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幕,宛如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远处偶尔有烟花腾空而起,炸开短暂而绚烂的光芒,却无法穿透程宇出租屋内的黑暗与孤寂。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将他疲惫又落寞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程宇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屏幕上是他在番茄平台上撰写的自传体小说。这本小说承载着他三十余载的人生风雨,从青涩的少年时光,怀揣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走出家乡;到初入城市,在灯红酒绿中四处碰壁,尝尽人间冷暖;再到如今,为了生活在泥泞中苦苦挣扎,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他的血与泪。他原想着,等自己哪天靠着直播、做项目成功逆袭,人生步入正轨,就给这部小说画上圆满的句号,也算给这一路走来的自己一个交代。
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坚硬的墙,无情地将他撞得头破血流。过去的半年,直播行业风云变幻,他所涉足的项目也一个个折戟沉沙,账户里的余额每况愈下,直至归零,甚至负债累累。为了维持生计,为了孩子能有口饭吃、有学上,他像个没头的苍蝇般,在各个兼职群里寻觅机会。
今年春节,程宇做了一个让他心如刀绞的决定——把孩子暂时送到孩子妈妈秋夏家过年。孩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哽咽着问:“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那一刻,程宇感觉心都要碎了,他蹲下身,强忍着泪水,轻抚孩子的头说:“宝贝,爸爸忙完这阵就接你,你要乖乖的。”关上门的瞬间,他的泪水决堤而出,背靠着门滑坐到地上,满心的愧疚与无奈。
年初一,城市的街头弥漫着节日的喜庆,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行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程宇却窝在冰冷的屋子里,眼睛布满血丝,继续在兼职群里翻找着希望。一条“年龄不限,高薪急招零工”的消息映入眼帘,宛如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让他瞬间燃起斗志。他迫不及待地加了对方 qq,紧接着又添加上微信,一头扎进对方的朋友圈,手指急切地滑动,试图从中找到这份工作的详细信息。
然而,朋友圈里的介绍含糊不清,像是一团迷雾,让人摸不着头脑。程宇满心疑惑,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后,还是把自己平日里精心整理、收集的一份类似项目资料发了过去,手指颤抖着敲下一行字:“这是最新版本,您看看。”发完消息,他的心砰砰直跳,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怀揣着对这份工作能解燃眉之急的炽热期盼。
没曾想,仅仅片刻之后,手机屏幕上冷不丁弹出一句极其刺眼的“傻逼”,那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程宇脑袋“嗡”的一声,气血瞬间涌上脑门,愤怒、委屈如汹涌的潮水般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的手剧烈颤抖着,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屏幕看穿。片刻的失神后,他咬着牙,颤抖着手在 qq 上找到投诉入口,双眼通红,一字一句地写下事情的详细经过,每敲一个字,心中的愤懑便多一分。可投诉提交后,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音,好似他的委屈根本无人在意。
更过分的是,那个叫“木”的兼职中介不知何时又回到 qq 群,像个得胜归来的跳梁小丑,开始在群里肆无忌惮地数落程宇,一口咬定他是骗子,言辞之间满是嘲讽与污蔑。还恶狠狠地把程宇的 qq 头像设置成异常状态,那刺眼的红色叹号旁,程宇原本朴实的头像显得格外狼狈。程宇看着那些颠倒黑白、胡言乱语的言论,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手指在键盘上重重地敲击:“你说傻逼,你都没了解项目之前,别胡说八道,别乱喷,别拿你的狭隘认知衡量一切!”可敲下这些字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那是愤怒,更是无力。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像看一场闹剧般纷纷围观,一时间消息刷得飞快。这时,一直默默潜水的阿强站了出来。阿强是个经验丰富的建筑工人,常年的户外劳作让他皮肤黝黑粗糙,双手布满老茧,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生活的艰辛。他私下给程宇发来消息:“兄弟,我也遭遇过这些糟心事,听哥一句劝,这事儿不靠谱,之前有个段总,看着风光无限、钱包鼓鼓,实则背后水太深,你可得小心。”程宇满心感激,眼眶湿润,可倔强的他仍不死心:“阿强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房租催得紧,孩子学费还没着落,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冒险。”阿强看着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发了个拍拍肩膀的表情包:“兄弟,我懂,可千万别瞎撞,有些坑一旦掉进去,就很难爬出来了。”
程宇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狭小昏暗的厨房。厨房的灯光昏黄黯淡,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仅有一个简易的电磁炉和几样破旧不堪、缺边少角的厨具。他麻木地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几棵蔫了吧唧的青菜和几个鸡蛋,那寒酸的景象如同他此刻的生活。程宇机械地淘米、洗菜、打蛋,双手的动作没有丝毫生气,准备做一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年夜饭。手机搁在一旁,时不时震动一下,群里的消息不断涌入,可他此时已无心再看,满心的委屈与不甘快要将他淹没。
等饭菜上桌,不过是一盘青菜炒蛋,蛋少菜多,色泽寡淡,还有一碗白米饭,热气腾腾却难掩孤寂。程宇默默坐下,刚要动筷,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原来是之前联系的另一个兼职,说是有个宣传楼盘的活儿,问他去不去。程宇眼睛一亮,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详细问了时间、地点和报酬,挂了电话,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尽管这笑意中透着苦涩与疲惫,但在这昏暗的出租屋里,却如微光般珍贵,仿佛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第二天,程宇按照约定早早来到一个气派奢华的售楼处。门口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喜庆的音乐声循环播放,与程宇一身寒酸破旧的打扮形成鲜明而刺眼的对比。负责接待的经理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可当目光扫到程宇时,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随手像丢垃圾般递给他一叠宣传单:“你就站在门口,看见人就走,拉进来一个客户给你提成五十,要是偷懒,一分钱没有。”程宇双手接过宣传单,连连点头,抱紧那叠纸,如同抱紧自己最后的希望,在寒风中挺直腰板站定。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对他递过去的单子不是厌烦地摆手拒绝,就是看一眼便随手扔掉,那一张张宣传单如同凋零的落叶,飘落在地,无人问津。一上午过去,程宇腿都站麻了,双脚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嗓子也喊哑了,干涩疼痛,愣是一个客户都没拉到。中午休息时,其他几个兼职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抱怨,一个黄毛小子嘴里叼着只,满脸不屑:“这活儿就是坑人的,咱在这冻一天,能挣几个子儿?”程宇默默坐在角落,从破旧的背包里掏出早上出门带的冷馒头,就着寒风,艰难地啃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
下午,程宇咬咬牙,决定改变策略。他不再机械地发传单,而是找了个安静角落,仔细研究宣传单上的楼盘信息,每一个卖点、每一项配套都反复斟酌、牢记于心。看到带着孩子的夫妻路过,他便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介绍附近优质的学校配套,描绘孩子未来的求学蓝图;遇到老人,他就放缓语速,耐心诉说周边医院、公园有多便利,畅想老人在此安享晚年的惬意场景。这招还真奏效,陆续有几个人被他的真诚与专业打动,愿意进售楼处听听讲解。程宇累得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可心里却美滋滋的,那是付出得到回报的喜悦,哪怕微小,却足以慰藉此刻疲惫的身心。
然而,到了结算工资的时候,经理却开始鸡蛋里挑骨头。说他拉来的客户质量不高,有的没照联系方式,有的进去转一圈就走了,只给了他一半报酬。程宇一听就急了,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经理,我按照您说的做了,客户也拉来了,您不能这样克扣工资啊!”经理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就这些,爱要不要,有的是人想干。”程宇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手背上青筋凸起,真想冲上去理论一番,可一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催命般的房租,只能忍气吞声,颤抖着接过那少得可怜的钱。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程宇瘫倒在床上,身心俱疲,感觉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手机又响了,是妻子打来的视频电话,他强打起精神接通,屏幕里妻子的脸带着担忧与憔悴:“孩子学费还差多少?我这边也凑了点,你在日前过年还好吧?”程宇眼眶一热,差点落泪,他赶忙把镜头转向一边,怕妻子看到屋里的寒酸样,声音略带哽咽:“我挺好的,工作也找着了,你别操心,学费快凑齐了。”挂了电话,程宇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滚落,打湿了枕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宇在各个兼职间奔波忙碌,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有一次,他接了一个送外卖的活儿,大冬天骑着电动车在寒风里穿梭,狂风像刀子般割着他的脸和手,没一会儿,手和脸就被冻僵了,失去了知觉。为了多送几单,多挣几块钱,他午饭都顾不上吃,结果在一个路口转弯太急,电动车“哐当”一声摔倒在地,餐品撒了一地。他顾不上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擦伤,满心焦急,手忙脚乱地给顾客打电话解释,声音带着哭腔,可顾客却不依不饶,非要投诉,那一单的钱没了,还倒赔了餐损费。
还有一回,他跟着一个小装修队打散工,给一户人家刷墙。刺鼻的油漆味熏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长时间仰头举着刷子,脖子和胳膊酸痛无比,仿佛要断掉一般。可户主挑剔得很,一会儿说颜色不均匀,一会儿说墙角没刷好,包工头当着众人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他低着头,紧咬嘴唇,硬是把委屈咽了回去,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
在这些艰难时刻,程宇总会想起自己写的自传小说,那些未完成的篇章像是在黑暗中闪烁的星星,召唤着他。深夜,等世界都安静下来,他坐在昏黄台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着,笔下的文字承载着他的苦难、坚韧与对未来的憧憬。他写小时候在农村的快乐时光,夏日里在田间捉泥鳅,夜晚躺在院子里数星星;写为了走出大山努力读书的日子,每天伴着晨曦诵读,深夜在昏黄烛光下苦学;写初入城市遭遇的种种冷眼与挫折,找工作四处碰壁,租房被人刁难;也写此刻为生活拼尽全力的自我,在寒风中发传单,在深夜里暗自流泪。每写一个字,他心里的阴霾就驱散一分,那是属于他的精神寄托,是黑暗中照亮前路的火把。
qq 群里的风波渐渐平息,可程宇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儿。他不再盲目地轻信那些看似诱人的兼职信息,而是多了份谨慎。阿强时不时给他介绍一些靠谱的建筑小活儿,虽然累,但报酬还算公道。程宇跟着阿强在一个个建筑工地忙碌,搬砖、扛水泥、搭脚手架,手上的茧越来越厚,脊梁却挺得越来越直,眼神愈发坚定。
一次,在工地休息时,阿强拍着程宇的肩膀说:“兄弟,我看你写东西挺上心,别放弃,说不定以后能靠这个翻身呢。”程宇望着远方林立的高楼,眼神中透着憧憬与坚毅:“强哥,我知道,这苦日子总有个头,我写的不光是自己的故事,也是咱这些打工人的心声,我盼着有一天能让更多人看到。”
春寒渐渐褪去,城市焕发出新的生机。程宇依旧在生活的泥沼中奋力前行,但他不再迷茫。他知道,那些受过的伤、吃过的苦,都化作笔下的力量,推动着他一步步向着梦想靠近,而每一个为生活努力的日子,都是通往光明未来的基石。他的自传小说在深夜的灯光下慢慢丰满,那是他给生活最有力的回击,也是他为自己、为家人、为所有同路人点亮的希望之灯。
然而,就在程宇以为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新的麻烦接踵而至。那个诬陷他洗黑钱的“木”,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他的一些个人信息,开始在网上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不仅是骗子,还涉嫌违法犯罪活动。一时间,程宇的生活再次陷入了舆论的漩涡,身边的朋友、工友开始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就连一些原本有意向与他合作的小项目方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程宇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试图去澄清,去解释,可谣言就像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看着自己辛苦搭建起来的一点点希望之光又要被扑灭,心中满是不甘。坐在电脑前,他对着自己未完成的自传小说发呆,手指颤抖地在键盘上敲下:“难道我的人生就这样被这无端的恶意摧毁吗?”此时,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程宇的未来,也如同这阴霾密布的天空,充满了未知与迷茫……他该如何在这重重困境中突围,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是继续埋头写作,用文字为自己正名,还是在现实的泥沼中另寻出路?故事在此留下了悬念,等待着程宇用他的勇气与毅力去续写后续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