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悲怆的声音直上九霄,透尽不甘。
土窑里的马贼很多都听到了,笑得前仰后合,悍匪们杀人无数,从没见过哪个人临死抱怨没成过亲的。
拽破天喊住壮汉:“你拿刀干啥去?”
听说老三要摘心刮肉,老二说:“告诉你三爷,把那个童子鸡的家伙给我割下来做药引子。”
壮汉把话传给老三,老三气道:“尽扯那些没用的事,把刀给我,先摘了他的心,剩下的你爱割啥就割啥。”
老三把郭盛胸前的衣服剥开:“这皮肉,啧啧,白瞎长在个爷们儿身上!”
招手要来个水罐,朝郭盛泼过去,大冬天的冷水浇在身上让郭盛打了个寒颤。
老三高举尖刀叫道:“小子,想成亲,下辈子早点吧!”
对着心口就是一刀......
郭盛看着森寒的刀芒,两眼一闭等死,他已经感觉到了刀尖刺破皮肤的痛感,但死亡没有如期而至,而是听到了一声骇人的惊叫。
他睁开眼睛,看到老三已经倒在地上,一根箭矢穿过他的额头。
惊叫的是壮汉,而土窑外烟尘滚滚,一支马队冲了进来,当头的是个头缠红巾的女子,手里挽着长弓,正看向他这里。
显然,是她射死了老三。
拽破天和老二等人已经从土窑里冲出来,见状大惊:“哪里来的疯婆娘,敢杀我兄弟,没听过我拽破天的凶名吗?”
女子把长弓挂在马上,从腰间拔出两只弯刀,驱马向前:“拽破天?你也配!”
拽破天把大马刀横在身前,淫笑着说:“配不配的得过一过再说,你这娘们还算标致,就留下跟我过日子吧!”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上的便宜,真是不入流的马贼!”
女子双刀一错,攻上前去,一刀磕开拽破天的马刀,一刀削向拽破天的脑袋,拽破天危急中缩紧了头颈,被削去一块头皮,脑袋变成了血葫芦。
老二挥动流星锤来救,女子队中一个使铁棍的大汉接住,一棍把锤头砸回老二,老二被自己的锤头砸到胸骨,棍子不停接着横扫在老二的肋下,老二不知断了几根骨头,软塌塌地倒下了。
而这时拽破天也被红巾女子补了两刀,挂掉了。
“一个不留,杀!”
红巾女子刀指处,身后马队长驱直入,杀向土窑。
而女子却跳下马走到旗杆这儿,看着郭盛好奇地说:“老远就听人喊什么没成亲,就是你?”
郭盛当了半天看客,也不知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但杀拽破天的应该不是坏人,便说道:“感谢女侠相救,刚才是在下喊了几句,要死了也不知乱喊些什么!”
“谁说我要救你,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女子掂了掂手里的弯刀,狐疑地看着郭盛,让人相信一言不合,没死在老三手里也会死在她手里。
郭盛说:“我就是红楼贾家的一个车夫,因为拽破天强抢民女,我想打抱不平,结果失手被抓了,刚才听说这土窑里还有些被抢的女子,请女侠快去救她们!”
“还救人?想想你自己怎么活下来吧!”女子扬长而去。
郭盛急道:“大家都是侠义中人,你倒是放开我呀!”
一个梳着抓髻的小童子蹦跳着过来,手里提着个小木剑,笑嘻嘻地看着郭盛:“你叫声哥,我就放你!”
郭盛看这童子喜人,觉得被他讨个便宜也不打紧,说道:“哥!”
“哎,真乖!”童子努力装着大人的样子,甚至想拍拍郭盛的头顶,可惜够不着,只好拍拍他肚子,然后用他那木剑挑了几下,给郭盛松了绑。
郭盛重获自由,先把衣服裹紧遮住皮肉,然后就东张西望地想找他的画戟。
童子不乐意了:“干嘛呢,刚放了你就不认我啦?”
郭盛说:“哪有啊哥,我的兵器不知被他们藏哪里了,我得找回来。”
童子招招手:“跟在我后面,你这样乱走,小心被他们当马贼给杀了,我又没弟弟了。”
郭盛乖乖地跟着,在拽破天那帮马贼里试过身手,他对自己的武功已经不很自信啦。
一路上,有童子的同伴们好奇,问童子是抓了个俘虏吗?说老大说这些人作恶多端,不留活口。
童子挑着拇指一本正经地指着后面的郭盛:“什么俘虏,这是我弟!”
闻者都哈哈笑着,对郭盛现出友善的态度。
有的认出郭盛:“这不是刚才大嚷没成亲的家伙吗,骆少爷,你这弟怕是要变成你姐夫了吧?”
童子警告:“和我说笑没事,让我姐听到小心你脑袋不保!”
那人配合地四处张望一圈,又摸摸自己的脑袋,骆少爷满意地笑了。
郭盛好奇,问:“哥啊,你姐是那个戴红巾的吗?你们是什么人啊?”
骆少爷闻声驻足,上下打量他道:“你该不是真想当我姐夫吧?”
“没有没有,郭盛哪是那等轻薄之人,适才蒙你姐相救,我应该知道恩人的名字啊!”
“嗯,我是你哥,我姐也是你姐,别乱想了,再说她也不是要救你,她是杀人碰巧救的你,别当真事惦记!”
这位骆少爷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俨然小大人地说教。郭盛擦擦汗,觉得自己往昔都是白活了。
红巾女子带着五个女孩出来,郭盛看到那个胖乎乎的就想起先前那个西夏胖汉,问道:“你们里面可有小青、小兰?”
胖姑娘怯生生地站出来:“我是小青。”
另一个小兰也站出来。
郭盛看着她们觉着可怜,对红巾女说:“她们的爹都被这伙马贼给杀了,女侠要好好安顿她们!”
红巾女刀指着郭盛说:“多活了一会儿还活出毛病了,我用你教我怎么做事吗?”
骆少爷忙陪笑说:“姐,这是我刚收的小弟,给我点面子别吓唬他!”
红巾女瞪他一眼:“你又调皮,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随后对知道死了爹正在哭哭啼啼的小青小兰她们说:“别哭了,我现在带你们去坝州,再着人告知你们家人来接你们。”
有个瘦骨伶仃的女孩儿说:“我没有家了,贼人是我娘出殡时抓走的我,我眼看着他们杀了我爹!”
红巾女拍拍她瘦削的肩头:“跟我去坝州,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本来挺坚强的女孩儿被她一说又哭了。
红巾女有些不耐烦:“你们这些女孩子就知道哭哭哭,我要是也像你们一样,今天都没人救你们。”
瘦女孩盈盈下拜:“我叫谭秀儿,请问姐姐怎么称呼。”
其他姑娘也都学着谭秀儿的样自报名号,请教恩人大名。
红巾女说:“我叫骆冬芳,你们叫我芳姐就成。四儿,你领她们去找祁叔,先送回坝州!”
骆少爷答应着,让女孩儿们跟他走。小兰犹豫着说道:“芳姐,我家离这儿近,虽然爹爹没了,我娘和我哥哥他们都还在,我不想去坝州。”
骆冬芳说:“这却由不得你,我救了你的命,就得好好交给你的家人,放你自己回去,安危不说,谁给我赎金呢?”
郭盛忍不住插话道:“还要收赎金,骆女侠,这不是和马贼一样吗,岂是侠义中人所为?”
骆冬芳眉毛一立正待发作,骆少爷见机不妙赶紧挡在郭盛身前:“姐,别生气,你说我都不懂事,何况他是我弟呢,就是个孩子嘛!”
骆冬芳:“给我弟面子,跟你好好说两句,你们几个女娃也听着,马贼抢人是祸害人的,你们落在他手里没个好;我骆冬芳从不掳掠,只从马贼手里救人,我这只队伍要不要花销?有伤亡不得给人家赔偿,这钱就要从赎金里出,我要的不对吗?”
郭盛无言以对,谭秀儿弱弱的问一句,没人给送赎金咋办?
骆冬芳说:“芳姐不是马贼,也没有撕票的规矩,你以后就是我坝州的人,别人啥样你啥样!”
谭秀儿感激地说:“芳姐真是好人,我是西北土生土长的,怎么没听过芳姐的名号啊?”
骆少爷做了个古怪的表情:“我姐的名号你们肯定听说过,她就是拽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