早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不介意替我兄弟好好教训你!”
说完,不光言语威胁,甚至揪起裴湛的衣领。
话音未落,贺望津便一把揪住了裴湛的衣领,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昔日燕京横行霸道的恶霸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裴湛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贺望津的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慵懒的笑容,“我知道了,那兄台可以放手了吗?”
“你这小子,还嬉皮笑脸的,欠揍是不是!”贺望津怒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我自然清楚兄台的手段。但我对郡主确实是一见倾心,让我退却,那却是万万不能的。而且,我觉得郡主会选择在下的。”
裴湛态度认真,贺望津似乎被他这种迷之自信,逗笑了。
“这真是我回书院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贺望津被裴湛的自信逗笑了,他松开了裴湛的衣领,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你以为你是谁啊?能跟我兄弟比?还说郡主会选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我知道啊,不就是侯府世子裴湛么?一个连裴家宗祠都进不去,入不了族谱的纨绔而已。”裴湛扯起嘴角,轻蔑一笑。
“你信不信我真的揍你,你个狂妄的小子,真以为淮阳是你方家当龙头啦?”
贺望津自然听不得旁人诋毁自己兄弟,自己怎么说兄弟可以,但是你方落是哪位啊,裴湛也是你能评价的!
刚松开的衣领,又要被揪回去,裴湛施施然轻松避开,转而说道:“兄台别急,我说的也是实话不是?不如这样,明日演武组对,看看郡主会选谁?”
“若郡主选了旁人,我当面为今日出言不逊道歉。”
裴湛本来想今日就告知好友身份,但是,有了新的主意。
有性命危机的时候兄弟靠得住,而没有危险的时候,兄弟就是你最大的危险。
裴湛想看兄弟吃瘪。
“可以,赌点什么?”贺望津脱口而出。
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在跟裴湛说话。
两人之间惯喜欢打赌。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就下个休沐日请客吃饭吧。”裴湛轻描淡写地说着,心中却另有打算。
这样也算有理由将众人聚在一起,到时候再揭露身份,给他们一个“惊喜”。
贺望津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成交!你输定了!”
贺望津有信心,温意棠肯定是谁都不选。
他对裴湛和温意棠两人的感情,十分自信。
......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温意棠的床榻上。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后山的古树,瀑布,河流,还有一间隐藏在瀑布后的密室。
她从未到过淮阳,为何会有这些记忆?
古树、瀑布、河流,或许是今日所见,但那间密室又是怎么回事?
她试图理清思绪,却发现一切都像一团乱麻,越想越乱。
不知过了多久,温意棠才渐渐进入梦乡。
又是那种熟悉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感觉,意识飘荡,坠入一片无垠的黑暗。耳畔,水声轰鸣,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那是瀑布倾泻而下的怒吼,带着一种原始而狂野的力量。
“殿下,您休息休息吧,身体要紧。”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小心翼翼地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与担忧。
“不行……”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女声,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前方战事吃紧,将士们浴血奋战,我却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我心何安?”这声音,温意棠无比熟悉,是属于那位命运多舛的无双公主的。
这里是哪里?她为何会出现在无双公主的记忆里?
“我要把书稿尽快完成,到时候你亲手交到弟弟手上。”无双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托付后事的意味。
“殿下!您担心所有人,却独独不关心自己。”丫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充满了心疼与不甘,“自从生下小主人后,您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算奴婢求您了,为了自己活吧!为了小主人活吧!”
“扑通”一声,是丫鬟跪倒在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
良久,一声饱含无奈与疲惫的叹息,打破了沉寂。“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你退下吧,将囡囡带出去跟澈儿玩耍。”
“哇……”一声稚嫩的啼哭,适时地响起,是囡囡的声音。丫鬟似乎比无双公主本人更关心这个小小的生命,她哽咽着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起囡囡,离开了这间压抑的房间。空气中,只留下瀑布的轰鸣,和无双公主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仿佛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时都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