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呜……”
“呜……”
手机在客厅的沙发上振动了很久。
从浴室洗了澡换好衣服快步走出来的林晏殊看了眼来电署名，见是庄济川心里一阵忐忑。
“喂……”林晏殊颤颤巍巍接起了电话:“庄总，深更半夜来电，您是有什么事吗？”
“晏殊……”庄济川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
“阿兰她……”庄济川停顿了。
一听到兰姐的名字，林晏殊心里顿时一沉。
庄济川破天荒的打来电话，且是深更半夜打来电话，林晏殊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不敢主动询问，因为害怕听到那些她根本不愿意面对的字眼。
静默中，林晏殊在耐心等着那头的庄济川把话说完。
“她——”电话里庄济川声音里明显有了丝哽咽了:“刚刚走了……”
“她说……能走在我怀里……很幸福！”一阵压制不住的男人粗犷哭声传来后，电话那头很快就挂断了。
心里刀绞一样的痛！
手机从林晏殊指间滑落。
豌豆粒儿样大颗的泪珠从林晏殊美丽清澈瞳眶里不断溢出，沿着她清冷的脸颊上不停流进嘴里。
泪水的味道很咸，很苦涩！
林晏殊无力的瘫软在沙发上抱着沙发抱枕嘤嘤的啜泣。
她无话不谈的的兰姐这次真的走了！
那个宠着她、保护着她，一路把她当妹妹一样用心呵护的兰姐因为癌症晚期没了！
虽然林晏殊一直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噩耗真正来临这一刻林晏殊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这个凉薄冰冷的世上好像又少了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感情深厚到亲人一样存在的女人。
有时候有些事她根本没办法跟动辄就训斥辱骂她的母亲李春华讲，却能无所顾忌的跟江兰分享倾诉。
现在，那个光着脑袋喜欢穿着鲜艳红色吊带裙玫瑰一样妖艳风情摇晃在舞池里，每天像鱼儿一样游弋穿梭在霓裳各楼层包厢里的觥筹交错和舞池鬓香衣影间对着她的顾客应酬寒暄的美丽女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
兰姐像花朵一样凋零了。
兰姐喜欢身边每天都有美丽的鲜花围绕着。因为那一刻生命于她是鲜活的、美丽的，让她看到很多生的希望。
所以，林晏殊每次去医院都会带一大束新鲜花束给她。
江兰尤其喜欢红色的彼岸花，林晏殊却坚持不肯给她买，因为林晏殊觉得那种花寓意着死亡，不吉利。
林晏殊希望江兰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彼岸花妖艳瑰丽，却透着诡谲，传说它是开在幽冥两岸之花。
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像江兰对庄济川十九年来爱而不得的隐晦爱情！
江兰死死隐藏掩饰多年的暗恋在一次醉酒后被在身边照顾她的林晏殊无意间知晓。
知道江兰确诊癌症晚期的秘密后，林晏殊背着江兰主动找到庄济川帮江兰捅破了两人间的那层窗户纸才有了庄济川迟来的表白！
江兰是幸福的依偎在庄济川怀里安详走的。
庄济川的告白虽说迟到很多年，可是临了还是圆了江兰的梦。
知道江兰暗藏的心意那天，庄济川并没有任何吃惊意外。
庄济川告诉林晏殊说，十九年前，二十六岁的他第一次在永澜的绚丽舞池灯光里见到一袭红裙、舞步摇曳如暗夜玫瑰精灵的江兰其实就已经动心。
只是那时二十四岁的江兰已经入了风尘，理智如庄济川也知道他和江兰身世背景间隔着永远也翻越不了的马里纳海沟，所以他选择把那份情感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直到林晏殊为了江兰找来那天。
林晏殊想江兰走前应该是幸福的，毕竟庄济川也是真心爱慕她的，甚至暗地为了她多年未娶。
唯一遗憾的是，两人间因着庄济川刻板传统父亲——庄老爷子庄震霆多年来的反对，江兰至死也没有走进过庄家的老宅。
……
天亮后，林晏殊正准备拉着行李出门时有人率先敲响了门。
林晏殊打开门，门外立着搀着余淮的司机杨程。
“林小姐……”杨程表情看起来小心翼翼:“余董他喝多了。”
隔着几步之遥，林晏殊闻到了余淮身上浓烈的酒气。
林晏殊清冷疏离的目光投向了余淮:
身形挺拔修长的余淮此时腿部已经打弯，明显已经醉到站立不稳。
此时杨程揽着余淮的肩膀，正用高大身体死死支撑着余淮，余淮才不至于立马倒下去。
“辛苦你了老杨，快进来！”林晏殊打开门跟着杨程一路将余淮扶到了卧室床上，然后杨程跟她道别离开。
仰躺在床上，修长的腿随意垂在床边，双眸紧闭蹙着英气眉宇的余淮倒床就睡得出奇安稳。
立在床边静默盯着余淮看了很久，林晏殊面露失望。
最后林晏殊还是去浴室投了热毛巾打了热水给余淮简单擦洗了下然后抬起余淮的那条长腿轻放到了床上。
担心余淮穿着衣服睡感冒，林晏殊扶起余淮给他脱了大衣外套。
白皙柔嫩的手刚伸过去放在余淮裤子的皮带纽扣上就被双目微阖的余淮条件反射般的出手抓住了:“干什么？”
林晏殊语气不悦了起来:帮你脱衣服！还不是担心你感冒？”
余淮缓缓松了手。
带着一丝醋意与愠怒，林晏殊手上帮余淮解衬衣扣子的力度也故意大了几分。
帮余淮脱了衣服盖好被子，林晏殊坐在床边眸子落到了窗外。
眼下余淮醉成这样子，她实在也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转身走掉。
“对不起……”身后床上沉睡中的余淮突然呓语了声:“罗伊……”
坐在床边的林晏殊听到侧过身看着睡梦中的余淮唇角漾起一抹苦涩。
多可笑！她的丈夫前脚刚送完白月光回家，后脚喝醉回家梦中都还在牵挂着他的白月光女友。
心里本身就极度不爽，再从醉酒的余淮嘴里亲耳听到罗伊的名字，林晏殊脸色当场就冷了下去。
“余淮……”林晏殊起身立在床边冷冷看着余淮开口:“既然那么舍不得，你以后就去跟罗伊过吧！”
“我已经结婚了……”呓语中，余淮似乎在梦里跟罗伊对话。
温润好听的嗓音响起落在林晏殊耳边，林晏殊心里一阵酸涩。
原来面对罗伊的一往深情，在余淮心里深处一直是充满了愧疚和遗憾的，就像她心里对唐泽的感情一样。
沉睡中，余淮英气的眉头深锁着。精致立体的五官面部轮廓线条棱角分明，无不彰显着他的帅气迷人。
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在温馨寂静的卧室里听起来愈发平稳，他凊隽如湖的俊逸脸颊上被清晨穿透玻璃透过来的透明阳光镀上了一层柔柔光影。
给余淮掖好被他胡乱掀开的被子，身体也疲惫不堪的林晏殊随即去了侧卧躺下。
即使要走也得挑余淮清醒点的时候当面说一声。
林晏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夜幕已经降临。睁开眼眸正好对视上床边余淮静静凝视着她的视线。
坐在床边一身灰色西装的余淮发型挺括有型，脸上一贯沉静如水。
这样的他身上哪里还有一丝早上回家时的醉意？
看余淮周身精致装扮和精神奕奕的架势，林晏殊已经猜到余淮八成是醒后已经去了公司处理完工作回来的。
“醒了？”见林晏殊醒来，余淮眉宇敛起:“为什么不回主卧睡？”
“因为不想跟你睡在一起！”林晏殊转过身留给余淮一个疏离的背影。
“我就真这么让你讨厌？”望着林晏殊疏离感的背影，余淮脸上一片黯然。
抿了抿唇，余淮眸子落到了窗外浓浓的夜色里:“我感觉我们越来越不像夫妻了。”
余淮话音一落，空气中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林晏殊……”余淮走到床的另一侧立在林晏殊面前，漆黑如墨的内敛眸子里有了丝暗沉:“你不觉得你这种冷战的行为很伤夫妻感情、很过分吗？”
“到底是谁过分？”林晏殊坐了起来脸色清冷如霜:“你昨晚在楼下抱着罗伊回来时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就不过分？”
“你把我当什么？空气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没有自尊心和尊严的女人吗？”
“你看到了？”余淮眉宇微微蹙起。
难怪林晏殊会跟他闹，甚至昨晚一度跟他提到离婚了？
换成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抱着前女友的画面也淡定不了吧？
“不然呢？”林晏殊背靠在床栏上审视眼神里透着一股冷意:“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对着我撒谎？”
“罗伊昨晚喝醉了，汪洋和叶凛都走了，她未婚夫陆昊宸也跟着新书记异地出差了，所以我只好送她回去。”
余淮垂眸看向林晏殊解释:“我跟她没什么的。”
“是么？”林晏殊脸色凝重:“原本你也可以打电话让云浅和杨程去的，但是你没有！”
“别胡思乱想。”余淮走到床边坐下:“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因为太晚了，我又刚好顺路，加之怕影响更多人休息。”
“你觉得我会信？”
林晏殊偏头躲开余淮伸过来放在她脸颊边的手:
“不要狡辩！为什么每次一遇到罗伊的事情你就会亲力亲为出现？”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始终不放心别人去做！”
“罗伊马上要结婚了，你心里不甘心所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吧？”林晏殊杏眸怒视。
余淮心里一阵汗颜！
他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凑巧到就在他送罗伊回家时刚好就能被回家的林晏殊当场看到。
其实原本坦白点倒也没什么的，但林晏殊性子敏感，怕她会忍不住多想，所以余淮就一如既往的选择隐瞒了。
“说明在你心底，罗伊的位置比我要重要！”
“算了，我已经不想知道我和你罗伊在你心底里的重要程度和位置了。”
林晏殊挪到床边开始穿鞋:“我每天的工作就已经很累很倦了，也顾不上再参与余董你的私人生活了！”
“你是不是故意在借题发挥？”余淮快步抢先走到侧卧门口单手倚着门，长腿一伸就卡住了整个门。
“回来才一天而已！”余淮眉宇微拧:“你想去哪里？”
“你也可以那么理解！”林晏殊抬眸:“
我昨晚上说的话仍然作数，离婚协议等你的私人律师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我再回来一趟就行。”
“我现在要去看儿子，然后回青城，我接了部偶像剧，后天需要进组。”
“不急！先把我们的关系处理好再去也不迟！”余淮脸色沉静淡定:
“还记得婚前我跟你说过关于离婚的话么？”余淮眉宇微拧:“用不用我再出言提醒你一下？”
目光对视，林晏殊的思绪突然飘回了林晏清被抓的第二天在茯茶镇她的家里曾发生的一幕。
当时谈到结婚，余淮定定注视着她曾说:“你可要想好！今天你一旦开口答应，以后就只能是我的女人了。我现在给你时间和机会反悔。”
余淮还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想离婚，除非我主动同意或者我死！”
……
说那些话时余淮沉稳内敛的眸子满是真挚坚定。
回忆蔓延，林晏殊心里千回百转。
她和余淮之间，变得岂止是时光？
随着距离拉远，两人的感情好像连同岁月也渐渐一去不复返了。
回忆里的一切好像恍若昨日梦境，但又是他们两人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一幕。
“你想怎样？”林晏殊想从门上硬闯过去却被余淮长臂一伸顺势圈到了怀里。
“我想……”
“吻你！”话音一落，余淮俯身就朝着林晏殊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唔……”林晏殊的声音很快消失。
熟悉的木制香水气息扑面而来，余淮贴过来的唇瓣柔软温润，带着一丝清冷的微凉触感。
唇瓣相触的刹那，余淮的吻霸道又肆意。绵软灵巧的舌趁着呼吸间隙蓦地挤进了林晏殊温润的口腔。
搂着林晏殊亲吻时，余淮浑身灼热气息像剧烈燃烧的火焰一样似乎随时要将林晏殊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