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外,公木蹲地上玩着棋,还不停地往远处丢着石子:“无聊,真无聊!”
连水生听到公木在院子里的喊声,皱了皱眉头,又说:“毕竟我们已经很熟了。”
郑律成:“是的,是很熟悉的陌生人。你们一直在严格地审查我,让我交代各种各样的问题,写各种各样的材料,五线谱你们都怀疑里面暗藏着密码,我的一个疑点,可以让你们审查出一个惊天大案件来。你们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李三娃:“郑律成,请你严肃点,你要知道,现在是什么人在跟你谈话吗?”
郑律成:“你们两人啊,还有谁?”
李三娃:“这是连科长。”
郑律成:“不是副科长吗?”
连水生:“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废话了。我来就是明确地告诉你,目前,因为你创作了《延安颂》《延水谣》《八路军大合唱》几支歌,表现还可以,所以组织上暂时保留你的党籍。但是,并不是说你的成绩就可以掩盖你的问题。“审干”工作还会继续深入进行下去,在你的问题没有查清之前,你和丁雪松必须断绝来往。”
郑律成惊诧:“断绝来往?”
李三娃:“郑律成,我们希望你明白,暂时保留你的党籍不等于永远不会开除你,为了党组织的纯洁,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郑律成:“要我选择什么?”
外面又传来公木的声音:“无聊,忒无聊!”
李三娃听出来这是公木在故意捣乱,想冲出去质问公木,但被连水生拉住。连水生:“李干事,你继续。”
李三娃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你可以选择退党嘛,总比将来被开除好吧。”
郑律成腾地站起来,瞪起眼:“不,我不会退党,我绝不会的。你们怀疑我是特务,拿出证据来嘛,一年有余,你们拿出什么证据来了吗?”
连水生:“郑律成,我看你是越活越不明白了吧。要想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你不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清白,难道还指望别人来给你证明吗?你光说你是清白的,空口无凭,谁相信呢?”
李三娃一合笔录本:“郑律成,我们找你谈话就是给你机会,你拿不出能证明你不是特务嫌疑的证据,我们就不可能解除对你的怀疑,你跟丁雪松想结婚,门都没有。科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意犹未尽的连水生一怔,但毕竟已经是同事,在当事人面前话都说出来了,也只好顺着说:“走吧。”连水生和李三娃起身走出窑洞……
木公听到脚步声走出门外,继续说了一声:“无聊至极。”
公木还坐在地上玩着棋,不停地把石子打出去:无“聊哟,无聊!”
李三娃很生气地走到公木跟前:“公木,你说谁无聊无聊的,我们在里面谈话,你捣什么乱?”
公木:“哦,你也知道有人捣乱呀……我不是说你们俩啊。你们俩是派来的,有尚方宝剑的,我公木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说无聊是骂我们这里的两只癞蛤蟆呢。我跟郑律成搞《八路军大合唱》的时候,有两只癞蛤蟆老在阴沟里哇哇乱叫,无聊之极,烦人透顶,正好今天又爬出来哇哇乱叫,让我逮着了,你说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它们行吗……”
说完,公木又抓起手里的石头子往墙角砸过去,边砸边骂:“无聊至极,无耻之徒……无赖成性……”
连水生和李三娃回头一看。土墙边上枣树下果然吊着两只癞蛤蟆……木公继续扔石头砸那两只癞蛤蟆:“无事生非,无法无天,无休无止,无缘无故,你们跑来我这无中生有,你们这两个无赖,看我不砸死你……”
连水生一拉李三娃,二人匆匆走出院门……出了院门不远,连水生一把揪住李三娃:“三娃子,你什么意思?”
李三娃:“科长,我哪儿又错了?”
连水生:“你逞什么能?”
李三娃:“你不是让我好好表现吗?”
连水生:“我让你说走了吗,你也不看看我眼神你就说走,走不走是你能决定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科长了?”
李三娃:“是副科长……我下回一定注意。”
连水生:“三娃子,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看守所的一名看守战士调到侦察一科来的?你别拎不清楚啊……”
李三娃:“我一定注意,这方面的事儿你以后多提醒着点,我缺根弦儿,你们也是知道的,我素质不高,你们也是清楚的,但我李三娃的觉悟是高的,警惕性是高的。”
连水生:“行了,有自己表扬自己的吗。”
李三姓:“科长,你听出来了吗,公木在变着法儿骂我们呢。”
连水生:“你装没听见不就是了?”
公木走进窑洞:“这俩什么意思?”
郑律成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公木:“是不是申请结婚的事情。”
郑律成点点头:“看来他们是不会批准的。”
公木:“他们管得着结婚申请的事吗?”
郑律成:“他们说,政审这关他们要介入……”
公木也不知如何是好:“丁雪松会怎么想,要是一两年之内不批准你们结婚怎么办?”
郑律成摇摇头:“不知道。老张,你要是像我们这样该怎么办?”
公木:“我是你,先跟老婆商量好了,然后私奔。”郑律成:“私奔?”
公木:“你现在当然不行,我也不行,我们还有组织纪律观念。但有一点,你必须了解清楚小丁是什么态度。再怎么说,婚姻是你们俩人的事情,其他人再有什么来头,也都是局外人。一旦你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主动放弃了,那就别说了,肯定房倒屋塌,要是俩人都不松劲儿,这事就有了顶梁柱,天塌了,你们也塌不了,明白吧?”
郑律成:“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雪松……”
丁雪松面对着一位上级女领导……女领导干部:“小丁,要不是看着你是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干部,大姐也不会把心里话都跟你说出来。”
丁雪松低着头……女领导干部:“你不能再一意孤行了,郑律成的“特务嫌疑”依然存在,有关部门的调查至今还没有结论,而且听说还发现了他的新问题。”
丁雪松:“什么新问题?”
女干部:“这你就不要过问了,也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总之,如果你非要跟他结婚,你想想组织上会批准吗?组织上不同意的事情,你非硬要去做,难道不是对抗组织吗?”
丁雪松的眼泪流了下来……
一条小路边,夜里,郑律成坐在路边树下吹着口琴,他吹的是《寄语阿郎》……田芳跑来:“郑律成,没戏了。”
郑律成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们没戏了?”
田芳:“不是你们没戏了,是近期没戏了。”
郑律成:“为什么?”
田芳:“雪松被人叫去谈话了,我看,你们最近先不见面的好。”
郑律成:“可不见面,我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态度啊。”
田芳:“郑律成,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俩好事成双的,可当下正是“审干”的时候,雪松又正是组织上重用的人,你现在非要凑到她面前,你觉得没事,可别人是不是会有看法。你要真心为她好,就不能死乞白列地往上靠,回头害得雪松该提的时候提不上来,该重用时不能任命,该进步时原地踏步,你想想,你是爱她呢,还是害她呢。”
郑律成:“我知道了,谢谢你田芳。”
田芳也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我不信这样的日子会持久下去。其实,雪松也很痛苦,晚上自己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郑律成拿出那支钢笔:“田芳,你把这支钢笔带给她。”
田芳拿过钢笔好奇地看了看:“你们俩这支笔传来传去的,我都弄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密码,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郑律成:“什么力量也没有,你交给她就是了,她现在比我更需要。”
田芳:“好,我就让你们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田芳拿着钢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