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走进天书塔，嬴自清提着灯，在门口等着。
无忌上前施礼。
嬴自清将灯笼塞到无忌手中。“大国师在塔顶，你自己上去吧。注意火烛，天书塔里全是书简，可不能大意。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责任。”
“天书塔出过事吗？”无忌接过灯笼，好奇的问道。
“三百年前走过一次水。”
无忌点了点头：“谢谢师兄提醒。”顺手递过一只小盒，里面是十颗归元丹，从小紫月的嘴里抠出来的。“师兄升阶在即，可喜可贺。”
嬴自清眼神一亮，接过小盒，转身离开。有了这些归元丹，他就算不能立刻升阶，修行也会顺利很多。
归元丹是好东西，可是从正规途径得到的太少，去买，他又没那么多钱。即使是施家破析了归元丹的配方，正式将归元丹推向市场，并且开始接受预订，十金一颗的价格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无忌送的这些归元丹，无疑是他最需要的礼物。
无忌提着灯笼，走进了天书塔，沿着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大国师扮相的皇后从塔上走了下来。见只有无忌一人，她恢复了本相。她也提着一只灯笼，在模糊的灯光下，她的脸有些恍惚，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
“你和嬴自清说了些什么？”
“我送了他十颗归元丹。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最好是什么也别说。”皇后转过身，向一个书架走过去。“在找到奸细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他也包括在内。”
无忌应了一声，想起嬴敢当的话：帝国崩溃在即。他原本以为只是嬴敢当的醉话，现在看来未必如此。皇后这种草木皆兵的心态，很可能就是重大危机迫在眉睫的反应。
“殿下……”无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嬴敢当说的话告诉皇后。他很想搞清楚帝国的危机究竟有多重，却又不想出卖嬴敢当。
皇后转过身，打量着无忌。“你似乎有话说？”
“我……我听到了一些谣言。”无忌把嬴敢当的话转述了一遍。不过没有提嬴敢当的名字。“殿下，是真的吗？”
皇后无声的笑了。提起灯笼，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递给无忌。
“这不是什么谣言，是敢当说的吧？”皇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忌。咸阳城里，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具，只有你坦露着自己的脸，不管是喜是怒，都无遮无掩的摆在脸上。你就是一个玻璃人啊。”
“玻璃人有什么不好？”无忌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一边说道：“玻璃人活得简单，活得纯净。如果我足够纯净，全是硅，没有一点杂质。也许很快就能解开天书了。”
“你说什么？”皇后黛眉微挑，不解地看着无忌。
无忌咂了咂嘴，没有解释这个过于科技派的冷笑话。把书放了回去。
皇后疑惑的看着他。“看完了？”
“看完了。”无忌点点头。开启开门之后，他的记忆力很好，基本上可以做到过目不忘。否则，他也不可能用两天时间背下一千多道根本没有逻辑可言的考题。
皇后眨眨眼睛，没有再说，沿着书架继续走了过去。又抽出一卷书，交给无忌。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举着灯笼帮无忌照亮。
无忌也不谦虚，将书一页页的翻过去，然后又放回书架。
两人配合默契，不长时间，就将第三层天书塔中与百变丹有关的资料看完了。其中就包括嬴自清给他看的那一份古方。从他看到的内容来看，嬴自清应该没有说谎，这份方子的确是古方。
“有线索了吗？”皇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无忌。
无忌摇摇头。
“接下来怎么办？”
无忌想了想：“我想找找第一任大国师张良的资料。”
“好，你跟我来。”皇后转过身，引着无忌上楼。她现在是皇后的身形，却穿着大国师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过于宽大，空荡荡的，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酸。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上到第二十三层。皇后指着满壁的书卷。“这里是大秦帝国十七位大国师的神位，希望你能为第十八位大国师。”
无忌看了一眼，大厅中有十八个神龛，十六个神龛中后摆着大国师的塑像，旁边是一卷卷的书简。从形制上看，第一任大国师和最近一任大国师书写用的工具并没有什么办法，看不出任何历史的进步。
还有两个神龛空着，一个应该是属于老人嬴若愚的，一个应该属于尚未产生的第十八任大国师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只有十八个神位？”无忌觉得有些诡异。“难道帝国只会有十八位大国师？然后呢？”
皇后抚着属于嬴若愚，现在却空无一物的神位，没有说话。直到无忌提高声音，问第二遍，她才如梦初醒，有些慌乱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帝国的宿命吧。”
无忌环顾四周，对皇后这个回答将信将疑。这个大厅是天书塔中空间最小的一个大厅，但也不至于只能摆十八个神位。可如果说帝国命中注定就只能有十八位大国师，那未必也太神奇了。
他虽然觉得可疑，却也没有多想，径直走到第一任大国师张良的神位前，端详着张良的塑像。
张良身为第一任大国师，曾经一手毁灭了帝国，又拯救了帝国，被喻为神一样的人物，看起来却并不威严。他相貌文弱，连胡须都没有，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女子。
不过大国师中的确有女子，第四任大国师班昭、第九任大国师武曌就是女子，而且在任时间都比较长，班昭享年一百三十岁，在位九十一年，武曌享年一百六十四岁，在位一百一十二年。
无忌取出张良的传记，细细的翻阅起来，很快找到了与百变丹的内容。
百变丹与天书一起出现，据说是一位叫黄石公的老人传给张良的。张良正是服用了百变丹后，激发了七彩凤凰命，横空出世，成为一代大国师，拯救了帝国，并一手创立了天书院。
“不对啊。”无忌连连摇头。“皇后殿下，这记载会不会有误？”
“有什么问题？”皇后走了过来，与无忌并肩而立。
“天书装满了整个天书塔，就算写成文字，也不是一两本书可以包含的。黄石公传天书与张良，难道是带着几十辆大车来的？”
皇后也愣住了，看看无忌，又看看张良的传记。这部传记，她看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天书卷秩繁多，黄石公是怎么传给张良的，身后带着几十辆大车？这未必也太搞笑了吧。
见皇后也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无忌索性不指望他了，挨着顺序，将所有大国师的传记一一看过去。
他看书速度极快，书刚刚打开，一页页的翻过，便又很快合起。取书的时间比看书的时间还多。皇后见了，主动将书从架子上拿下来，摊开，供无忌翻阅，又将无忌看完的书放回架上。
虽然她贵为皇后，又穿着大国师的祭司服，可是此时此刻，她看起来和景小阳没什么两样，就是侍候无忌读书的侍女。
无忌一心沉浸在书中，倒也没有注意这一点。皇后后来意识到了，有些尴尬，可是一看无忌专心看书的样子，她也就没有提醒。一边整理着书，一边注意着无忌。
转眼间，一夜时间过去了。无忌将十六任大国师的传记和著作全部看了一个遍，还是没能找到百变丹失效的线索。
但是他注意到一个问题：在帝国千年的历史上，在位时间长，境界高的大国师，几乎都集中在帝国前五百年。五百年中只有七位大国师，平均在位时间七十年，享年均在百岁以上，而且无一例外，都在三十岁之前完成玄境九阶大圆满。
后五百年中，这样的大国师只有一位，也就是第九任大国师武曌。在她之后，所有的大国师都没能活到百岁，完成大圆满的时间也越来越滞后，绝大多数人终生未能实现大圆满。
近三百年内出现了七任大国师，居然没有一位大国师实现大圆满。
与此同时，无忌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十七位大国师中，有五位大国师不姓嬴，除了武盟之外，有四位出现在前五百年。武曌之后，每一位大国师都出自皇室。未能实现大圆满的大国师几乎全部姓嬴，其中就包括最近三百年以内的七任大国师。
这其中，境界最弱的还不是上一任大国师嬴若愚，而是他的前任，第十六任大国师嬴永寿，他在位十三年，享年七十一岁，终生境界只是玄境三阶。
难道天书院越来越弱，难道帝国危机重重。无忌暗自冷笑。这都是权力垄断惹的祸。当皇权侵入天书院，垄断了天书院大国师的人选时，天书院怎么可能不衰弱。
听了无忌的分析，皇后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这就是为什么大国师对你寄予厚望的原因。”皇后说道：“我愿意赌一赌，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帝国一个机会。”
-(未完待续)