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影杂飞,云遮皓月。
腊月里的刑部大牢,湿冷到骨头缝儿。
最先被提出来的是戏班子的班主,这位班主从进了刑部大牢就一直喊冤,说那些武生根本不是他原本班子里的角儿。
是他好面子,担心自己接了皇子府的差事办的不漂亮,这才接受几个别的戏班子来跑戏的。
这些人试戏的时候表现极好,要价也不高,班主一时贪心才全部收下了。
刑部的大人们也审了几次了,来来回回就是这个说辞。
看这人的状态,也是上过刑的,要么就是嘴硬且心智坚定,要么就是真的冤枉,被人利用了。
“别绑着了,将人放下来,给他一把椅子。”
蒋小七平静地吩咐牢头儿,牢头儿有些纠结,看蒋小七坚持,还是照办了。
班主姓赵,名叫赵彪,年轻的时候也是武生出身,后来娶了个商户女,在岳父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戏班子,成了班主。
赵班主被几个狱卒架着放到了榆木椅子上,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使劲儿掀了掀眼皮。
他就想看看这次来的大人又想出什么花样儿折磨他。
若不是有年轻时候做武生的基础打底,他这几天真的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是他不能死,媳妇儿和孩子还在等他!
何况,他赵彪是真的冤枉!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那些大人们想要早日交差,也不能豁出他这小人物的一条命去!
小人物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小人物就要甘心当炮灰垫脚石吗!
不!他赵彪偏偏不服!就算坚持到只剩一口气,也不能被屈打成招!
赵彪用不善的眼神望向眼前那年轻的过分的大人。
这大人……有十八岁吗?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连身边带着的小厮都秀气的过分,一看就是没有做过粗活儿的。
蒋小七并未在意赵彪不善的眼神,只是平静地开口:“赵班主,我今日来不是为了逼你认什么罪。
你且如实将那日前找你试戏之人的模样、口音等详细情形的细节说与我听,不要错漏一星半点。
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决断。”
赵彪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官员,半晌,才缓缓开口。
“文斌”早已经准备好笔墨,坐在桌案前记录。
刑部大牢也有值守的吏官,此时也在场做记录,也算是做一个见证。
赵班主一边回忆,一边将那日的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那些人穿着普通,口音混杂,看着就是普通走南闯北跑戏的武生,而且这些武生基本功扎实,看着身手都不错。
不过,武生身手好很正常,身手不好的也不会有上台的机会。
赵班主当然没有多想,那时只想着自己的戏班子更加拿的出手了。
“大人,那些人一看就都是有多年功底的,唉……谁想到他们不是有武生的功底,而是有……
唉……说什么都晚了,确实是戏班子的人作出那事,我又是班主。
只希望大人明察秋毫,我手底下跟着的那些老人儿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大家都是本分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一家老小都等着自己拿米下锅,又怎么会干杀头的糊涂事儿呦!”
“赵班主,你且安心,若你所言属实,我定会还你清白。”
蒋小七给“文斌”使了一个眼神,“文斌”心领神会,避开狱卒和吏官的视线,直接将真话水喂进了赵班主嘴里。
赵班主也有些懵,欸?怎么说着说着就给灌水!这又是什么新鲜的刑罚?
“赵班主,我今日来不是为了逼你认什么罪。
你且如实将那日前找你试戏之人的模样、口音等详细情形的细节说与我听,不要错漏一星半点。
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决断。”
蒋小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狱卒有些懵,这位蒋大人是困糊涂了?
吏官也不明所以,怎么又是这套?
而赵班主好像没发现一样,直接将刚刚的一大段陈词又重复了一遍,次序有些打乱,不过大体内容大差不差。
这证明赵班主没有说谎,“文斌”又用另外一张纸将第二次的陈词记录下来,以做对比。
吏官也没干看着,磨墨,也重新翻了一页,再次记录。
趁着药劲儿没过,蒋小七又问了几个极为直白的问题。
诸如:“你真的没有参与刺杀案?”
“你真的和那几个凉透了的戏子没有关系?”
“你真的是靠岳父帮衬才发家的?”
甚至是“你几岁开始不尿床的?”
“有没有背着自家媳妇儿在外面偷人?”
狱卒们和牢头儿以及吏官的脸上五彩纷呈,实在不知这位年轻的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这些看似无厘头的问题也都从赵班主嘴中得到了答案。
没办法,头一次用真话水,不知道效用到底如何,蒋小七想通过问些“隐私”问题试试其真实效果。
结果很明显,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九岁才开始不尿床的赵班主从来没有背着自家媳妇儿偷过人,是个专一的好丈夫,也是个孝顺的好女婿。
也不枉其岳父为其“天使投资”,创办一个戏班子。
当然,更没有参加过刺杀计划,和那几个凶悍的假戏子不是旧识。
赵班主,纯纯背锅侠,大怨种是也~_(:d)∠)_
如果大皇子算第一冤,赵班主也绝对能排前三。
看看身上血肉模糊的,受了大罪了!
蒋小七觉得自己有些圣父心犯了,主要是这班主半脑袋白发太抢镜了,让他起了怜悯之心。
无奈的花了一个积分,和系统兑换了一颗疗伤药。
没有健体丸之类的神奇,只能帮他慢慢恢复伤口,防止伤口发炎流脓,当然,也能防止外伤引起的高热。
喂药这事儿还得“文斌”来,赵班主只觉得喉头一噎,不知被谁拍了下后背,那噎的感觉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