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门内,往日的热闹喧嚣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与沉寂。
所有弟子皆身着素缟,面色凝重,眼眶泛红,默默地忙碌着。
灵堂设在碧波门的正殿之中,正中央摆放着琼花仙子的灵柩,黑色的棺木沉重而庄严。
灵柩前,香烛静静燃烧,青烟袅袅,仿佛连接着阴阳两界。
燕烁跪在灵柩前,双眼通红,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他身形消瘦,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低垂着头,
林清音跪在另一侧,泪水无声地滑落。
“母亲,我错了,您别走好不好。” 燕烁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脑海中,琼花仙子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如走马灯般闪现。
“烁儿,你要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虽身处江湖之远,但仍要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 琼花仙子温柔而坚定的话语,犹在耳畔。
“烁儿,你锋芒太盛,迟早有一天会招惹是非,现在罚你去思过崖思过,你可有怨言?” 那时,母亲虽然严厉,眼中的关切确实藏不住的。
“天天问父亲父亲,有没有爹真的那么重要么?他是一切灾厄的源泉,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
“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是你的姨母,你的父亲正是燕帝,皇后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而你的父亲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他,就是帮凶!”
琼花仙子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那是燕烁从未见过的决绝。
“留在碧波门不去招惹这些,还是去燕京,当你的皇子,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但是,你要知道,去了燕京,那就答应我一件事,报仇,我要那女人死无葬身之地!为你娘陪葬,还有燕帝,他也该付出代价!”
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燕烁的心里。
“但凡你有一点犹豫,就不要答应我,老老实实呆在碧波门,哪里都不要去。”
这是母亲最后的嘱托,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燕烁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报仇的打算,可是燕帝的突然出现,让自己的心动摇了。
母亲,是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让自己下定决心。
“母亲,我错了,您别走好不好。” 燕烁再次哽咽。
脑海中,琼花仙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话:“烁儿,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燕烁猛地睁开眼睛,从梦魇中惊醒,额头上,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自己何时又晕了过去,对此全然不知,燕烁起身走出屋子,呆呆的来到灵堂前,继续为母亲守灵。
灵堂里,香烛燃烧着,青烟缭绕。
燕烁跪在灵柩前,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
三天后,琼花仙子的遗体被火化,骨灰被安葬在碧波门后山的一棵琼花树下。
燕烁亲手将母亲的骨灰埋葬,他在坟前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慈母琼花仙子之墓,不孝子燕烁泣立。
......
在碧波门的日子,像一段被时光偷走的梦,转瞬即逝。
离别的愁绪,如同山间晨雾,悄然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燕兄,你真的决定现在就回燕京?”裴湛牵着马,立在山门前。
现在他孤身回燕京,多的是人会对他出手,而自己现在还无法回京,他有些担忧。
晨光熹微,将他那双桃花眸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眼角那颗泪痣,在光影的交错中,显得格外醒目。
燕烁身着一袭青衫,背影在晨风中显得有些落寞。
他回望了一眼身后静默的碧波门,那块匾额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然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正如他此刻的心境,沉重而复杂。
“嗯,如今孑然一身,就不陪兄弟浪迹江湖了。我在燕京等你们。”燕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朝着裴湛拱了拱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决绝。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两条原本交织的命运之线,在此刻,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温意棠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掀开帘子,看着裴湛骑马缓缓跟上来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裴湛追了上来,看到温意棠还有些难过,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逝者已矣。琼花前辈早就存了死志,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完成自己与燕兄的道。”
向北行的燕烁,带着满腔的恨,缓缓驶向他最陌生的故乡---燕京。
流落民间的六皇子,一朝回京,又会在燕京掀起何种风雨呢?
......
前往淮阳的路上,温意棠从裴湛手中接过那份圣旨,缓缓地展开。
圣旨上,字迹遒劲有力,陛下亲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嘉郡主温意棠,才德兼备,聪慧过人,然学海无涯,需更进一步。特命其前往裴家族学,潜心修习,以期学有所成,为国效力。钦此!”
让自己去裴家族学读书?
“这就是你说的潜入裴家的好主意?”温意棠不敢置信。
裴湛点点头。
温意棠有些困惑:“我去读书?那你呢?”
裴湛顿了顿:“我自然有新的身份。”
此刻,世子爷还故弄玄虚。
又三日,马车缓缓驶入了淮阳的地界。
温意棠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未知情况。
自己真的好想碧桃和沉月啊,也不知道她们在淮阳过得怎么样。
终于,马车停在了裴家族学的大门前。
这座古老的学府,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散发着浓厚的书香气息。
淮阳裴家族学迎来了永嘉郡主的驾到。
“晚辈温意棠,拜见裴夫子。”
迎接永嘉郡主的正是裴家族学如今的院长,裴琅,也就是裴湛的二伯。
“郡主虽有陛下圣旨,但来了裴家,便还要听书院的安排,这位是?”
裴琅看了一眼温意棠身后的红衣男子,戴着面具看不出相貌。
“是我的贴身侍卫保护我安危的,怎么?书院不允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