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房,余秦坐到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表情严肃的看着儿子余淮。
“晏殊刚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自己的意见呢?”
余淮眉宇微蹙:“我心里自然是不会支持她再复出工作,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
泛着青色光泽的镜片下,余秦的眸子里都是凝重深沉:“一个男人连自己这点儿家事都处理不明白,如何能让外面的人信服你能管理好偌大的淮海集团?”
“冷战分居跟妥协让晏殊复出工作都不是长久之计!我觉得你还是得尽快解决家庭矛盾的根源。”
余淮垂下头思索良久后沉静开口:“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会跟她再认真谈一次!”
“嗯。”余秦很满意儿子当下处理事情的态度。
他知道儿子余淮心里的忧虑。
“公司那边资金链断裂的事情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余秦面色严肃又郑重。
余淮吃惊抬起头看着父亲:“您——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
余秦声音清冷:
“公司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想妄图一直瞒着我和你妈妈!”
余淮默不作声。
余秦眉峰冷肃:“要不是你罗叔叔从小伊嘴里听到些跟公司有关的消息专程打电话来问我,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余淮垂下眸子:“您别跟着操心了!我昨晚其实已经找到了几个投资的朋友,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了!”
为人父母出于血缘和道德责任必然会为子女深谋远虑。
眼下自己亲生儿子生意遭遇危机,作为父亲的余秦又怎么会安心置身事外?
“来静园之前,你庄伯伯已经打来电话了!”
余秦面色沉静从容:
“他说庄氏会尽快参与进淮海集团这次融资里,筱柔那边也会安排公司尽快打款过来。”
余秦注视着余淮说:“这次多亏有你庄伯伯和筱柔主动施以援手。”
“过后你找个机会我们请筱柔和庄伯伯聚一聚。”
“好。”余淮淡淡点了点头。
虽然他和庄筱柔之前婚事未成让两家长辈关系短暂受到了点影响,但后来因着庄氏和淮海集团生意上的项目达成合作,两家关系又再度走近,加上父亲和庄仁川都念着军友情相互频繁联系,两家逐渐又恢复了来往。
庄氏和淮海集团再度联手后,双方都会有利益可图,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不愉快被余淮和庄筱柔默契的选择抛至九霄云外了。
年岁渐长的庄仁川志不在商场,他渐渐沉溺游山玩水,尤其钟爱钻研古董字画,对生意上的事不闻不问。
十几年来,庄氏集团的生意基本都倚靠着庄家老二庄济川在用心打理。
随着庄筱柔出落的愈发漂亮又精明能干,进入庄氏集团后她身上快速展现出超强的经商天赋和影响力导致庄济川如今也开始放心慢慢退居幕后,开始将生意场上的事情全权移交给庄筱柔了。
现在,表面上是庄氏集团和淮海的融资合作,其实也意味着余淮如今要和庄筱柔两人要开始频繁的见面和合作了。
“困难也只是暂时的!我从罗伊那儿详细了解过了,这次只是资金链暂时断裂造成的小问题而已!”
“等熬过去这个关口就好了。”
余秦安慰着余淮,随后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儿子余淮的肩膀:
“做生意哪里能没有风浪!”
“我知道的,爸!”余淮轻声说道。
目光落在窗外一楼院子里的各种树木上,他心里一阵梗塞。
心霎时间变得酸酸柔柔的。
每次生意上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有父亲站出来帮着指点和鼓励,他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踏实。
这一刻,关于父亲在每个儿子心里高大巍峨到坚定不摧又屹立不倒的伟大形象又被他再一次清晰感知到了。
吃过晚饭,见林晏殊牵着儿子慕淮上楼去了,余淮才转身走进了厨房。
里面,刘姨正立在洗碗槽边专心洗碗。
“刘姨……”余淮轻声喊了声。
“哎!”
刘姨听到余淮的声音立马感觉一阵哆嗦,手里的碗一滑差点掉在了地上。
还好眼疾手快的她赶在碗落地前一刻又接住了。
余淮淡淡暼了刘姨一眼:“以后家里发生的大事小事请不要再往我爸妈那边传了,明白吗?”
“哦。”刘姨立马变得心虚惶恐:
“余董,我……我……知道了。”
在余家做了十几年保姆了,她刘姨自然知道雇主余淮的脾气。
余董生平最讨厌那种在背后说三道四打小报告的人。
以前余市长家里有保姆身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后第一时间就被他开除了。
刘姨知道自己这次是撞到钢板上了。
之前她一直掩饰的很好的,不想这次竟然被敏感的雇主余董察觉到了。
她虽然是太太吴敏仪那边的的人,但工资一直是余董负责发放的。
刘姨心里也不想将静园里的大事小事的跟那边太太吴敏仪汇报,可这么多年下来又不得不迫于太太吴敏仪的权威,她早就习惯性服从吴敏仪的指令。
想着刘姨是家里用习惯了的老人手,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和林晏殊好,本着再给她一次机会的原则,余淮也没有跟刘姨过多计较,警告了一番转身就去了楼上。
走进主卧,余淮看见林晏殊蹲在衣帽间的地上正往行李箱里收拾东西。
“我们谈谈。”余淮走过去说道。
“好。”林晏殊刚说完,范馨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余淮侧了下头示意林晏殊先接电话,林晏殊就接了。
视频一接通,范馨笑靥如花的明艳面容就出现在镜头前。
“晏殊,艾米姐说你终于要回来了!”
林晏殊唇边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是的。”
“具体什么时候能到?”
“三天后吧。”
也许是今晚喝了点酒,范馨显得很兴奋:“你看,今晚聚餐除了你,大家基本都在呢!”
范馨将摄像头拿在手里绕着包间里转了一圈,镜头里就出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
艾米、杜仲、公司里帅气逼人的人气小生、主推的一帮新晋小花、流量王纪尘也在。
“林汐姐……”
镜头扫过,公司里那些青春朝气的俊男靓女们都很热情的跟林晏殊打着招呼。
很快,林晏殊看见三度搭档的纪尘竟然也出现在范馨身边。
纪尘清笑了下也扬起手打招呼。
“林汐,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林晏殊了然。
良禽择木而栖!
看来他是跳槽了原来的公司,趁机也加入了唐氏。
“纪尘……”
林晏殊礼貌性应声:“我还好!”
“知道吗?”范馨拿着手机走出酒店包厢到了门口压低声线:
“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后,你的住处第一时间都被人安排好了。”
“连我都跟着你沾光。”
“是么?”林晏殊听了怔愣了下,随后笑了下:
“那等我过去一定好好谢谢艾米姐和杜总。”
“不是他们的意思。”范馨摇了摇头,笑得一脸神秘:”等你过来见到人再说吧!”
“你在跟谁打电话,笑得这么开心?”
“是周游么?”
轻声调侃范馨的声音突然临近。
男人温润如玉的好听嗓音像山涧溪水缓缓传到了林晏殊耳边。
那声音林晏殊再熟悉不过了。
林晏殊当下就僵在原地,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她抬眸担心的看了眼立在门口倚着门等她谈话的余淮。
余淮脸色依然沉静如水。
那双如墨深邃的眸子定定注视着林晏殊,里头有着林晏殊看不懂的深意。
“馨儿……”不想惹余淮不快,林晏殊打算尽快找个借口跟范馨说声就挂断。
“不是”
“我在跟晏殊说话。”是范馨的声音。
随着范馨移动脚步,那抹干净修长的身形连同清朗如月的清隽面容出现在林晏殊面前。
镜头里的唐泽看到林晏殊的那瞬间,原本干净明亮的眸子里明显亮了下,随后闪身就快速走出了镜头之外。
他是喜欢林晏殊,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出现给林晏殊造成任何困扰。
“不说了馨儿,我暂时还有事。”
“稍后我们再联系!”
“那好,你先忙!”
见两人很快挂了电话,余淮走了过来看着林晏殊。
“现在可以谈了吗?”
“嗯。”林晏殊点头间快速扣上了行李箱紧跟着余淮的步子进了主卧室。
“你是不是非去京海不可?”一坐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余淮简单直接,并没有打算绕弯子。
“是。”林晏殊看着余淮。
她心里是很舍不得抛下他和孩子去千里之外的京海。
但夫荣妻贵,丈夫事业遭遇重创,她这个妻子难道只能眼睁睁干看着却不尽心尽力去帮他一把么?
“说说我的态度好了!”叠架着两条腿,余淮两手绞在了一起:
“我只希望我的太太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以后必要的场合陪我出席应酬一下。”
说起应酬这个话题,余淮心里是失落的。
结婚多年了,每次重要的商务酒会上别人都是携女眷或出双入对出席,他永远都是形单影只。
不是找不到女伴,而是他心里的女伴位置重要到只能是自己的妻子。
为此,他经常被以彭总为代表的那帮朋友打趣他外表沉稳正经,暗地里一定跟他们一样在别处金屋藏娇。
毕竟这个世上哪有猫儿不偷腥的道理?况且年轻挺拔的他又那么帅气多金!
对此,余淮心里满是隐忍,又没法当着外人诉说内心的苦闷。
事实上别说什么金屋藏娇了,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挽留不住。
坐到床边,林晏殊红唇动了动:“你意思是要我待在家里跟你那些朋友的女人一样当花瓶么?”
“当花瓶怎么了?”余淮眉宇微拧:“是太委屈你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陪在我身边在不停找借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晏殊轻声说道:
“我跟你生意场上那帮朋友的太太和小情人们根本融入不进去,我不喜欢没话找话曲意逢迎的那种尬聊场合,我也实在是不喜欢陪你出席各种应酬场合。”
“说到这儿……”余淮眉头深锁,像是心里有了丝不满:“我就不明白了。”
“像李总老婆那种外表平凡学历一般的女人都可以做的恰到好处的接人待物,陪着李总出席各种场合,到你这里为什么就变得那么难以融入和接受了?”
“我向来笨!”林晏殊撇过脸。
“你笨?”余淮似笑非笑。
“你明明那么敏感又冰雪聪明!”
余淮定定注视着林晏殊声音冷然:
“其实你不是做不好,你只是清高孤傲,从不屑为了我去学、去做罢了!”
林晏殊听了余淮的话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他这是在表达着对她积压已久的不满么?
她想复出工作也是为了想帮他,可他现在却在口口声声嫌弃她待人接物能力有限,讽刺她现在连做个他身边供人观赏的花瓶都不够格么?
“我性子不好,我从来没有否认!
余淮,你要觉得我实在不符合你心里对妻子的预期,你可以……”
林晏殊最终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她看着余淮听到自己的话时那双深邃内敛的沉静眼眸明显暗了下来。
她突然就心软了,开始后悔。
余淮最近工作上有压力,心里自然不好受!
作为妻子,她该多体贴理解他一些的!可两人话赶话说到气头上,她刚刚竟然下意识又倔犟执拗的回怼他了。
她这破性子!敏感又拧巴!
“可以什么?”余淮眉宇蹙起。
“你是不是想说我可以另找人选是吧?”
“不要想了。”余淮英气的眉宇挑起:“不管你说什么,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
明明那么无赖的话语,可放在英气俊逸的余淮身上竟然那么自然,丝毫不见违和。
林晏殊像不认识余淮似的怔怔看着余淮半晌后吐出了两个字:
“无赖!”
余淮抬眸看着林晏殊几秒后起身往门外走去。
林晏殊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听着隔壁次卧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看样子余淮今晚还是会睡在侧卧了。
刚要走过去关房门,穿着黑色绸缎睡衣的余淮就抱着枕头和洗漱品走了过来。
林晏殊见状,两手交抱倚着房门刻意冷着脸看余淮:“某人不是要分居么?”
余淮面不改色的径自走进卧室洗漱间里开始将东西各自归位:
“次卧的床垫太软!睡不习惯!”
林晏殊心里一阵无语!
他又在给自己找借口!
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床上,静默不语中余淮突然伸手将林晏殊拉了过来让她的脑袋枕在了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